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九点了点头:“不错。”
他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乔不遗和朝公子:“方法早就交给你们了,该怎么领悟,便看你们的造化了。”
似乎赵九从验尸房出来就是为了跟他们说,要想抓撒良满,用的方法跟上次他说的还是一样。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小口地喝着茶,似乎只是单纯地在享受这片刻的空闲。
乔不遗则向赵石问了关于割喉刀撒良满更加详细的线索。赵石则告诉他,这些资料他已经整理成册。在他的书房,随后便拿来给了他。
朝公子没有再开口,他沉默地站在原地,等赵石拿了册子给乔不遗后,便与乔不遗一起离开了六扇门。。
赵九见二人离开了,这才转而问向一旁无声坐着地赵石:“你听见了吗?刚才。乔不遗喊他阿旭。”
赵石点了点头:“我听见了。”
赵九轻轻刮了刮茶盖子,显露出一股威严:“去查清楚,朝公子是不是叫阿旭。”
赵石却似乎有些为难:“九叔,你也知道,落夕榭的事情,一向不好查。”
赵九冷哼了一声:“不好查就不用查了吗?再说了,落夕榭地事情。我们知道的还少?”
赵石嘴角微动,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但是,他终究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道:“九叔。我会去查的。”他站起身来。
看着他的背影,赵九不动声色地加了一句:“难道,你不想去落夕榭,看看紫罗?”
赵石的背影不由一僵。
“九叔,我……”
赵九摇了摇头:“石头,在我面前说谎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赵石不由说不下去了。
赵九地脸上。有慈祥的笑容。声音虽然依旧沙哑,却多了份亲情:“石头。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是我。”
赵石无奈地一笑:“九叔,我知道。”
赵九摆了摆手,示意他听他继续说下去:“所以,我现在想要告诫你,不要试图靠近紫罗。”
“可是,她……”赵九的话里,有些意气用事。
当他在死亡边缘徘徊的那个当口,他听到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他。他其实早就累了,捕快的生涯,带给他的就是对人性黑暗与丑恶地直面,是比一般人看得更加深的绝望。他是罗刹捕快,是犯人的克星,可是,谁又知道,犯人,也是他的克星。每次办案,他能比别人成功,就是因为他付出的比别人多。
那种付出,与得到地回报,是不成比例的,因为,他只能阻止有人继续丧命,却无法阻止一开始没有人丧命。
每次为了办案拼命付出的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倒一个酒壶里的酒,越倒,只会越少。
那次濒死,让他好像找到了一个真正可以休息的地方,那片黑暗让他什么也不用顾及,不必担心会有人拿着一张张死亡的名单告诉他,又增加了多少被害者,也不必在拿自己地心力去拼命把自己想象成犯人。
如果,没有那个一直在一旁叫着自己名字地人,自己根本不会醒过来。
虽然她后来见到自己时,依旧不会有多么好的脸色给他看,可是,他却对她,多了一份不知道该怎么样形容地情愫。他不想去想,也知道不该,所以,他只是避让她的口舌之争,尽己所能地远离关于她的一切。
但是,有些事情,一旦在心里扎了根,即便你可以不管,它也会自己吐芽,长大。
九叔看着这个眼前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年轻人,虽然面无表情,眼中却有着挣扎。他叹了一口气,换了语重心长地口气:“你别忘了,她是谁的女
这样一句话,立刻让赵石换身一震。
赵九慢慢地站了起来,大概上了年纪,他的背影,显得那样单薄和沧桑:“有些事情,早断早好,莫不要等到不可收拾的时候,才悔不当初。”
赵石木然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九叔你不要担心。”他笑得有些勉强:“只是我有心,人家却根本不知道。”
赵九已经朝验尸房走去了,他低低地抛来一句话:“你明白就好,你去忙吧。”
赵石定定地站在原地,直到赵九重新关上了验尸房的门,他才转身,缓缓地踱着步子离开。
第一百六十三章 杀人昭告书
落夕榭,夕阳西下,暮色满园。
白衣胜雪,长袖拖曳,那样静静地躺在躺椅上的朝公子,轻合双眼,修长的手指微微曲起,以一种轻缓的节奏慢慢地扣着椅边。因为他的静,这整个场景都似乎变成了一幅静止的画。因为他的动,那整幅画面又好像活了起来。
他平静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悲,就仿佛是睡着了一般,可是,了解他习惯的妙雪却清楚的知道,他此刻,不过是在让自己全身放松地思考他想要解决的事情。
然而,即便他心里再怎样千回百转,哪怕是一直觉得自己很了解他的妙雪,也无法知晓他到底在想什么。
避开视线,不去看那张能让人屏住呼吸的完美侧颜,妙雪继续低下头,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纸笺上。
“割喉刀很喜欢在杀完人之后,在现场周围的墙壁上,或者是地上,用受害人的血,写上大字,杀人者,割喉刀。”妙雪的声音清脆而宛如玉盘上坠落的珠子,盈盈质感。
她以一种半跪着的姿势站在朝公子的躺椅前,将十二雪搜集到的线索逐一叙述给朝公子听。
随着她慢慢地合起手中的纸笺,朝公子的一双明目,也缓缓地睁开。
妙雪原以为他要说什么的,他却只是那种躺着,就好像忽然被天空中仿佛被火烧着了一样的流云吸引住了视线。小说网。电脑站
他不说话,妙雪便那样跪着。
她的面容很美丽,称之为绝色,不为过。十二雪之中的哪一个人,不是绝色呢、可是这些美丽的女子,却早就丢失了灵魂,不过是自愿画地为牢的一群寂寞之人。
而让她们如此寂寞的。看着她们如此寂寞地,无视她们如此寂寞的,不正是眼前这个无声无息的男子吗?
