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逍变回原来的样貌,卷在床上,让玉娃儿睡在它的怀抱里。终于她不喊冷了,身体也不再发抖。放心下来的同时,它又担心万一被人拄见它的虎貌,届时不叫人乱箭射死才怪。
为了这小鬼,它确实冒了很大的风险。所以等她病好了,提供要她自动送上门给它享用,也不算过分吧!
老茶郎正在厅里煎药,弄了一时半刻才弄好。
以往都是大妞煎药给他喝,都弄得手脚俐落;现在换他来照顾大妞,反而弄得乱七八糟的,真是糟糕。
将药稍微吹凉了,要送进房里。
才打开房门,尚未跨进去呢,老茶郎的步伐又退了回来,将门关上。
一定是他没睡觉,眼花看错了。大妞房里怎么可能会有一只大花虎呢?
准是看错了,不可能的。他竟然以为他看见了那大虎卷在床上,让大妞抱着它的身躯呢。说不定还是在作梦呢,他居然梦见那白额大虎对他眯眼笑了笑。这梦也实在是太荒唐了!
对对对,一切都是他在胡思乱想。说不定就是前些日子见了村长家里悬在墙上那张大虎皮后,他心里念着要弄一张来给大妞当床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刚刚才会看见那些幻觉。
老茶郎用力眨了眨眼,调匀呼吸后,鼓起勇气重新打开房门。
床上只躺着大妞。他松了口气。就说他老了眼睛不中用,是看错了吧!
唉唉……还是赶紧喂大妞喝药要紧。
※※※
天才亮,屋门就快叫人给敲破了!
老茶郎一夜没睡好,听见这急促的敲门声,穿了鞋去开门,嘴里直抱怨不知是谁人这样没礼貌,大清早的就来扰人。保了来了,别敲了。”到底是谁呀?
他没好气的拉开大门,正想破口大骂,谁知一看见门外的人,他看得愣傻了。
他……是人么?是男人还是女人?
说是女人嘛,这副体格又像男人;说是个男人,可,这辈子没见过有男人长成这副德行的。太漂亮了!
这世上竟有长成这样好看的人,他活了这一大把年纪,还是第一次瞧见。
老茶郎瞪着门外的俊挺男子,一时半晌竟说不出活来。
“老丈?”门外的美男子皱起眉头,犹豫着要不要推开眼前这把老骨头,叫他滚一边去,别挡在门口碍事。但思及这老头是小鬼的爹,脾气不知不觉就吞忍下来。
老茶郎呆了半晌才回神过来。”啊……呃…喔,请问有什么事啊?”敲门敲得跟催魂似的。
“我给小鬼——我给玉娃儿送药来。”昨夜回到山里,他便去找治瘾疾的药草。这药草不好找,花了他大半夜的时间才弄到手。
“给大妞送药?”老茶郎一听他说,才注意到这陌生男子捏在手里的几株草。大妞何时认识这样一个人啊?他怎么想,怎么奇怪。
男子迳自走进屋里,找煎药的药炉。
“喂,等等……你是怎么跟我家大妞认识的?从没听她说起呀。”他抬起头来,看了老茶郎一眼。”我叫玄逍。小鬼——呃,玉娃儿没跟老丈提过么?
我以为她知会过。”不想多费唇舌解释,玄逍轻描淡写的把问题丢给玉娃儿。
玄逍……这名字好熟啊。好像在哪里听过,说不定就是玉娃儿说过的,可他怎么没啥印象?老茶郎想了半天仍理不清思绪。看玄逍已经在火炉上生起火,准备煎药,他连忙走过去。”年轻人,不用麻烦了,大姐才刚喝道药呢。”玄逍不理老茶郎,动作不会慢下。
“年轻人……”“你给玉娃儿喝的是什么药?”“呃,治风寒的啊。”怎么了,有问题么?
愚蠢!”她得的是瘾疾!”小鬼到现在还没死,还真是不简单。
“瘾疾?”老茶郎犹不相信。”怎么会?药铺子的掌柜明明说大妞只是风寒啊。”可……
若是风寒,怎会连服了几帖药还不见效?老茶郎心里也不敢坚持。
“是瘾疾。”玄逍不再说话,专注的将药放进药炉里煎煮。
见他不开口,老茶郎也不知道该跟人家聊些什么。这年轻人看来有点凶呢。玄逍……
这名字他确定他有听过,不然不会这么耳熟,究竟是何时听到的呢?
药煎好了。玄逍向老茶郎讨了个碗,盛了一碗药汁,端进玉娃儿房里。
玉娃儿仍在发烧,脸颊苍白,没有半点血色。他不禁庆幸自己下山来了这一趟,不然她就这么糊里糊涂病死了都没人晓得。
“小鬼,喝药。”他将她扶起,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玉娃儿微睁开眼,看见是玄逍,眼底浮现一丝迷悯。”天亮了么?我失约了?
“对,你失约了。”他也不安慰她,只说他知道的事实。
“对不起……”她虚弱的揪着他的衣襟,想告诉他,她不是故意的。
“喝药。”她的道歉对他来说没有半点意义。他们不会有任何感情上的牵扯。
狩猎者跟猎物,老虎与人,唯一的牵扯除了食物链以外,不会再有其他。为她寻药,目的也只是想让她早点痊愈。吃病人的肉,太不卫生了!
