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鲤鱼,你再给我磨蹭一步试试?”
……
“青痕果真想知道?”
“嗯。”
“你尽管放一百个心,三界中,还没有一件物什的法力能在我和玉帝身上收效。”
这一刻,他的脸上竟毫无表情,淡然瞧着轮回道前的我,缓缓挥起衣袖。
一道耀眼的光束自他的掌心内呼之欲出,直奔我小小的身形而来。我吓得一个哆嗦,紧紧闭上眼睫,忙不迭地抱头跃入云下。
绮霞,青痕直至此刻方才懂了。
青痕先前一直不明白你为何偏偏要喜欢满嘴人肉气息的张瑞文。原来有些事,就好比生与死之间的那条轮回道,即便你明明知道它会痛到极致,可是你已经回不去了呢。
青痕平素最是畏疼不过,可是,如果我忍不下眼前的痛而放弃,他说他要叫我再痛上百倍千倍去。
身后的屏蔽已然被他闭合,在这往生赴死的轮回幻境内,又只剩下青痕一人。
眼前,明明是潮湿阴冷一片,远处狭窄的通道间,却是烈焰滚滚,直冲云端。有数不清的寒光兜头落下,一道又一道耀眼的闪电夹着惊雷扑面而至。
天地洪荒,青痕的第二世竟然要这样去尽呢。
跋语
远近的鸾鸟、仙鹤以及凤凰神鸟齐齐舒展双翼,一路欢声啁鸣着,绕着溪边的桃林上下翻飞。
此刻,一朵一朵堆砌成线的云朵之上,密密麻麻矗立着的,正是全副盔甲的冥将。一个个手执法器,敛眉肃目,默立在五彩的祥云间。身上的盔甲,映在金秋的日头里,闪着耀眼的金光。
百鸟齐鸣,百兽伏地,远山近水而栖的妖众们,以及天空中络绎路过或是闻风赶至的大小仙家们,一齐稽首。
山呼一般的高低声,撼山动地。
清浅的桃花溪水,掩映着林间的倒影,也映着那一副高大的青色身影,傲然玉立在那棵老桃树的枝桠间,冷眼瞧着远处的云端。
仙乐阵阵,香风拂动,一大朵雪白的云彩徐徐堕在人眼前。
一身大红的衣衫叫风鼓起,发丝随风飞舞,其身后,正有数不清的天将如潮涌般自两侧而入,汇集在那些冥将左右。一黑一白,截然不同的盔甲颜色,分别在两位与天地同寿的帝尊跟前效命的天将与冥将们,鳞次栉比,遮天蔽日,几乎将整座天穹遮蔽。
“哈哈哈……他们方才同我说,我还不信,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冥帝帝尊果然是在此处。”
话音未落,如血般的袍袖应声在万丈的高空中画了一道半圆,不过眨眼间,眼前已是万籁俱静,整座天地都已在他的指尖化为结界。
寂寂的山谷间,俨然只剩下他与他二人而已。
树静风止,水浅无波,倒映着两副同样高大的身影。
他淡淡一笑,青色的身形巍然不动,背负一双长臂,含笑向面前人道:“怎么,玉帝又有何见教?”
“哈哈哈。岂敢岂敢!”
“只不过,有些话堵在我喉中,你也知道,照我的性子,实是不吐不快!冥帝想不想姑且一听?”
“哦?愿闻其详。”
“千百万年来,你我同为天地至尊,我掌管修为,你掌管生死,既互为牵制,又彼此存系。虽人人都觊觎功成,但,少有人不畏死。所以,他们一个个瞧见我,倒不及对着你时的那副阿谀巴结之状。”
“是么?”
“我的性子你自是了解,你的心性我虽不能说是洞悉,也算略知一二。千百万年来,你风歧华生性清冷,已经清冷到让人瞧不见一丝热气,三界中,其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却无一人敢挑明吐露半句。个中缘由,无需我再多言?”
他挑眉望着自己面前的红衣人,四目相接,精光相较,终化为纵声的大笑。
“冥帝,我先前确实劝过你,不过后来,我倒是有些艳羡你那一副**自在的模样。看来,清冷之人倒也有清冷的好处,至少,不用百万年日日瞧着同一张呱噪的面孔,你说可是?”
“哈哈哈!”
“冥帝不用笑。我也想不到生性清冷的冥帝帝尊既清冷了千百万年,也会在一夕之间转性!别人瞧不出,就连我也被你蒙蔽了许多时日,其实自打你第一次带了半副銮驾送那小妖孽上九仙山起,我就应该猜到。”
“初始,我以为你不过是行迹泄露,再后来,我终觉不对。我就说,你风歧华一向便服简行神龙不见首尾,为何会突然间轻易改了作风?!照你的性子,要想掩人耳目,又岂会如此放诞张扬?果不其然,果真是别有用意。”
“甭管你信不信,自打我第一眼瞧见这小妖精,那副天地不容的小性子我就瞧出不对,想不到真是你风某人的大作。怎么,你风歧华也终有一日像我一样,尝到了作茧自缚的滋味?!”
“哈哈哈!”
“哈哈哈……”
一双人,一双天地间至尊之人,在这波澜不起的山林间相视大笑。
“眼下,冥帝又亲自带了这么多随行,等在这桃花溪前,只为等那小妖走出轮回道。这副阵势,俨然已是一副恨不能要叫整个三界人尽皆知的模样。此等心机,此等大手笔,就连在下都禁不住叹为观止。”
“想就此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叫那些迂腐短见之人死心闭嘴?”
