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相信?那你去问翠墨好了!这件事除了你自己不知道以外,全开封城上下早己传遍,包括佣人丫鬟、路上行乞的乞丐,可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会的!不会的!”过度的震惊让洛蓁频频摇头.最后她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一定是你在骗我,对不对?”
“蓁儿,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如果对方是个身体健康、品行端正的人,我游彦文也就认了,甚至还会默默祝福你;但事实真相并非如此,那欧阳濂不知何时会断气,而你,却注定一嫁过去就是要守活寡,我……我怎么忍心?与其这样锦衣玉食过一生,不如我们两个清清苦苦地过日子,虽然生活艰难,但总比那种了无生趣的生活好吧?”彦文蹲下身子.握住洛蓁的双手,“蓁儿,我已经托人找好地方,打点好一切,就等我们过去,不要再犹豫了。”
“可是……”洛蓁依然无法相信她所听到的。
“不要再可是了,迟了就米不及!来,我们现在就离开。”彦文半抱半扶起洛蓁,走出厢房大门,往后门方向走,当他一推开门,门后站立的两个人却让他大惊失色。“姑姑,姑丈!”
“彦文,我梅家待你不薄,为什么你要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竟想诱拐我梅圣尧的女儿,倘若传了出去,梅家还能在开封立足吗?”梅圣尧气急败坏、满脸怒容地指责着错愕的彦文与女儿。“还有你,蓁儿,剩没两开就要出阁,竟然还和男人搂搂抱抱,你还有一点羞耻心没有?我从小是怎么教你的!”
“爹!娘!”洛蓁神色惨然地双膝一软,跪倒在父母亲的面前,面对父亲的责骂,她是既羞又愧,长这么大别说是打,就连一声重话也没有让父母亲说过,加上得知真相的心慌意乱,让洛蓁倍感委屈,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滑落双颊。“爹,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为什么?”
“姑姑,姑丈,求求你们成全我和洛蓁,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一旁的彦文也跟着跪下,并牵着洛蓁的手哀求着。
“我成全了你,那谁来成全我们梅家上下百来口人?况且以你现在的状况,养得起我们洛蓁吗?”
“可是你不觉得将重振梅家声望的重责大任托付在蓁儿身上,太过沉重了吗?她毕竟只是一个弱女子,如何担负得起?这根本就是卖女儿,不是结亲家……”彦文的话还没说完.梅圣尧的一巴掌便将他打得偏过头去。
“爹!”
“老爷!”
洛蓁和梅夫人齐声尖叫着。梅夫人万分不舍地蹲下身妇.抚着外甥红肿的脸颊,洛蓁则让女亲的举动给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见父亲发这么大的脾气。
梅圣尧怒不可遏地吼着:“这是我梅家的事,不劳你这外人操心!嫁过去欧阳家一辈子不愁吃穿有什么不好?再说女儿是我生我养的,要她尽尽孝心难道也有错吗?”
“穿金戴银、过好日子谁不想要,可是对一个心灵空虚痛苦的人来说有什么用呢?纵有满桌的山珍海味,也是味如嚼蜡;即使有满室的金银珠宝也买不回蓁儿一个真心的微笑,这样的日子,比路上行乞的乞丐还不如!甚至让全开封的人说梅家卖女儿才换来荣华富贵,这种万世自名值得吗?”这话说得声色惧厉、义正辞严,让梅圣尧听了连退几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姑丈,这就是休要蓁儿过的日子吗?”
‘住口!住口!”梅圣尧气得身子直发抖,他一手指着后门说:“给我滚出梅家、滚回江宁去,我们梅家从此没有你这种亲戚!”
“走就走!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除非我死,否则我一定会回来带蓁儿离开,即使她嫁入欧阳家,成为欧阳家的媳妇也一样,我绝不死心!”
“滚!滚!来人啊!把这个畜生给我打出去!打出去!”
“彦文!”洛蓁急急站起身想留住彦文的脚步,却让一旁的奴仆给拉住了。
匆促中,游彦文递给她一条手绢,口中还不断喊着:“蓁儿!你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等我!”
“把他给我拖出出!永远不准他靠近梅家一步!”梅圣尧怒骂着,一面转向啼泣不已的女儿,“至于你,好好的给我待在房里,等着当新娘子!来人啊!扶小姐回房,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离开房门一步!”
“爹!您不能这么做,爹!”洛蓁极力挣扎着,她想去看看游彦文,想看他是否无恙,更想跟着他离去。她不希罕做什么欧阳家的少奶奶,更不要过什么荣华富贵的日子,她不要,全都不要!
“小姐,回房吧!”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架者洛蓁往绣楼走去。
梅夫人则担心地跟在身后,因为她最了解女儿的个性,如果不好好疏导疏导,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到时候怎么跟欧阳家交代哪!
