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的景致。
一连踱了数个来回,从那些把守宫门的冥将们跟前已经经过了三次,都不见他派人出来叫我进去。
身下的移步之痛已经愈来愈甚,火烧火燎一般,痛可钻心。
云海间的日头也已逐渐西斜,眼前那些重楼玉宇隐现在无边无际的氲氤深处,云蒸霞蔚,金碧辉煌,却和青痕心口处一样空寂空荡。
我悄悄靠过去,在最后一级长阶前,吃力地踮起小小的人足,往内张望了半日,这才细声向那些冥将们应道:“是青痕求见呢。”
话音落尽,那些人一个个却当没瞧见我,一张张寒面上俱是一副无动于衷的神情。我只得扯直了嗓门尖声再朝内叫唤道:“是青痕呢!”
一位黑衣冥将应声而出,一面大步步出正门,一面冷眼向我训道:“你就是青痕?!你吵什么?帝尊有谕,命你进去觐见!”
我仰着小脸,握紧小小的手心,一眨不眨地瞧着他。心内忽然一阵难过得紧,果不其然,就连无尾也不认得青痕了呢。
还未等我应承,他已然大步在前带路,黑色的盔甲映在云间的霞光内,直刺入人的眼眸。
可是他所去的方向,并不是青痕原先想去的那座宝殿。都已经走了十余步去,等到再回过头来,猛然瞧见我仍兀自立在原地不动,顿时又高声喝道:“青痕还尽在那磨蹭什么?帝尊此刻并不在正殿!”
我再瞧一眼远处的那道天地结界,强忍着心内的计较,小脸上一副再正经不过的形容,在后慢慢挪着步。
青痕先前虽说来过太霄宫内许多次,可是竟不曾来过这些去处呢。
漫天的飞花似雪,拂了人满头满身,铺满了身下的玉石甬道,鼻尖处,随处都是那股浅淡清甜的香气。
愈走愈静,愈行愈远,就在青痕走得差点背过气去,面前方才隐隐现出一弯深邃的碧水,半掩在婆娑的树影花影中,宛如一条流光溢彩的星河。
身前的无尾瞧见我走近,随即调转步伐,头也不回地大步扬长而去。
触目之处,只有碧水长天,倒映着繁花胜雪,飞檐插云。整座太霄宫内,仿佛只剩下青痕一人,除了耳畔、林间低回传出的一阕箫音。
我扶着身边的花树一棵一棵慢腾腾地挪过去,果不其然,那副青色的高大身影果真正玉立在一棵雪白的花树前,低头吹动着他长指间的玉箫。
青痕先前虽在九仙山也学过一些音律,可是我不是逃课就是埋头玩耍,就连所习的曲谱,也大多是大师兄赤霞偷偷背着师傅帮我誊写的呢。此刻,我更是无心入耳,甚至来不及多瞧他一眼,只顾躲在一棵花树背后,往四下费力地张望着。
一连瞧了几圈,几乎将这座僻静的殿室仔仔细细瞧了个底朝天,竟不曾瞧见有白水与西王母氏素的半只衣角。
心内这才勉强松了一口气,待到回过小脸再看向他,只见他仍在低头调弄着他手内的碧玉长啸。一身华美之极的青色素服,袍袖轻飞,箫音空缈,一张俊美的脸庞之上,清浅清淡之至,好像竟不曾瞧见十步之外的青痕呢。
我不过才瞧了一眼,整张小脸都已经放出光来,一面目不转睛地瞧着,一面忍不住偷偷咽了好几口口水下去,身下的罗裙内,分明传出一阵一阵微微的痒意。
自从他将青痕带至他的幽冥殿,还始终不曾来瞧过青痕,更别提和青痕交合过一次呢。
不过才高兴了片刻,陡然间又黑了小脸,他方才一定是因为有白水在,所以才装模作样地吹这些物什。他的模样原本就俊,又是这天地间的至尊,再调弄这些音律,那些美貌的仙姑神女定会一个个愈发死心塌地地喜欢他呢。
我歪过脑袋,一脸不乐意地勉强听了半日,才要挪步,耳内,却凭空多了一声奇怪的响动。
他果真闻声抬头,一面缓缓收了手内的物什,一双星眸不著痕迹地移向我。
我弯下小小的腰身,一面悄悄捂住自个的肚子,一面圆睁着眼眸斜睨了他一眼,大喇喇地再走向不远处的水泊,“噗通“一声跃入水中,溅起了数尺高的水花,溅了他满襟。
青痕不过是有些饿了呢。
再说,青痕并不觉得这些呜呜咽咽的曲调有什么入耳之处,还比不上我在桃花溪畔听过的那些风雨之声悦耳呢。
“小鲤鱼,你看着我。”
他的语气中明显带笑,缓步走至我近前,再徐徐矮下身子。
我握着自个身前的一缕发丝,略略侧过一角脑袋,不过回头才瞧了他一眼,就已格格轻笑出声,小小的腰肢在水中又扭捏了几下,一张小脸早已涨得通红。
他笑,用手中的长箫托起我的下巴,顺势将我的身子在水中转了一个圈,将我转向他,含笑斥道:“我让你在九仙山所学的课业呢?”
“青痕不记得了呢!”
“哦?”
我伸出小手去,使劲拍了一下自个面前的池水,在那些飘着落花的池水中再轻盈地转了一个溜圆的圆圈,满不在乎地应他道:“青痕在打回原形之前,喝过满满一壶的忘川水呢。”
“是吗?”
