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牢之中的她,终日地哭喊,透过那敦实厚重的土层,传到地面上的哭泣,就像是来自地府魂灵的哀鸣。
渐渐地,她的眼神变得有些恍惚,看人时的目光变得不那么真切。
她的近况,他每丝每毫都是知晓的,但是,他从不曾说过哪怕一句提到她的话。
去看望她的,只有那个柔驯而隐忍的女子。
而她,也只有见到她时,神智会比平时清醒一些。
朝影又带回了一个女子。这个女子,有着跟她相似的眉眼,只是那眼神却总是阴冷的。她在来到这里之前,就知道,自己只是个替身,她能够亲近朝影,是因为她长得像那个地牢之中的女疯子。
她心里的嫉妒从没有一刻停止过,可是,她打听不到任何关于那个女子的事情。^^ 清新自然……”
他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谁告诉你这孩子跟我姓。”
她愕然地看着他。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她姓阮,跟着你姓阮。她叫阮叶,永远都只叫阮叶。”
她的心,忽然像是有尖刀子在一刀一刀地剐着一般。疼得她脸色瞬间煞白。
她的嘴唇轻轻地翕动,片刻沉默之后,却只是道了一声:“我知道了。”
早就该对这个男人死心了的,只怪自己太愚蠢了……她在心里冷笑。
她不再在他面前提女儿地事情。他来了,她就叫人把孩子抱到一边去,最好远到别让他看见。
只是,心里的毒芽既然埋下了种子,就总有破土萌芽的一天。
她一直在寻找地牢的入口。好几次,她看到大夫人进了他地房间。等她靠近了,从门缝边往里瞧时,却见不到人影了。
地牢的入口肯定是在他的房间。
她曾经趁他外出的时候,偷偷进去他房间几次。可是,终究是一无所获。倒是好几次,听见外面有人的脚步声走近。她吓得一声冷汗。
那一次也是这样。她又将这房间小心翼翼地搜查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地牢地入口。正要悄悄出去,却听见有人的声音在向这里走来。
她吓得一抖,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茶壶。幸好她眼明手快地接住翻滚下桌子的茶壶,一动不动地等着那人声靠近,又再次走远…………原来只是外面的仆人路过而已。
她僵直的手臂,慢慢抬起,将那差点摔碎的茶壶放回桌上。要是这茶壶今日被她打碎,那朝影绝对会猜到她来过这里和她来这里的目的。想到那个笑起来总是多情地男子,那眼中无时不在闪烁的冷酷,她的手就不由一抖。
看着地从上洒出来的茶水,她赶紧趴下来擦干,却意外地发现,这些茶水都向着某一块地砖的边沿流去……
这里?!她的心情简直可以用惊喜来形容。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顾不得地上还有水渍,趴了下来,伸手去那地砖上敲了敲,又在一旁地地砖上也敲了敲。
但是,她并没听到设想之中,两者不同地声音。
可是她不死心,用力地敲了敲那地砖,这次,也许是天意,她不多不少,敲了三下。于是,地砖移开了,有一个黑黢黢的洞口露了出来。
她看着那洞口,眼中露出寒光…………原来那个女人在这里地地下。
她自以为最得朝影欢心,却一次在他房间留宿的机会都不曾有过。他去找她,也是一番云雨之后就走,从不曾在她那里过夜。可是,这个恶心肮脏并且不洁的疯女人,却住在离他最近的地方!
她的眼中,有恨意闪烁。她将那地砖挪回远处,站起来,仔细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暗想着他估计快要从外面回来了,便从容地离开了房间。
即便她此时就想去看看那个疯子一样的女人,想去鞭笞她,想去刀剐她,但是她还是忍住了。
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
她带着一抹冷笑,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她派人去打听那个被朝影抱走的孩子,现在去了哪里。有钱能使鬼推磨,总有人愿意替她办事的。
受她之托的人正要离开,她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知道你家主人最近出去忙些什么?”
那人愣了愣,道:“主人最近救了一个孩子。”
她笑了笑:“他也会救人么?”
