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来堡不愧是个大镇,华灯初上时分,热闹正要开始,大街上人来人往,到处都可以听见小贩吆喝和行人谈话声。
他们跟着跟着……觑着了个机会,一把抢过梦淮肩上的包袱飞快地跑。
“喂,你们抢我的包袱做什……”梦淮一个不察,愣愣地望着一胖一瘦两个身影抓走他的包袱消失在人群中。
行人被惊动,纷纷围上前来。
“唉呀,发生什么事了?”
“被抢了还是怎的?”
“我的包袱……”梦淮眨眨眼,随即对着众人一笑,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关系,里头只有几件衣裳。”
热心的群众“啊”的一声,这才各自散去。
唉,那可是他从家里带出来的,准备跟着他浪迹天涯的衣服……他都有感情了哩!
究竟是谁那么没良心,连几件衣裳都不放过?
他挠挠头,不甚明白。
“不过江湖果然险恶啊。”,他突然高兴了起来,摸着胸口暗自庆幸,“幸亏我有出来闯荡江湖,要不然怎么能遇上这种新鲜事呢?爹和爷爷一定羡慕我羡慕的不得了。”
啊,腰间的几枚明珠抠得他真不舒服,快快去史药钱赌坊见识见识,看看能不能顺便把珠子们给处理掉。
想起随手搁在客栈棉被底下的金银珠宝,他又叹了口气。
究竟到几时才用得完?
史药钱赌坊
“来来来,下注下注……”盈盈再度冷静地纵横赌桌,一手骰盅出神人化,围观挤着的赌客人山人海,人人挠耳搔首聚精会神,犹豫着不知该押大押小或是押和。
这一把可以说是定生死,桌上的赌金像小山般高,庄家跟前的银两怕也有上百两吧?再加上其他赌客的,要是谁赢了这一把,接下来一年吃穿就不用愁了。
梦淮好奇地挤人人群中,睁大眼睛瞅着桌上那个奇形怪状的布面……干吗隔出个三格,还用大大的红字写着“大”、“小”、“和”?
“请问一下这是怎么玩的?”他发挥不耻下问的精神,虚心求教于身边的一个老头子。
老头子满头热汗,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连这个都不懂?你是个刚下场的雏儿吧?就把你要下注的钱放在大、小或和上头,看庄家开出什么样的骰花就行了。”
虽然老头子解释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梦淮还是恍然大悟,自以为懂了。
原来赌钱这么简单!
他兴高采烈地把怀里的明珠如数掏出,没头没脑地往那个空荡荡、完全没人押的“和”放去。
那个“大”跟“小”都被银子挤满了,几个珠子摆也摆不上去,说不定还会满地滚,还是搁在“和”那一格好了。
他那几颗莹然滚圆的上好珍珠一出手,所有的人都“哗”了一声,吃惊地往他这头望来。
就连盈盈也情不自禁瞥了他一眼。
这几颗上好的珍珠随随便便也值个两三百银子,他要这么随便就尽数押了吗?
“你要押‘和’?”老头子像看见疯子般瞪着他。
“有什么不对吗?”他一惊,以为自己犯了什么规……
怎么……大家都瞪着他?
老头子气急败坏,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果然是个愣头愣脑的愣小子,闲家掷出了四点,庄家随随便便掷个四点以上,就吃了大的;要是用手劲儿掷出了个别十,就是大小通吃,你押个和,不是存心输钱的吗?”
原来如此。
他感激地对老头子一笑,气定神闲地道:“没关系,那我还是押和。”
盈盈瞅着他俊秀清雅,又半是憨厚的笑意,不知怎的,心儿没来由地砰咚了一下。
是只大羊牯呢!
没头没脑傻里傻气的,看来是第一次进赌场,等会儿铁定会给剥到全身脱光光没半毛钱的。
赌场遇到这种初出茅庐的雏儿向来是大欢迎特欢迎……难得天上掉下来的活宝贝,若不好好“款待款待”他,就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只不过……盈盈忍不住再偷偷觑了他一眼。
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二十几岁模样,虽是一身的布衣,也掩不住清俊儒雅的气质,虽然表情看起来是傻气了,点儿,却还是流露出一丝丝舒展自若的英气来。
盈盈心儿又乱七八糟咚咚乱跳了几下,她强自捺下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眼见大伙儿下注都下得差不多了,纤纤玉手骰盅再起,精准地摇晃了起来。
这一局就随随便便给个小吧!
她信心准准地倾耳一听,唇畔儿扬起了一抹弯月般的微笑,小手盖定。
“一二三……”盅盖一掀,她自己也傻眼了,“……和?!”
怎么会是和?她明明要摇出个别十的!
所有的人都不敢置信地望着骰盅上无辜的骰子们……
“和?竟然是和?天哪!”
闲家和赌客们捶胸顿足,他们把银子通通押大要不就是小,谁晓得做梦会冒出个和来?