我强抑着自个心内的尖利之痛,只管歪头瞧着他,小小的面庞之上俱是一副掩都掩不住的得意神气。
他敛了笑意,淡淡接道:“这么说,青痕都忘了?”
青痕忘了呢。
我转下眼眸,在水下不动声色地再摆下鱼尾,一点一点靠近他的臂弯。一面顺势攀住他的长臂,一面抬头一眨不眨地瞧着他。
衣袖内的小手却轻轻移向他的腕间,一道又一道黑色的物什自我的指尖急促生出,不过是眨下眼的须臾,我已经在他的腕间缠上了六根鱼筋呢。
他低头瞧了自个的衣袖一眼,似是苦笑了一下,大掌再一用力,已然将我自水下拎起,纳入他的臂弯间。
眸光,顷刻间已经暗了数层,将我箍在他身前,不动声色地再道:“青痕生气了?”
我调转眸光,假意是去瞧自个头顶上的花枝,左胸处,依旧是那一阵又一阵青痕再熟悉不过的痛意。
歧华,青痕不仅生你的气,心内实际也难过得紧。可是这一次,我已经又在你的手腕上缠上了我的鱼筋呢,非但如此,我还一口气缠了六道鱼筋呢。
即便白水和玄女她们眼神再不好,也定会瞧得见这么些个黑色的物什。一旦她们一个个都瞧见了,即便青痕当时不在你身边,她们也定会瞧得出你心里实际喜欢的是青痕呢。
“妖孽。”
我顿时支起脖颈,自他怀内满心不乐意地瞪着他。
“抱紧我。”
我一下松了眉目,小手就势扒开他胸前的白色里衣,埋头往内瞧去。
“歧——”
不过才叫了半句,就已生生闭住嘴巴,将一副小小的脑袋埋在他的身前。
他沉沉地笑:“小鲤鱼,你方才叫我什么?”
袍袖随即在我脑后轻轻一挥,随着他的动作,一道无影无形的结界已然凭空生出。四下里,只余万籁俱寂,万籁俱静,只有身侧的流水无痕,花落无声。
一面收紧双臂,一面带笑斥道:“青痕怎么不叫我名字了?”
“青痕……都不记得了呢。”
“你给我再说一遍试试?”
“可是你给青痕喝过满满一壶的忘川水呢。”
“青痕不是说都忘了么?怎么还记得自个喝过忘川?小鲤鱼,何以见得我给你的是忘川水?”
……
“你看着我。”
“我同玉帝的话,你不是都在桃花溪内听见了?在我逆天之后,所有人都不会再记得这十余载之内发生过什么,但,我让你记得这些事,包括先前的剥鳞与灵石灭顶之祸,一来我说过,我不会再让你忘了我,二来,不经过这些痛,你会长记性?”
“就照你的性子,我整日为你收拾烂摊子还不够,我如果不让你记得这些痛,你会懂得收敛?”
可是采和仙娥给我那只锦囊的时候,分明说是忘川水呢。
这一刻,他的眼内俱是满满的戏谑之意,挑眉笑道:“小鲤鱼,就凭你的心思,我若不叫他们告诉你那是忘川水,你会乖乖喝了它?”
“我讨厌你呢!”
“是么?”
“我讨厌你将我变成一只笨鱼,就连桃花溪内的那些个鲤鱼,他们一个个都可以欺负青痕身量小,还啃了我许多口呢!”
我手忙脚乱地捋着自个的衣衫,想要找出原先那些被鱼嘴啃食过的伤痕,可是,细细的肌肤之上光溜溜一片,再也不见了原先的那些个印记。
他失笑:“那青痕想要我怎样?要我派人去将那些鱼都捉来,一只一只为你收拾它们?”
“青痕想要烤了它们还是活剥?我即刻让莫颜去做。”
我瞪着一双溜圆的眼眸,一颗心在衣衫内“砰砰”直跳,定睛瞧着他的形容。
他竟不像是在说笑呢。
我有些气恼地扭过小脸,佯作瞧不见他脸上的笑意。可是我讨厌闻那些死鱼的味道呢,我也不想再瞧见它们。
“歧——”
“青痕又想说什么?”
“我同你来做个交换好不好?”
他似乎只觉得好笑,低低笑道:“青痕想要怎么同我交换?”
“你可以问我一个你心内最想知道的问题,青痕如果知道,一定会老实回答你。同样,我也要问你一个问题,你也要老实回答我可好?”
“好么?”
他笑,长指捻动着我脸侧的发丝,笑着反问我道:“如果我没有什么问题想要问青痕的怎么办?”
“哈哈哈……”
他果真又放声大笑了呢,宽大的袍袖掩住我小小的身形,缓缓钳过我的小脸,强迫我看向他。一双眼眸内,眸光炯炯,却有着抑不住的笑意。
“小鲤鱼,你听好,我就权且满足你这一次,但,仅限这一次。”
“青痕想问我什么?”
“这一世,果真是青痕的第一世么?”
“青痕想知道什么?”
“我讨厌你又救活了她呢!”
“小鲤鱼,这就算你的问题?那我是不是不用再回答了?那好——”
我心内气得不行,一双小小的拳头拼命捶打着他的前胸,眼眶内竟突然滚烫异常,竟然是又要不争气地哭天抹泪呢。
“青痕难过了?”
“我知道你心内难过,可是我当日既是为了救活她才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