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喜欢它,那你哭什么?”
“玄蛇精,你可以帮我救活它么?”
“小鲤鱼,此刻唯一能再救活它的人,怕只有掌管天地万物生死之计的冥帝帝尊,就凭我的法力,不等我将你送到幽冥殿前,它的肉身已然败坏,根本不可能再重活。”
“我讨厌你呢!”
“青痕,你听着——”
“你眼前这座山,乃天之柱,又名不周山。方才,我失手将天柱折断,想必此刻前来擒拿与我的天将神兵已然在半途。”
“青痕不是最爱惜自个的性命么?那就赶紧扔了这只凤凰逃命去吧。”
“我平生最讨厌看见女人哭,你再不走,信不信我一掌先毙了你?”
“可是——”
我抬起满是狼藉的小脸,紧紧攥着自个手心内尚有着余温的大鸟,眼角余光不时瞄一眼远处的残壁。
天上,一道又一道的电光,刹那间照亮四野。
漫天的星子,一颗一颗随着不断倾斜的穹顶往下堕落,每落下一颗,就在极目处燃起一簇通红的烈焰,熊熊如火,火势眼看着就要蔓延至远近的群山荒野与人烟。
第十五章 空心人
2011年01月16日17:24
滚烫的热风,拂起了他玄色的袍袖,也拂过我被烤焦的发丝。
苍茫的天地间,他朝我微微俯下身来,粗糙的手指轻轻抚过我的脸侧。黝黑的脸孔之上,忽然间浮出一抹奇怪的笑意,偌大的嘴角扯着,显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小鲤鱼。”
他和那人一样,都喜欢叫我小鲤鱼。
这一次,我终于没有再同他计较,仰着小脸,想也不想即脆声向他道:“玄蛇精,你和我一起走好不好?”
他用大掌拍拍我的脸颊,一副嘲笑我的神情道:“青痕不要命了?再不走,恐怕就真走不了哦?”
我着急地睨一眼周遭的形状,顿足道:“玄蛇精,你跑得比我快,你带着我一起走好不好?”
我怕他心内仍有嫌隙,吞了一口口水再道:“玄蛇精,那一日……我原本想再去沧海找你,可是,可是——”
我垂下脖颈,心内鼓足了半天勇气,才期期艾艾地问他道:“玄蛇精,你喜欢的人是鹦哥儿对么?”
远处的天火已然愈来愈猛,可是,青痕心内的疑团若不问出,怎样都不死心呢。
“可是,你明明不喜欢晚娘她们,你也照样和她们亲近。”
“青痕想知道什么?”
“喜欢一个人,才会想要和她亲近,可是不喜欢一个人,也会和她亲近——”
他眨下眼眸,抬头瞧一眼远处的天火,低头朝我笑道:“怎样?”
“那怎样才能瞧出他是不是真心喜欢……我呢?”
“青痕见到心内喜欢的那个人了?”
“玄蛇精。”
“小鲤鱼,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时时去找晚娘那些人么?”
“你听好。”
“想念一个人,其实也是一种病,就好比中了一种蛊毒而已。我心内想念那个人,就好比身内的蛊毒要时时定期发作一般。我去找那些女人,不过是想要借着她们祛毒,并不代表我心内真正喜欢她们。”
“我从没有和鹦哥儿说过我喜欢她,我不说,并不表示我不喜欢她。就好像,我同样会说我讨厌某一个人,可我心内……未必会真的讨厌她一样。”
“无需在意男人对你说什么,如果真要在意,就看他是否为你做过什么。”
“玄蛇精,那你喜欢我好不好?鹦哥儿已经死了呢。”
“小鲤鱼。”
天摇地动,我用那只空着的小手紧紧攀住他的长臂,那张原本黝黑丑陋的面孔之上,映在连天的烈焰里,一双眼眸竟也如此闪亮,闪着如此动人的眸光。
“青痕想念我了?”
我有些心虚地转下眼眸,昂着脑袋,斜睨着他嘴硬道:“玄蛇精,虽然你长得丑,可是我不想再去找那些陌生人,他们都欺负我呢!”
“小鲤鱼,我八百年前就已经是一个空心人。一个没有了心的人,是不会再喜欢任何一个人的,你懂了么?”
可是我不懂呢。
他话音未落,我早已涨红了小脸,紧紧皱着自个的眼眉,佯作顺着他方才的视线去瞧,就势避开他的眸光。
不过,才瞧了一眼,我就已经吓得一把揪住他的袍衫,死命尖叫道:“玄蛇精——”
就在他的身后,那些黑压压的乌云之上,不知何时,竟密密麻麻布满了全副铠甲的天兵天将。一个个手执兵刃,怒目圆睁,好像即刻就要将我与玄蛇生吞活剥了去。
第十六章 瑶池水泻
2011年01月19日13:10
我悄悄将自个的脑袋连同小小的身子一齐藏于玄蛇精的袍袖下,屏住气息,微微探出半个小脸,就连手心内都是绵密的冷汗。
天柱都折了呢,青痕的命数只剩下最多一百九十五年不到,我可不想平白又送了小命。
远近的天火愈来愈盛,四处都是那些凡人仓皇逃命的嚎哭之音,原本栖于三界间的各色禽兽,也都随着通天的火光一齐奔突游走。
不知为何,足下的水势明明应该随着火势渐渐消去,可四下望去,滔天的恶浪却是愈来愈高,愈来愈猛,眼看着就要将我与玄蛇立足的堤岸一并吞没。
乌云压境,凶神恶煞一般的天兵天将们顺着云阶一路而下,将我和玄蛇团团围住。
“大胆妖孽,还不束手就擒?!”
