里咯噔一声,天呀,这可咋好?
“姐——”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丫儿的声音。大丫扭头一望,果真是丫儿。
“丫儿,好丫儿,只有你疼姐啊。”大丫一把揽住丫儿,眼里的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一双手乱抖着,不知是要拥抱妹妹还是要捶自己快要烂掉的心。反正,她是伤悲着了。
得知大丫还没吃饭,丫儿急了:“姐,你快去吃,空饿着肚子可不行。快去吧,这里有我呢。”
吃饭的时候,大丫想起很多事,想起小时候姐妹们打打闹闹的诸多场景。尤其跟二丫,可是没少红过脸,撕破衣服抓烂脸是常有的事。有次更猛,就因二丫偷了她胸罩,两人恶语相向,她诅咒二丫长一对瘪奶子,没人摸。二丫诅咒她的奶长篮球那么大,天热了,嘭一下爆掉。吵着吵着,动手了,两人别处都不抓,偏抓对方胸,结果那次二丫比她狠,她两个奶子上清晰地留下了十道指甲印。
大丫的胸脯狠狠疼了一下,嘴里忍不住就骂,死二丫,将来有你好受的!
13
二丫彻夜未归。
她的心情坏透了。
昨夜跟三儿看了一场电影,一部美国片,很抒情,演员演得也够大胆。电影院里人很少,三儿乘势搂紧她,从T恤中伸进手,慢慢窜向她的胸。二丫想阻止,银幕上火辣辣的欢爱场面却让她变得有点犹豫,她被美国人感动了,身体本能地有了反应。三儿见状越发胆大,一只手在她身上恣意地游走,最后竟伸向她下面。
“到我屋里去吧……”出了影院,三儿带着央求的口吻求二丫。
二丫有种意犹未尽的迷醉感,凉风一吹,脑子稍稍有点清醒,身体的起伏也中止下来,但一想回去又要受父亲的白眼,心一横便答应了三儿。
昨晚他们做了爱。一进门三儿便疯了般抱住她,三儿有些日子没碰二丫了,影院里的刺激已使他欲火难耐。他一口一个姐,叫得二丫平静下去的心情又沸腾起来。
三儿的屋子又脏又乱,床上堆满了脏衣服,臭皮鞋、烂袜子、啤酒瓶扔的满地都是,一股子霉味熏的二丫想吐。二丫忍住了,她的身体被三儿抛起来,扔到了床上。三儿利索地扒了衣服,扑了上来。
走在回家的路上,二丫的心情说不出的凄凉。这种凄凉感昨晚就有了,半夜醒来,三儿裸着身子横陈在床上,他的睡相实在难看,难看得二丫都不敢目睹。嘴角残留着一汪涎水,鼻子歪着,鼻孔里堵塞满液体,打出的鼾地瓜一样在床上乱滚,搅得二丫心气难平。怔怔地瞅了会三儿挥发着酸臭味的身子,二丫突然就哭了起来。我怎么能这样,我怎么能这样?她一遍遍问自己,简直要把自己的心给问翻了。
二丫几乎是从三儿那逃出来的,天还没亮透,她便逃在了路上。她怕三儿一醒又要缠她,她发誓再也不理三儿了,她还没沦落到让三儿这样的人欺负。昨晚她感觉就是让三儿欺负了,她甚至想到强奸这个词,要不她怎么能睡在这样一个丑陋无比一无是处的男人怀里?
她想家,想自己的男人。家这个字眼这一刻有了太简单太实在的含义,那就是能供她干干净净洗个澡,痛痛快快哭一场。可是抬头四顾,哪儿才是她的家?
没走几步,二丫眼里竟是湿泪横涌。风从耳边刮过,撩起她的头发,她感到自己被抛在茫茫荒野,成了一只丧家狗。
苏朋被关进了监狱,听说至少得判五年,出来还得给酒厂还欠账。父亲一提苏朋,便“呔”“呔”地诅咒,恨不得连她也送进监狱。一些从未考虑过的实际问题忽然就摆在眼前,让她不知作何选择。她开始后悔,真不该由着性子跟了苏朋。
走着走着,雷啸的影子猛地跳出来,吓她一跳。她止住步子,静了会神。我怎么能想他呢,我怎么能在这时候想他呢?刚把雷啸的影子赶走,儿子刚刚又跳出来,顽皮地冲她眨眼,怎么也赶不走。她绝望地蹲下,捂住脸便哭开了。
跟雷啸离婚后,雷啸的父母把刚刚接到了老家河南,她连一眼都没再看见过。刚刚今年八岁了,该上小学三年级,他长了多高,现在是像雷啸还是像她?
想到这里她的心猛疼起来,被什么东西尖锐地捅了一下,又像是被风撕扯着,噬咬着,冰凉的泪水没头没脑泻下来,浸湿她的脸颊,浸淫她的心……
她觉得父亲说得对,她是要遭报应的。
黄风等了一宿,天大亮二丫还没回来,黄风坐不住了。
不要脸的东西!黄风恨恨地起身,他决计不等了,啥男人都要,真是不知廉耻!
出得门来,黄风抬头望天,天灰灰的,不见晴,也不见阴。风一吼儿一吼儿,刮得满鼻子都是糜烂味。黄风亟亟地摆动脚步,像是一刻也不愿待在这。
可他能到哪去呢?