刹那间失望和惊呼声爆炸开来,梦淮一时之间成了众人眼红欣羡注目的对象,他纳闷地打量着四周投来的滚圆眼光……有些踌躇不安起来。
“呃……我赢了吗?”他迟疑地问。
盈盈首先从惊愕中醒来,还是要表现出她当家娘子的风度,小手一扫,将满满的银子铜钱和银票扫到他面前来。
“是的,这位公子,你赢了。”
他抬头,蓦然和盈盈的眸光交触了——
好美……的姑娘……
盈盈被他真挚坦白又赞叹的眼神惹得心下乱糟糟,连忙低下头来,轻咳了一声,“公子,请把银子收回去,我们要另起新局了。”
他痴痴地望着她,半天才回过神来,慌忙点头,“噢,是……姑娘说得是,我马上收……马上收……”
只是……这么多银子怎么收呢?他有点伤神地对着那堆小山般的银子发呆。
盈盈噗地一笑,连忙忍住,正经地对身边的阿东道:“拿个褡裢来帮公子收银子,顺道准备些|奇+_+书*_*网|点心来,大伙儿赌得也饿了。”
“是,盈姑娘。”阿东利落地准备去了。
梦淮感激地凝望着盈盈,玉面有些微红,“多谢姑娘。”
“公子不用客气。”她忍不住对他另眼相看,也开始掂量起他的分量,“您还要继续玩吗?”
看来这个年轻公子深藏不露,拥有寻常人没有的赌运和赌技,才能够破解这一局。
她可得专心点儿了。
“呃,我还可以再玩吗?”他实在很怕自己的好狗运,到时候莫名其妙把全场钱赢光光。可能会直着进来横着出去。
“当然,本赌坊全天开放,不论输赢,来的全都是我们的好客人。”她眸儿又黑又亮。
这就是江湖女子的豪气风情吧!
他无比艳羡地盯着她——这位盈姑娘不但人长得清秀动人,连说话都这么轻脆好听,比起郝家庄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数千名的姑娘们好得太多太多了。
梦淮当下决定——
好,!他要把身上所有赢来的钱通通输给这位盈姑娘。
但愿到时候能够博她欢然一笑。
而在这时,倒霉到极点的老伍和老陆气苦地边走边捶胸,方才抢来的那个破包袱已经给他们扔进小河里去了。
他们边骂边往史药钱赌坊的方向走去……
“妈的,果然只是个穷书生,里头真只摆了两三件破衣裳。”
“可是瞧他刚刚的包袱鼓鼓的,哪里知道里头连半个铜钱都没有?看来这小子挺精明的,故意拎个破包袱来拐我们。”
他们哪里知道梦淮不是精明,他压根是嫌金银珠宝拎出门来太麻烦,而且在他眼里,那几件从家乡带出来的衣裳远比硬邦邦的珠宝们重要多了。
老伍埋怨地瞪了老陆一眼,“事到如今,你还以为那个穷书生有钱啊?”
“可是……”
“可什么是?老子打从十岁出来闯荡江湖到现在,还没有这么丢脸过,居然去抢一个破破烂烂没半毛钱的包袱,要传了出去,我飞天胖鼠老伍还有那个脸在江湖称万儿吗?”老伍狠狠一瞪他。
老陆缩了缩脖子,“老伍哥息怒……不要紧,反正咱们真正的目的是史药钱赌坊,这次准不会失手的了。”
说起史药钱,老伍又笑得出来了。
“嘿嘿。”他摩拳擦掌地道,“咱们得准备个大口袋,晚上趁人多嘴杂又乱的时候,冲进去就是大刀一阵猛挥乱劈,先吓得那些龟孙子不敢动弹,然后再把所有的银子通通扫进口袋里……临走之前咱们再撂下句狠话,要是谁敢报官追究,咱们就杀得他们全家鸡血鸭毛片甲不留!”
“老伍哥果然不愧是前辈。”老陆不禁油然生起一股敬佩之意,“好,咱们就这么干!”
“现在时辰也差不多了,待会儿先看看情况,等我使了眼色,咱们俩就冲进去。”
“好,一切都听你的。”
他们俩好像已经看见白花花的银子和金灿灿的金子堆在眼前了,高兴得走起路来都摇来晃去,活像喝醉酒了。
一切行动果然如当初计划的那般迅雷不及掩耳……
只不过开始得很快,却也结束得很快。
他们照原定计划挥舞着大刀冲了进去,却不偏不倚被梦淮刚巧拎起、要往肩上一扫一扛的重重褡裢给打中,里头两三百两银子和铜钱狠狠地撞晕了老伍,他整个人唉呀一声往后倒,那柄沉甸甸的大刀又正好敲中了紧紧跟随而来的老陆。
“哇……”
等赌客和赌场伙计们意识过来有人要打劫这回事时,两个气概万千的大盗已经在不到眨眼间就相继晕倒在地上,可怜壮志未酬身先昏……
听到响亮的“砰”“咚”两声,梦淮扛褡裢的动作霎时一僵,他傻住了,不敢回头。
“糟了,我是不是撞到人了?”他求助地望了盈盈一眼。
盈盈是从头到尾都看傻了眼,手上的骰盅也掉了,下巴差点掉下来。
就在这时,楼上斗鸡场刚斗毕的多多抱着那只经常欺负她,却又屡屡告捷,害她总是找不到机会把它宰了炖人参喝的大斗鸡,蹦蹦跳跳下楼来,纳闷地看。着一室呆傻住的人。
“你们……都怎么了?耶?地上的那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来赌钱还带两把大刀啊?”
多多的话像是一盆凉水,瞬间泼醒了全场人,气氛顿时乱起来。
“这两个还蒙着脸,肯定是来打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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