际上是在说他。他知道,他与卫国华之间的较量也许从现在开始,已经变为公开的对决了。当然他也非常清楚,这里面没有谁对谁错,只有谁胜谁败。如果在这个问题上输给他,就意味着他在市委这边将会永远形同虚设,以后别想有自己说话的份儿,他自然不会就此听之任之。他笑了一下说:“刚才听了国华同志的意见,觉得有道理。说实在的,我们都有过任用干部的经历,也有过被上级领导选拔调整的经历。对于具体的干部,要做具体的分析,就像黑旋风李逵在水中敌不过浪里白条,浪里白条在陆地根本不是李逵的对手一样,只要用对了地方,也许他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我这样说并不是有意贬低谁,也不是有意抬高谁,我觉得像赵守礼这的同志社会交往广,人缘关系好,尤其是迎来送往,搞搞接待,疏导关系,比较适合。另外政府这边还不像市委这么单纯,杂七杂八的事儿比较多,动不动就是群众上访,单位告状,也得有一个善于协调和处理各种复杂场面和事务的人来管理,我提议让他当政府秘书长也是基于这方面的考虑。至于算不算提拔我倒没有多想,因为从职务上讲,政府秘书长充其量还是处级干部,并没有提上去。至于白金本,也许是块好钢,但是,从爱护干部的角度出发,调离建委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果气象局不适合,市委这边也可以考虑考虑,政研室或者精神文明办公室不是也有位子吗?可以考虑加强这方面的领导。”
苏一玮说完,会场上立刻出现在了冷场。苏一玮心里清楚,他的回答同样使卫国华始料不及。尤其“从爱护干部的角度出发”这一句,很有杀伤力。有了这样的话,谁如果再偏护,那就明显地带有了倾向性,而且还要担负起以后的一切相关的责任。他之所以说这样的话,并不是当作一个噱头来吓唬别人,他的确是听到了不少有关白金本的风言风语,也从市纪委那边听说有人写过他的告状信。他看着大家都默不作声,知道他的话的确起了作用。
卫国华当然不可能就此沉默下去,如果沉默下去,就意味着他宣告失败,也意味着他的爱将白金本有经济问题。他非常清楚,苏一玮在不露声色中用了一个最恶毒的词语,就是“爱护干部”。在官场中的人都明白,一个“爱护”,含义非常深远,言下之意就是说,他很快就会出问题了,我们必须要“挽救”,否则,就有可能彻底被“断送”。然而,你要抓他的话柄来论是与非,似乎又不好抓,“爱护”是广义的,对谁都可以说,主要是说的方式不同话的含义也就不同。他知道,此刻如果不把他的观点反驳回去,以后他这个副书记在市委这边将会变得无足轻重。于是便说:“怎么说哩,爱护干部是没有错,我们要爱护,不仅仅对白金本一个干部要爱护,对其他干部,包括赵守礼这样的干部更要爱护。在场的人都清楚,西川的干部,无论是地级干部还是处级一把手,几乎谁也免不了有被别人写匿名告状信的可能性。在这个问题上,市委一贯很明确,凡是匿名信一概不予理睬,如果确属有检举人姓名的检举信,一定要认真查处,给检举人一个满意的答复。如果检举纯属事实,检举人还可以得到必要的奖赏。所以,在爱护干部问题上我们要同等对待,没有厚此薄彼之说。一玮同志这样说,是不是对白金本太偏爱了?太偏爱了不好,容易走极端。如果你是一位普通干部倒也罢了,而你是代市长,过分的偏爱往往会影响一大片人的情绪,尤其是当你的个人倾向转化成组织决策的时候,已经不再是你个人的了。”
苏一玮听着,心里一阵阵冷笑,看来,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他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不反驳回去,以后自己在市委这边还有什么威信可言?你这个市委副书记还有什么作用?等卫国华一说完,他又接了说:“谢谢,国华同志给我们大家上了一课。其实,这些道理在座的每一位未必不懂,大家都很清楚,一些本来非常简单的道理,我们一旦把它复杂化了,就变得耐人寻味了。一个处级干部的变动本来是一道非常正常的工作程序,如果人为的附加一些别的因素,也就复杂化了。我的建议毕竟是建议,还没有形成组织的决策,倘若形成了组织的决策,也不至于对其他人造成影响和伤害。如果一个党员干部,连起码的工作调整都接受不了,他还能接受什么?如果连最起码的组织原则都不懂,他还能有什么作为?我想白金本同志还不至于如此,恐怕是国华同志太担心了吧?”
