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孟子的话不可信?盂子可与孔先生齐名,你怎么可以说他的话不可信?”
小丫头倒是一本正经回答道:
“嘿!孟子曰:人之思,在好为人师。靖武哥哥,如果说孟子的话可信,那你可就惨啦!孟子说不能当人家的师傅呢,要不然会倒大楣的!可是呢,你既然已经当了师傅啦,那当然别信孟子的话啦,否则啊,你真的要倒大楣喔。”
这是什么歪理?但给她这么一说,他突然答不出话来,霎时整个人可呆住了。
“这……这……”
“瞧,说不出话来了吧!”她笑嘻嘻地拍手叫好。“我就说吧,那咱们今天可以不用念孟子喽!”
“你简直就是胡说八道!”靖武绿了脸嚷:“说!是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谬论的?”
小丫头骨碌碌地转了转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甜美的笑脸连天仙也要为之失色。
“你啊!”
高靖武顿时抱头呻吟……老天!他怎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我想死……”抱着剧痛的头,他呻吟。
“哎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敢毁伤,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也说得出来,你不怕遭到天谴喔?会天打雷劈喔。”在他面前掉书袋?她笑开了脸,极为得意似的。
天谴?谁提到天谴?他苦着脸,觉得自已现在比被五雷轰顶还惨。他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得受这种折磨?他真不能确定父王要他到这里来学柔然语,教导柔然的小公主,到底是因为父王特别喜爱他,还是格外厌恶他。
她很同情他,货真价实的同情,小小的手伸到他面前晃了晃,然后开口:
“几只?”
他真想掐死这小鬼!
“不许对先生无礼!”
“我没无礼啊……”她吐吐舌头,一脸无辜。
“又吐舌头!说过了那是大不敬的行为!要罚!”铁起脸,毫不留情。
“这也要罚,那也要罚……怎么没去当狱卒?真是暴殄天物”她嘟嚷。
“你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抱着头,委实不知道自己哪里比较痛!是头痛?还是心痛?暴殄天物?真亏她想得出来!
“禀告七皇子,我家主子有请七皇子、十二皇子跟公主前往偏厅喝茶。”听到里面的对话,红叶叹口气,知道用不着等时辰到来了。她很同情七皇子,可不想他让小公主给活活气死。
“万岁!娘真是了解我!”小丫头欢呼一声扔下书本,飞也似地往外冲。
“喂!”靖武气得不得了。“我还没说你能走!”
她哪里听得见他说的话!靖武人才追到门口,小丫头身上的裙子先飞到他脸上,然后是一双精巧的绣花鞋——抬眼看去,那小小有如野兽般优雅灵巧的身影已经在大老远外,赤着脚飞披着一头散发,怎么看都像一头小小的兽。
“哇哈哈哈哈哈哈!”一直在一旁听着的靖欢再也忍不住了,抱看肚子大笑起来。
“该死的!你给我住口!”高靖武懊恼地瞪着弟弟。“要是我猜得不错,一定是你指使那小鬼摆弄我的对吧?”
靖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喷出来了。他边笑,边揉着自己笑疼的肚子开口:
“你可别冤枉好人,我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教她孟子?狼歌聪明得很,她可用不着我教。”
“哼!”
高靖武冷哼一声,但想到狼歌公主那张娇嫩的小脸……任他有多大的气也生不出来了。不过十二岁的小娃娃,笑起来像阳光一般灿烂动人,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总是灵动地写着无尽好奇,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如果不去想她那小脑袋里无数的鬼主意的话。
狼歌人如其名,像极了一头小狼。张开嘴,里面竟真有两颗小小撩牙。斜飞入鬓的眼睛与同年龄的小孩明显不同,里面写满了无尽的好奇。
狼歌的前额镶着一块小小玉石,如指尖那般大小,椭圆泪珠型的玉石端端正正地镶在她饱满的前额。他只听过有人衔玉而生,却不知道也有人镶玉而生。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记得第一次见到狼歌的情景。宫里的嬷嬷们说他不可能记得,那时候他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但他就是记得。他深深地记得自己伸手去碰那玉,冰冰凉凉的,像是天域来的冰。从那时侯开始,他便与狼歌结下不解之缘。
狼歌的发也是不同的,天生一头卷发披散在肩上,无论宫女们如何费尽心思替她挽髻,没多久总是再度恢复原状。
有时候他想,狼歌真是不适合宫廷生活,她多么像一头在原野上奔跑的小兽,在风中赤着脚飞散着头发。
穿上宫廷精致仕女服的狼歌无疑拥有绝对动人的容貌,一如她那一笑足以倾城的母亲雁归夫人,但只有很少很少人知道,那华美的外表与真实的狼歌多么相异。
“走吧七哥,夫人等着我们呢。”靖欢伸个懒腰,他的年纪只比靖武小一岁,脸蛋看上去还有点孩子气。十五岁的少年,却有一双精明内敛的眸子。
靖武无言,他向来知道雁归夫人很讨厌他们,如果不是皇上的旨意,她根本不会让他跟靖欢靠近怀月宫……或者该说她不会让任何人靠近怀月宫。
尽管天朝与柔然之间的仇恨太深,但他总觉得雁归夫人这么讨厌他们并不单单只为了两国之间的仇恨……
如果不是为了仇恨,那是为了什么?他想不出来。那么美的女人为什么会那么的冷漠?同样的,他也想不出来。
“你别哭啦!死就死了嘛!有什么好哭呢?我请我娘再去帮你要一只来就是了。”
“那不一样啊!这八哥我养了好久,好不容易才让它学会说话……谁知道……谁知道今儿个一起床,它竟然死了……”
“那就是死啦。”狼歌娇脆的声音爽亮说道:“死了就是死了。”
“就是死了奴婢才伤心啊。”
“死都死了为什么要伤心?”狼歌摇摇头,大惑不解的模样。
雁归来到回廊,瞧见婢女绿萼捧着八哥的尸体正哭得伤心,狼歌的话好似让她有些惊吓似的瞧着小女孩。
雁归立刻冷起脸。
“绿萼,你这是做什么?”