这个时候去广场喝茶,显然是要遭人耻笑的,黄风还不想让人嚼牙。在河阳城生活了一辈子,黄风还真找不到啥去处。以前有文老先生,哪怕他昏睡在床上,也能让黄风安静下来。文老先生这一死,算是把黄风的去处给死没了。
去医院?“呔”!黄风很快消灭了这念头。那烂鸟就是死了,也不值得他再看一次。这么想着,他的脚步在原地打起圈儿,像一头烦怒的狮子,停不下来。
他是多么的烦这些鸟呀,哪一个都不听话,哪一个都是自作聪明,结果呢,作茧自缚,被他一个个言中。
他再次想起二丫,想起那个三儿。“呔!”三儿是什么东西,也配!如果没记错,三儿就是那个担担匠的后人,下里巴人。河阳城有条巷子,怀水巷,最初叫坏水巷的,不好听,又改叫红星巷,黄风脑子里还是顽固地把它叫坏水巷。
怀水巷大都是些外来户,逃难的、躲债的、乡下懒惰得不想种地的,还有祖祖辈辈做点小买卖的,大约看河阳城能养人,来了就不想走,设法在这儿活下来,慢慢成了气候。担担匠最初是卖老鼠药的,也卖过一阵针头线脑,哪个也没卖长,倒是把怀水巷最有名的风尘女子给拐到了手,后来成了家,在河阳城落户生子,才有了三儿这一脉。
可那是怎样的人家呀,一提黄风便恶心。据说有了孩子之后,风尘女子还招怀水巷的男人,就挤在那狗窝一样的窝棚里。那个时候的怀水巷真像这个城市的下水道,什么脏事儿也有。河阳城中心四进院里的黄风一家少不了要对这些脏事儿嗤之以鼻,当然,那时黄风还小,他是不懂啥叫个脏的,父亲决然不叫他迈进怀水巷一步,黄风对怀水巷的鄙视因此而来。那会脏了你的眼,黄风牢牢记住了父亲这句话。
一晃眼,当年的怀水巷庞大起来,黄风真是惊叹它的生命力,据说那里面的人家都是三五成群地生小孩,生下一大堆便往河阳城赶,他们用生孩子的方式报复着黄风他们,也掠夺着他们,没想还很成功。谁让黄风他们一代不如一代呢。
黄风有股子伤感,有股子憋气。一想自己的女儿跟怀水巷的男人睡觉,他就想一头撞死。
“呔!”他冲天空恶了一声。
太阳有气无力地升起来,照得大地越发迷茫。黄风在贫民窟附近转了一大圈,一抬头竟然又停在自家院落前。他恨死自己了,转来转去,还是丢不下这破鸟。
他一抬头,就清晰地看见了破鸟二丫。
二丫就像一个被人蹂躏了一夜的妓女,头发蓬散,面如枯藁。
第5章
14
陈天彪一个紧急电话,让李木楠火速赶往省城。
河化上市的事有了转机,邻市的金化集团临时决定退出,把名额空了出来,省经贸委新来的孙副主任对河化很感兴趣,在他的全力运作下,已经被北京有关方面退回的河化硬是重新挤了进去。
李木楠赶到省城,河化的预审已通过,所有材料正在做最后修改,孙副主任亲自把关。
“汪小丽咋没来?”陈天彪问。
“她……她说她不愿来。”
“都啥时候了,开什么玩笑!”陈天彪有些生气,电话里他再三强调,一定要让财务部的汪小丽一同来,没汪小丽,账上的事谁也没法处理,而处理账务是当务之急。
“马上打电话,叫她现在动身。”
李木楠犹豫着,像是有难言之隐,陈天彪叹气道:“你呀,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两码事,怎么老往一起搅?”说着掏出电话,打给了汪小丽。汪小丽却说,李木楠压根就没跟她说。陈天彪气得合上手机,愤愤地盯住李木楠。
李木楠躲开陈天彪目光,心事重重地垂下了头。
他真没跟汪小丽说,不是他不想说,是他怕。具体怕什么,李木楠说不清,但就是怕,尤其现在。不但没通知汪小丽,就连他自己,接到电话后也不想动身。
李木楠想逃。这是一个秘密,半年前他就开始密谋。大风前几乎就成了,可一场大风,又把他刮动摇了。他很痛苦。这段日子甚至不敢面对陈天彪,更不敢面对河化集团的上上下下。昨晚他想了一夜,事实上这段日子他一直在想,在犹豫,在斗争。斗争的结果,还是一狠心回绝了对方。
他不能做对不住陈天彪的事啊,真的不能!
陈天彪没再多说什么,要求李木楠马上开展工作。时间不等人,尤其这节骨眼上。
经过几天紧张运作,河化的材料基本达到要求,陈天彪决定让李木楠也去北京,跟长住北京的林子强共同负责,做最后一次冲刺。这个时候,陈天彪也只有豁出来一搏了。
汪小丽作为财务主管,也一同前往北京。临出发前,陈天彪特意将汪小丽单独叫到房间,做了一番嘱咐。
本来陈天彪对河化上市是持反对意见的,他的态度一向很明朗,无奈上上下下合着力促成了今天这种局面,他又能奈何!兴许孙副主任说得对,河化能否走出困境,这次冲刺很关键。考虑到河化面临的一系列危机,陈天彪也开始对此有所盼望,要是真能靠上市度过危机,那是再好不过。不过内心深处,他仍然不敢乐观,再三叮嘱李木楠,去了之后一定要跟林子强讲清楚,告诉他这是最后一搏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