那人低眉顺眼地回答:“那孩子姓蓝,主人似乎对他很感兴趣。”
第一百八十一章 报复
这落夕榭每个人都有秘密,因为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寂寞的。
寂寞是慢性毒药,食人皮,渗人骨,最后,要人命。
发现了地牢所在的她,接下来后几天都没有能靠近朝影的房间。因为朝影回来之后,一直没有出门。
那夜,他还是来找她,却依旧不在她的住处留宿。
看着夜幕下,他离去的背影,她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叫人抱来孩子,那个叫阮叶的女婴长得很灵秀,尤其一双大眼睛,显得纯净而黑亮,就像两颗黑色的水晶一般。
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呢,她的嘴角露出点点笑意,只可惜这笑容还未完全展示出来,就立刻被她冷漠的表情掩盖了下去。
生下你,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她看着那孩子,一双柔荑,慢慢地抚上了孩子纤细的脖子,然后轻轻地双手收拢,握紧……看得孩子白净的脸开始慢慢变红,一张小嘴巴张开无声地张合着,似乎本能地为自己吸入更多的空气。
直到孩子的脸开始有些发紫了,她才仿佛回过神来,松开了自己的手。
“呵呵,叶子,娘亲刚才走神了呢。”她轻声说着,语气漫不经心,纤细的手指轻轻揉着孩子颈部被她掐紫的地方。^^ ^^
孩子轻轻咳嗽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贮满了泪水,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母亲要这样对待自己,委屈极了。
将孩子轻轻地放下。看着那柔软的身躯不安分地左动又动,她不由轻轻笑了起来。
毕竟是自己地孩子,总归该宝贝着点。她这样想着,走到了院子之中。
夜露颇重,几乎要打湿她的发梢,她抬起头来,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气,希望自己能借此清醒一些。
地牢之中的那个女疯子,只要一天在这落夕榭,自己就永远都只能做她的替代品。
明知此时的朝影。肯定是在他自己的房间,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朝他的房间那里走过去。一头青丝披散下来,一身挡不住凉凉夜风的白衣着于身上,她宛如落夕榭半夜的幽魂,轻轻地走着。
她的理智终究让她在离朝影地房间还有十几步之遥的地方顿住了。
不行,自己这时去,什么也做不了,反而会叫他起疑,并且更加疏远我。
她想了想,又轻轻地按原来返回。此时。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觉,她又好像听见那女疯子从地下传来的撕心裂肺地哭喊,尖锐和凄厉,让她窈窕的身形禁不住一抖。^^ ^^
下一秒。她不由冷笑:“不过是个疯子,有什么可怕的。”
本已经快要到自己的院子了,她却又再次转身,再一次向朝影的房间走去。
这一次,她换了一个方向。绕到了朝影房间的后面。
因为朝影有开窗而眠的习惯。当然,这落夕榭,有谁敢在他休息时来他窗前地?
何况,此时的她只是远远地站着。
那个平日里不管温柔也好,冷漠也罢的男子,不管他是否出声,是否动作,总给人一种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强势地感觉。可是这会儿,他却颓然地坐于地上。向来喜爱干净到几乎些微病态的他,就那样随意地席地而坐。
他似乎是从窗户向外看着天空。
难道是在赏月吗?她心里暗暗猜测着,却也不敢再走得近些以便看得更加真切。随时可能会被他发现自己的想法让她的心砰砰直跳。夜雾浓重,她只觉得浑身冰凉,丝毫挪不开步子。
有种直觉在她的心中油然而生,此时自己见到地他。才是他真正的样子…………是他真正的。卸下了重重面具与伪装后的真正的样子。
朝影显然不知道,那个他一向不曾看中的女子。此时正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他拿起地上的酒壶,猛灌了几口,由着那溅出壶嘴的烈酒弄湿自己的胸襟。
要是谁看到一向优雅迷人地朝影,也有这样随性落拓的一面,会做何感想呢?
他将那酒壶狠狠地掼在地上,任由还有半壶酒的玉壶就这么四分五裂。
他呼哧呼哧地穿着粗气,似乎要把心中的怒火都随着这气息排出体外。
他修长的右手轻轻地垂下,缓缓地抚着那盖住地牢入口的地砖,动作轻柔地仿佛是在爱抚情人地身体。
夜风吹来,轻拂着她地面,似乎,也带来了他心底的叹息。
她压抑在心中地冷笑几乎要将她的胸腔炸开。
怎么,想着那个疯子吗?
她的眼泪开始往下掉。原本,她以为自己只会把与他的关系看做是一场交易。她给他他要的,而自己给得起的,而他给自己优渥富裕的生活。她不想过青楼那种迎来送往的日子,她庆幸自己的初夜被他买走。
他她本以为,这样就算人货两清了。
只是,她却把自己的心赔了进去。
爱上一个人,没有什么可不可以。如若每个陷入爱情的女子事先看清楚那人能不能爱,再去决定爱不爱这个人,那这世间就要太平太多了。
至少,落夕榭会少掉一个越来越疯癫的疯子,一个徒有虚名的夫人,还有一个妻不算妻、妾不算妾的自己。
她不是那么耐得住寂寞的人,她爱的人,她就要他也爱自己。
可惜,她爱上的是朝影。这个比影子还要难以琢磨和把握的男子。他随意地践踏着她的感情,还有她的尊严。
她终究是比不上那个疯子的吗?!
她的心在尖叫。
要不是因为她也在暗中做着报复他的事情,她怕是这落夕榭第二个会疯掉的女人。
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她,他可以漠视她,无视她。她唯一能报复他的,就是践踏自己的身体。
想到这里,她不由神经质地咬着自己的指甲。他不是一向不喜欢不完美的东西吗?他不是总觉得别人脏吗?那她要让他也脏下去。
按理说,这落夕榭的男仆都是抵得住诱惑的,可是,也许是她的幸运或者不幸,她实在是个长得很美丽的女子。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