夕阳又向西斜了几分,却好像依旧在挣扎着,不愿就此沉下山去。
“他是怎样写那些字的?”过了好半晌,他忽然问道。
这问题有些突兀,饶是一向最解他意的妙雪也不由一愣,随即凝起双眉。低声道:“这……”
朝公子坐了起来:“没有调查吗?”
他问得极轻,似乎并不是很在意似的。可是。不远处端着茶杯立着的婢女,却背脊一凉。
妙雪漂亮的颈子就好像忽然僵直了一般,不敢抬起头来,只是低低地道:“因为奴婢们去地时候,那些地方已经被收拾过了,瞧不出原来刚刚案发时的样子了。中文网”
朝公子却不再言语。也不知有没有仔细地听妙雪地解释。
他抬了抬眼,看着远处,问道:“紫罗呢?”
妙雪低眉立刻答道:“小姐在房间休息。”
“休息?”朝公子反问道。
“是的。”妙雪点了点头。这些天紫罗似乎异常乖巧,整日里不是在房间里睡着,便是起身在房间的桌子旁坐着。虽然她向来与十二雪无话可说,但是,却也不曾这样安静过。
妙雪曾经站在窗外看过。她真的是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那样躺着或是坐着。她活泼的样子很孩子气,虽然妙雪并不喜欢她,但是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她的存在。那这落夕榭就真地会变成一汪死水了。
不过,她不说话那样沉思的样子,倒真的与公子有几分相像。
却不知道,一向心直口快地她,到底在想什么?
朝公子问了上句,却又似乎不再想知道紫罗的事情了。只是问道:“撒良满上次杀人。是什么时候?”
妙雪立刻答道:“上上个
朝公子的唇角微微扬起,冷笑道:“他居然忍了这么久。”
妙雪想要抬起头。因为她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但她终究还是低着头,连发丝都没有动一下。其实,知不知道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区别,只要知道,他此刻心里想的,不是阮叶就可以了。
妙雪长睫下地杏目泛着点点寒光,阮叶,你真的以为你见到的公子,还是当初的阿旭吗?
他终究不会是在你身边停留太久的。
朝公子道:“刚开始,他杀了一回人,过了一年才继续杀人。第二次杀完人,他又等了八个月,才杀第三次人。而第四次杀人,他等了半年……”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像说这么多话让他有些激动起来,“杀人这件事情,也是会上瘾地。”他淡淡地笑了,好像他得出的结论不是建立在那一条条鲜活的人命之上的。
妙雪依旧低着头,她知道,朝公子说的话,并不是对自己说的。所以她只是那样跪着,轻轻地垂着头,任由脖子弯出柔和地一个弧度。
朝公子伸出右手,轻轻地抚摸着妙雪地一头秀发,妙雪的心不由抖了一抖。她地整个人几乎要抖起来。
她不敢抬头,不知道他怎么忽然这样地亲近自己。她以为自己在面对他时,能够小心翼翼地隐藏起一切的情绪,可是,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原来,她还是当初那个弱小的雏妓,在他面前几乎要低进尘埃里去。
她的眼睛一直看着地面,那干净到几乎一尘不染的地面上,一袭白袍层层叠叠地铺展了下来,犹如一袭洁白的流云,顺风而下。
她的心里不由一震,下一秒,那张清绝如谪仙一样的容颜已经近在眼前,她甚至连他的呼吸都丝毫不差地感受得到。
她的呼吸不由一滞。他的靠近,他的鼻息,都像是毒烟,弥散在空气里,她稍不注意,就会中毒至深。
“妙雪,”他低声地道,“你说,为什么撒良满要写下那些字?一般人不都是想隐瞒自己是杀人凶手吗?”
妙雪低着头,咬紧了双唇,丝毫说不出话来。
“难道,告诉别人,人是他杀的,这样昭告天下,会让他觉得更加刺激吗?”朝公子的唇轻轻靠近妙雪的耳边,低低地道。
他将妙雪轻轻地搂入怀中,就好像抱着是一个美丽苍白的人偶:“不知道,我猜得对不对呢?”他轻轻地抚摸着怀里人儿的秀发,心不在焉地继续说道:“他杀完后的破绽,是不是在这里呢?”
他的视线落在远处,一片虚无缥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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