“怎么,玉帝有何示下?”
“冥帝客气。”
“你风某人未娶,那小妖未嫁,既不违背天则,更不违反法则,除了有些不要命的,三界中谁人敢当面说三道四?”
“有道是春宵一刻,一刻千金。我还有最后几句话要说,说完我就走,哈哈哈……绝不耽误你佳人在抱!”
“玉帝,我说过,你的心意实是不难猜,但要想猜到我风岐华的心意,怕这世间还没有一个人。玉帝信不信?”
“哦?”
“玉帝的心思,我一早明白。但,我风某人的行事作风你也略知一二。但凡我执掌这生死之计一日,你的那点心思,就绝无可能。不知玉帝听明白没有?”
“怎么,我还没开口,冥帝就已知道我所托何事?”
“哈哈哈。”
“哈哈哈……”
“好好好,我不耽误你的吉时,祝冥帝从此心想事成,有什么高下,咱们一百年后再议!不对,或许用不了一百年,就照某人的那点小心性,怕是两年三年也未可知?冥帝说可是?!”
“哈哈哈……告辞!”
“风某不送。”
“不用不用,自是你的春宵要紧,哈哈哈……”
天上云卷云舒,那层透明的结界也随着这些天将的散尽一并消去。
一弯清溪,顷刻间就起了涟漪,汩汩向上翻着水泡。疾风拂过,拂落了枝头的残叶,扑簌簌落了一地,却没有一叶敢落于他身上。
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响自天而降,仿似有什么物什应声堕入水中,水波随之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清浅水纹,仿似在水上凭空盛开了一朵又一朵的娇蕊。
入话
水波,随之荡漾开去,一圈又一圈的清浅水纹,好像人的心花,又仿似在我的头顶凭空盛开了一朵一朵浅淡的娇蕊。
我悄悄自水下探出脑袋,顾不得去瞧堤岸之上的青色身影,握了一缕发丝,赶紧低头去瞧青痕自个在水中的倒影。
小小的脸庞上,果真有几道黑乎乎的印记呢。除了脸上,原先的鱼尾处,竟又多了许多处浅浅的淤青和斑痕。
我心内急得不行,几下扯掉身上仅剩的几条褴褛,忙不迭地捧了满满一手心的溪水,弯着腰身在水中,一面照影,一面用力揩拭着自个的全身。
水花四溅,溅得岸上之人满身的湿漉。
我随便睨他一样,一双眼眸瞪得溜圆,只顾埋头仔细数着我满身的痕迹。
一处,两处,三处……
小脸上的黑灰倒是洗掉了呢,可是——
我突然尖声叫起来,青痕的手心处,竟然又凭空生出了几处丑陋的斑痕,一块一快残缺不齐,颜色血红,瞧得我恨不能即刻将那双小手剁掉。
青痕平素最是爱惜自个的容貌不过,比起那些肌肤似雪的仙娥神女,青痕的肤色原本就不甚白皙,此刻,又多了这些个碍眼的印记,怕是又要逊色了几分呢。
还未等我的尖声落尽,头顶上方蓦地传来一声呵斥。
“小鲤鱼,我先前和你说过什么?”
我哪里知道你指的是哪一句,你和我说过那么多话,我怎么可能一一都记得?再说,青痕身上这么些伤处,都是因了你的缘故呢!
我凶巴巴地瞪他一眼,才要发作,忽然又想起什么,有些心虚地抬眼瞧一遍周遭的动静,硬生生咽下了随后的恶言。
鱼尾,故意在水下轻轻转了一圈,背过小小的身子,背对着他,继续瞧着我水中的倒影。
“青痕当我在说虚言是不是?我数至三,你再给我光着身子试试?”
我回头胡乱瞧一眼身后,才瞧了一眼,突然满脸放出光来。青痕方才竟然没瞧见,他足下的草坡之上,正铺了一件粉色的罗衫呢。
我一下冲过去,小手攀住近岸,拾起那件簇新的衣衫,往上又浮了浮,在自个身上四处比划着。
“青痕喜欢?”
我心内明明“砰砰”直跳,攥着手内的物什,绷紧小小的脸庞,佯作一副再正经不过的形容,歪头瞧着他。
他只一笑,徐徐矮下身子,长臂接过我的小手,掰开我紧紧攥着的一只手心。我登时好像被人瞧见了短处,气急败坏地拼命推着他的手掌。
“我讨厌你呢!”
“是么?”
我眼见挣不脱,骨碌碌再转下眼眸,向他绽开一朵笑颜,娇声应道:“我先前喝过一小口忘川水呢。”
他笑:“那又怎样?”
我神气活现地昂起小脸:“青痕不记得了呢!”
“是么?”
“嗯。”
“青痕果真不记得了?”
我偷偷睨一眼远处的水道,想也不想,即脆生生地接道:“你认得青痕的前世么?”
“哦?青痕倒是记得自个是转世。”
“这么说,青痕果真不记得我了?”
我试着再往下水下挣了挣,意图挣脱他的钳制,他眸内一沉,长臂猛地用力,我小小的身子已然从落入他的怀中。
肌肤才接,青痕的四肢百骸果真又窜出一道又一道撕心裂肺的蚀骨之痛,我痛得“嘶嘶”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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