在苏一玮与卫国华的交锋过程中,关天宇一直默不作声。他认真听着他们的对话,苏一玮刚说完,关天宇就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这是一个标志,大家都知道这意味着西川的一把手要说话了。其实,关天宇从代市长的争夺中,早就看到了苏一玮与卫国华两个人面和心不和,表面上不露声色,暗地里却一直较着劲儿。今天的针锋相对,更是他们内心暗战的必然结果。这不仅充分展现了他们的内心世界,更主要的也暴露了他们各自的思想弱点。对这两个人,关天宇几乎是看着他们成长起来的,所以对他们两个都比较了解。严格地说,这两位都是他很欣赏的干部,也是很有水平、很有前途的干部,所不同的是,苏一玮思想超前,有开拓精神和创新意识,卫国华工作严谨,有前瞻性的大局意识。其实,作为西川的一把手,他完全可以及早做一些思想工作,使这两个人的矛盾至少不会发展到今天的地步。但是,他没有,因为在这个问题上他有他的想法。凭着多年的经验,他一直认为,二三把手之间有点矛盾对他来讲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有矛盾是正常的,这样他们相互之间就会相互牵制,相互促进工作。反过来讲,他们会更加靠近他,求得他的支持。如果他们太团结了,意见太一致了,往往就有可能拧成一股绳共同对付他。所以,他没有必要去做这方面的工作,既不希望他们多么团结,也不希望他们一团和气。他倒是赞成他们有些矛盾或者分歧,这样反倒对大家是一种制约,或者说是一种监督,这样对谁都好,对整个班子都好。
苏一玮当上代市长后,他已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他有一点轻狂和自傲,甚至还有一点对自己权威的挑战。尤其在人事安排问题上,苏一玮的多次建议使他有点不快,而苏一玮所提的调整方案,又明显的含有拉帮结派排除异己之嫌。他不好直接否决,不是怕直接否决了得罪人,而是怕伤害他的工作积极性。因为他很赞赏苏一玮的工作思路和工作能力,希望能够让他充满自信的把这几项大的工作抓好,切实为西川的经济建设干出一些看得见摸得着的实事来。于是,他只好把这个问题留在了会议上,他知道到了关键时刻,在牵扯到苏一玮和卫国华各自权力的时候,卫国华会站出来与之针锋相对的。而他,就等着火候,当他们的交锋到无法开交的时候,适时的出面加以平衡,这样才能使他们共同感觉到他这个一把手的分量和作用。现在,他感觉到时候了,只好习惯性地轻轻咳嗽了一声,才开始说话。
“我来说两句吧。刚才听了一玮同志和国华同志的发言,各执一词,都有道理,也各有偏激。偏激倒不怕,意见不同也不怕,怕的就是一团和气,死气沉沉。如果真是那样,反而不好,我们的班子就成了一潭死水,没有活力。事不辩不明,只有公开地辩论,才能找到一条解决问题的途径。人事调整也是如此,只有在充分酝酿讨论的基础上,才能达到调整的目的,激发起每个人的积极性,发挥他们的长处,为共同加快我们西川的经济建设奉献出他们的聪明才智。我很赞成你们所说的好钢要用在刀刃上的说法,我们党委就是要管好人用好人,如果用不好,就是我们的失职。综合一玮同志和国华同志的意见,我考虑这样好不好?既然赵守礼的统筹能力比较强,就调往市政府担任秘书长;白金本同志要调整也可以,在一个单位待久了有待久了的好处,也有待久的不好处。可以调整,但不是调到气象局,而是调到市教委去接替赵守礼同志的工作。据说建委的李建设同志年轻有为,可以提拔上来,给他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气象局的章士元不适应工作也不要勉强他了,同意一玮的建议,把他放成调研员,另外可以考虑从年轻干部中选拔一个上去。我们先把这几个有争议的人确定下来,其他的人就好安排了,你们看,怎么样?”
苏一玮认真地听着关天宇的发言。他知道,卫国华棉中藏针的发言无疑戳到了他的疼处,也击中了问题的要害,虽然自己对赵守礼有些偏爱,而事实上也不能否认他在工作中的一些失误。如果赵守礼的事情办不成,白金本调不走,这不仅仅是对得起对不起赵守礼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关系到他在市委这边的地位问题。这将意味着他这个第一副书记以后很难控制市委了。当卫国华毫不客气地向他一步步逼近的时候,他的计划全部乱了,他甚至对这次有多少胜算没有把握。这个时候,关天宇就成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他要在自己和卫国华之间稍稍有所倾向,倾向的这一边必然胜出,另一方将会彻底败下阵去。他想,他期盼着关天宇倾向于自己,卫国华何尝不是一样的心情?然而,关天宇毕竟是关天宇,姜还是老的辣,他既不得罪他,也不得罪卫国华,而是在他们俩人的分歧中取了一个中间值。对于此刻的苏一玮来讲,已经感到非常满足了,调开白金本,即使把他从一个好单位调到了另一个好单位,总算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这么一平衡,他没有什么不高兴的,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等关天宇刚说完,苏一玮就表态说:“同意关书记的意见。关书记毕竟是一把手,站得高,问题看得透,协调能力强。我和国华之间的小小分歧经关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