卷六等老茶郎想起玄逍这名宇究竟是在哪儿听过时,玄逍早已登堂入室,成为家中常客。
天刚亮,打开门,瞥见玄逍手里又提着野味。
玉娃儿说玄逍是猎户,他本不大相信,因为没见过有猎户生得这样清秀干净的——虽说他确实有一副强壮的体格,但相貌太美,不是寻常人该有的模样。
但连着几日下来,三不五时见他带着野味来访,他有些困惑了。也许这年轻人真的是打猎的吧。
瞧瞧这回他又带了什么来。
“一头獐子,你拿去料理吧!”仿佛急于将手上的猎物脱手一般,将捆着猎物手足的草绳交给老茶郎后,玄逍便急急到屋后的水井去打水、净手。
老茶郎偷偷跟在后面看,心想:这年轻人也怪。手上又没沾血、沾泥,这么爱洗手。
他是一团谜。
就说他打猎的技术好了,他似乎挺厉害的。瞧这獐子身上没半点伤痕,就只颈部软塌塌的,像断了脖子。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
还有,他也猜想过,玄逍或许有外族人的血统。姑且不论他太过端正俊美的相貌,他那头棕金色的长发和唬珀色的眼睁看来就不像是中土人士。
他对大妞的殷勤也教人起疑。早先这年轻人送猎物来,说是大妞大病初愈,要进补。
后来连着半个月,日日天才刚亮,就看见他提着猎物站在门外。
他心里大抵是有点谱了。这年轻人十之八九在打大妞的主意。
这不成!大妞是已经许了人的,将来要到京城里当官夫人,哪能嫁给这小伙子当一对莽野夫妻?
大妞是玉做的娃儿,他就是不忍心让她留在这荒村埋没了一生,蹲踢了她的美丽,所以他才相准那打江南来的状元才,跟他换了定亲的信物。
这不知打哪来的年轻人,就算他生得再好、跟大妞站在一起时看起来再怎么登对,他也不愿让大妞跟他,免得落一辈子穷苦。
不是他活越老越势利现实,实是一个打猎的要怎么跟世家少爷公子相比?他希望给大妞找一个好归宿。他不想让大妞嫁了人还要辛苦服侍丈夫,那太委屈她了。
大妞该是让人捧在手心里呵疼的花朵啊!他不能对不起大妞她娘。
“你……不喜欢就别勉强自己啊。”咦,大妞什么时候跑出来啦?老茶郎摸摸鼻子,上前介入两个年轻人的谈话。
“大妞,东西都收拾好了?
这几年已经习惯让大妞帮他弄好茶铺子要卖的瓜果,前几日大妞病着,茶铺子索性也暂时收了起来。今天才想要开张,谁知这玄逍又来,害他万分不放心把女儿一个人留在家里。
“收拾好了,阿爹。就搁在屋里桌上,我去拿给你。”说着,玉娃儿转身进屋。才一会儿时间,便提着一个大竹篮出来,塞进老茶郎的怀里,同时也将他请出去。”阿爹,铺子别开得太晚,早点回来。”“啊啊,可是……”他还不想出门啊!
玉娃儿坚持的将老茶郎送出门。关上门后,她回到屋里,玄逍正等着她。
看见他仍不断的搓手,她缓步走向他,在他身前停下,然后,掏出手巾为他拭手。
“不喜欢,以后就别再麻烦了。”他抽回一只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仔细端详。
前几日的病让她瘦了不少。”你需要吃丰盛一点才会长肉。”肉多了,才够他塞牙缝。
他猎来那些猎物可不是为了她的健康着想,纯纯然然只是为他自己。
“我吃不多的,你不需要每天送野味来。”他猎来的那些野味,大部分都是阿爹一人在吃。再不,就是分送给邻居村人。”况且,你不是不喜欢打猎么?”她记得他说过,他就是因为不喜欢打猎,所以才被族人逐出村外,自己一人生活的。
刚认识他不久时,她就发现了玄逍眼底有很深的孤独。她舍不得看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因为那会让他痛苦。
“那是我的命。”就算不喜欢、不习惯又有什么用?猎杀其他生灵以为生存的食物就是他的宿命呀!宿命怎么更改?
“不是命,只要你不喜欢,可以改行的。”“老本行,一辈子到死都改不了。”玄逍早已认清这事实。
将他的手抓下来包在掌心里,她道:“可以的,我不想见你勉强。”“不勉强,只要你赶快把自己养胖,就是在帮我了!”他真的一点都不勉强。
他弄来的那些猎物都不走他自己动手的,他洗手,只起因为讨厌死尸味,嫌脏。奇怪,他明明有进步了,想吃她的欲望也只有日益增加,丝毫未减,何以猎杀那些生灵,还是让他这么作岖?
“可是你的脸色看起来这么苍白……”她忍不住抚摸他消瘦的脸颊。
他攫住她双手。”那是因为我饿,小鬼——““叫我玉娃儿。”她不厌烦的更正。
他瞪着她雪白的颈项和嫣红的小嘴,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好吧,玉娃儿……”这小鬼怎么那么爱计较啊!管她叫什么玉娃,就算叫奶娃、金娃、银娃儿,都没差别,只要她让他咬一口就好。
现在他只要一口,咬一口他就有力气了。这几天光看着她忍着没咬,其他的生灵都引不起他的食欲,只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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