“夫人!”绿萼吓得连忙将八哥的尸体藏到身后,脸吓得白了!“夫人!我……”
“绿萼的八哥死啦。”狼歌甜蜜地笑了起来,奔到母亲身前。“她哭得好伤心呢。娘,你再给她找一只八哥吧。”
雁归夫人凛然的脸色让绿萼吓得手脚冰冷!雁归夫人不让怀月宫里养任何宠物早已是上上下下都知道的禁忌,她竟然一时忘了!
绿萼哭着爬到雁归面前。
“夫人!您饶了奴婢!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奴婢这就去把尸体给埋了!求夫人恕罪!”
“绿萼,当初你到怀月宫之时,我对你说过些什么?现在求饶晚了。”雁归淡淡开口,眼底没有半丝暖意。“萨多奴。”
雄壮沉默的太监立刻来到她身边。
“奴才在。”
“拖下去重责一百板,赶出怀月宫去,以后别再让我见着她。”
萨多奴没有半点犹豫,绿萼惊天动地的哭叫声也不能教他有一丝心软。
“夫人!夫人!求您饶了我!奴婢下次不敢了!夫人——”
萨多奴拖着绿萼走了,尽管宫女不断挣扎尖叫,但对强壮的萨多奴来说一点也没有影响,没多久,他们的身影便消失在怀月宫外。
狼歌蹙起眉。
“要把绿萼赶出去啊?”
雁归夫人低头,美艳绝伦的脸上闪过一丝凛然。
“你不喜欢?”
“也不是,不过我喜欢绿萼,她手脚轻些。”狼歌耸耸肩。“嬷嬷们老是把我的头发弄得好疼。”
雁归蹲下身子,仔细看着女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轻轻问道:
“狼歌,你老实告诉娘,你是不是喜欢绿萼比喜欢其他人多些?瞧见娘这般对她,你会不会舍不得?”
“舍不得!”狼歌纤细的柳眉蹙在一起,仿佛听不懂这句话。“为什么要舍不得?”
“那么绿萼的八哥死了,如果那只八哥是你养的,你会不会难受?”
“死了就是死啦,有啥好难过的?不管是什么东西总是要死的。”狼歌理所当然地回答。“花会谢、人会老,什么东西都会死。”
“如果死的换成是娘或者狼夜呢?”
狼歌侧着头想了想,可爱的表情变得有些歉疚,仿佛自己也知道她的回答会令人伤心。
“娘,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死了……”她嘟起小嘴,有些无奈似的:“就是死了。”
雁归夫人却笑了,她温柔地点点头。
“好孩子,这样想就对了。这样吧,娘让绿萼回来帮你梳头好吗?”
“好啊!”狼歌开心地笑了起来,甜甜的模样像个天使。
不远处,站在长廊尽头看着的两个人却听傻了!
那么小的孩子……却是如此无情!死了也无所谓吗?连自己至亲的亲人也一样?
高靖武愕然看着那小小天使般的孩子,再看看雁归夫人那张足以倾国倾城的绝美面孔——怎么会有人将自己心爱的孩子教导得如此无情?
“别太喜欢狼歌……”靖欢喃喃自语似的开口:“老天,将来爱上这小鬼头的人……我真同情他的未来。”
紫禁城天香园
荷花池的右边便是天香园,也就是俗称的“御花园”,只不过天香园还在御花园的更深处,那是天朝的应德皇帝素来最喜欢去的地方。
天香园里搜罗了全天下的奇珍异草,更养着来自异域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兽,其中包括通体雪白、却拖着长长七彩尾巴的凤凰鸟、有着火红色皮毛而且永远长不大的火焰神驹等等,皇帝喜欢收集奇珍异宝的癖好在天香园里显露无遗。
坐在天香园的小亭子里,瞧着那些有专人打理的畜牲,她觉得自己也是其中之一,不过是天朝皇帝搜罗的奇珍罢了。
狼夜沉默地坐在她身旁静静地看着书,小脸上一派端静肃穆。对一个不过十二岁的孩子来说,这样的娴静近乎残忍。但她没得选择,幸好狼夜天性也并不好动,很多时候她在狼夜那双明亮的眸子里看到超乎他年龄的成熟——而她不知道自己该感到高兴,还是难过……
狼夜这时候抬起头,望着正在园里追逐玩乐的孩子们,怔怔地,眼中似乎闪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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