“玄蛇精——”
“青痕怕么?”
青痕不怕呢。
我抱紧自个怀内的大鸟,心内虽也懊悔不已,此刻,却也只能绷着一张小脸,佯作一副凶恶状,恶狠狠地回瞪着面前这些人,足下不免再往玄蛇身后偷偷挪了挪。
“给我拿下!”
我昂起小脸,满含期冀地瞧着头顶之上的他。
玄蛇精。
小鲤鱼,将你手中的凤凰给我。
玄蛇精,你为什么不和这些天将斗法?你也和那些人一样,害怕这些上界的神仙么?
他一把自我手中夺过凤凰的肉身,扬手扔进身下的江水中,还未等我叫出声,那些面目狰狞的天将们已然擒过我小小的身躯,摁倒在足下。
眼前的江水越来越遥不可及,我伏在一朵小小的云朵之上,眼睁睁地望着江水中那一点若隐若现的金色物什,心口处的尖利之痛甚至远甚过我周身无形的捆缚之痛。
耳畔,传来山呼一般的跪拜之声。
我循着那些高声抬头望去——原来,此处就是西王母所居的瑶池仙境。
原先的滚滚浓烟已经叫一朵一朵雪白的祥云遮住,眼前,被那些仙娥天将簇拥着的,正是一身白衣华服的玉帝帝尊。
端坐在一张临水而设的宝座上,身后池水平静如镜,上悬凌云钟乳,池畔有几棵原先正盛开的蟠桃树,此刻已被人连根拔起,颓然倒卧在瑶池水畔。
而在他的座下一侧,满头满身的珠围翠绕一样,不是西王母氏素又是谁?
一张素颜硬生生被气得铁青,阴沉着原本姣好的眉目,怒视着云阶之下的我与玄蛇。
我只当不曾瞧见她,只仰着小脸一眨不眨地望住她身边的玉帝帝尊。
这一次,他又竟然仿似完全不认识青痕一样,目无表情地望着我身旁的玄蛇,口中却分明低咳了一声。
两旁的天将登时高声怒喝道:“大胆妖孽,见了帝尊还不跪下?!”
话音未落,我只觉一道劲风顷刻间自玄蛇的袖间生出,还未等我会过意来,我已经一个趔趄跌倒在他二人的面前,就好像我果真在向他们跪拜一样。
我扭过小脸,气愤不已地刚想向玄蛇精叫唤,却见他也正淡淡回过头来,一副高大的身躯动也不动,默然俯视着足下的我。
黝黑的面孔之上,虽不言不语,却满满的都是再分明不过的柔意。
他还从未如此瞧过青痕呢。我骨碌碌转下眼眸,一连吞了好几口口水,这才勉强咽下心内的怨愤。
玉帝帝尊望向自个身旁的一位天将,不疾不徐地问道:“下界的水患如何了?”
那名天将赶紧翻身跪倒,应声回道:“禀帝尊,方才属下带人瞧过了,此次瑶池水泻,水患恐怕要延续三日夜才能平复。”
那位天将的话音还未落,一身盛装的西王母忽然间竟再也忍不住从座上盈盈立起,低头朝玄蛇冷声道:“玄蛇精,你可知罪么?”
“是。”
“知罪?你不过是下下界一个小小的蛇妖,就凭借自己有几分法力,公然敢折了天柱不说,竟然还一并砸坏了我的瑶池!”
“帝尊——”
我忙支起身子,圆睁着一双溜圆的眼眸,竖耳听着。
玉帝咧嘴一笑,眸光似是不经意间拂过我,一面沉声应道:“那依氏素看,本尊应该如何惩治他们才为妥?”
西王母闻言,即刻拎着水波一样冗长的裙幅,缓步移至玉帝的座下,矮身跪倒:“禀帝尊,那蛇妖折断天柱殃及三界,自是罪无可恕,依氏素短见,不如就用他的身躯补那天柱之缺。一来,可以以儆效尤,二来,也可解了天地倾颓之危。”
她回过脸来,一双俏生生的明眸再望向自个身后的我,眼中,分明现出两道再嫌恶不过的眸光。
“至于这个小妖精,素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妖孽心性,就凭她一人,先前不知惹了多少祸事在身,今日,凤凰既因她而死,折断天柱之祸,她又同样逃不了干系,依氏素看——她也该一并处置了。”
“哦?”
西王母仰起面孔,一张娇美的容颜之上生生垂下两行清泪,翘首望着宝座之上的夫君,颤声问道:“氏素知道帝尊一向体恤众生,恕氏素愚钝,是不是帝尊现今对这两个妖孽也心存怜恤?”
“氏素的意思是,要本尊拿这小鲤鱼也一并填了天柱之缺?”
她沉默良久,垂头又假意饮泣了半日,这才咬着粉色的唇瓣点头应道:“氏素……就是这个意思。”
“帝尊!”
“大胆玄蛇精,帝尊面前岂容你放肆!”
“让他说。”
“是。”
“禀帝尊,折断天柱,确系玄蛇之责,但与鲤鱼精无关。她不过是路遇夏长生,不巧被他劫上行船,那凤凰本是要救她,不想叫夏长生杀死,并不能怪罪到这只鲤鱼精。”
西王母冷笑道:“她虽不是祸首,可没有她,凤凰又岂会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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