“我不要回去!彦文!彦文!”悲戚的哭声划破寂静的午后,惊散了枝头上栖息的小鸟,仿佛连它们不忍听见这令人心碎、教人断肠的哭声。
※※※
夜晚,梅夫人披着外衣来到洛蓁居住的绣楼,才推门而入,便看到翠墨正苦口婆心的劝着洛蓁。“小姐.喝点汤嘛!再这样不吃为喝下去,会生病的。”
洛蓁侧坐在窗前,手中握着那条手绢,呆呆地望着窗外,既不哭也不闹,好似木头娃娃般,所有的知觉、感情全离她远去。
“我来吧!翠墨。”梅夫人走上前接过那碗参汤,靠近女儿身旁,“蓁儿,你这样不吃不喝,娘会心疼的。乖,把汤喝掉,好不好?”
但是洛蓁还是一动也不动地望着窗外,好像如此就可以看见彦文的笑、彦文的憨、彦文为她仗义直言的真情。
梅夫人见女儿仍旧无动于衷,只好长长叹了口气”唉!你以为娘不知道你和彦文的感情吗?娘也很希望能把你嫁给彦文,让他成为我们梅家的女婿,只恨造化弄人哪!谁教你爹遇上了吃人肉不吐骨头的骗子,冒用梅家的名号四处招摇撞骗不说,还将你祖父留下来的祖产变卖一空,幸好欧阳老爷出面,收拾了那个你爹视为知己的大骗子.将被变卖的租产重新买回来.还为我们到各个受害的商号去道歉、赔偿,这份恩情,你说我们能不报吗?起先,欧阳老爷也不敢提起婚事,是你爹自己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什幺报答的方法,才会想把你嫁过去。蓁儿,你要原谅你爹,他也是逼为得已的。”
“可是他也不能把我嫁给一个打将就木、离死不远的病人啊!”洛蓁收回视线,望着母亲哀怨地说着。
“我也知道这样不对,可是除此之外,不有什么办法可想呢?况且那欧阳公于的病情是不是真像外面传的一样,就不得而知了。”
“娘见过他吗?”
“没有,但根据见过他的人说,这欧阳濂长得其实一表人才,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练了一身的好武艺,可惜他从娘胎就带来一种怪病,每隔一阵子就会发作.一发作的时候,神智全无,像个活死人,怎么叫他、灌他什么药都没有效。听说最近病得更严重,一躺就是十天半个月起不来,欧阳老爷担心这样下去还得了,所以才想帮他娶房媳妇冲冲喜,看会不舍好转些。”
“而我就是那个将被送去冲喜的新娘了?”洛蓁带有三分讥讽地说着。
“蓁儿!你应该知道这是逼不得已的下下之策,娘也舍不得,可是你教娘如何眼睁睁看你跟着彦文受苦,你说娘忍心吗?”说者说者,梅夫人也红了眼眶,频频以手绢拭泪。
洛蓁沉默了好一阵子.她默默看着自己的母亲,突然发现母亲原本秀丽的一头黑发,不知何时开始,竟也有了一丝丝的银白。是啊!娘都如此,爹就更不必提了。难道自己真的忍心让一家子因为她而沦落街头?让年迈的父母亲还得为生活奔波?更眼睁睁地看着在梅家待了几十年的老嬷嬷、老管家、老长工无处可去吗?不!她不能!如果真的有人必须牺牲,那就让她来吧!
“娘!您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到时候欧阳家一定能如愿娶得新娘子过门。”洛蓁轻声对母亲保证着,秀美温柔的大眼中多了一丝的坚毅,而双手则紧紧握着手绢,心中默默念着手绢中所题的诗。“知有前期在,难分此夜中。无将故人酒,不及石尤风。”表哥,你就当作我死了吧!
第二章
这天的开封城锣鼓喧天,热闹极了!一队又一队的迎亲人马护送着新娘轿子朝城东欧阳家前进。
城东欧阳家可算是开封的首富,因此欧阳家娶媳妇儿还能不成为轰动全开封的大事吗?但怪就怪在,这浩浩荡荡的迎亲车队,抬着丰厚的妆奁,而一路随行的丫鬟嬷嬷、奴仆、家丁少说也不下百人,却独独不见那新郎官欧阳濂的踪影。而头戴礼冠、身着礼服,骑着骏马领着花轿前进的,竟是位男装打扮的女子。难不成欧阳家独子病重的传闻是真的?那这新娘子一嫁过去,岂不注定要守活寡?真可怜哟,听说新娘于是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哪!怎么这么年轻就得守寡呢?可怜,可怜!
旁观的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的人责怪新娘子的父亲不该为了财富硬是送女儿去守活寡;有的人瞧不起欧阳家的财大势大、仗势欺人;有人则感吧新娘子命不好,因为这欧阳公子可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论人才、家世,都是上上之选,怎么她就是没这福分呢?
这些残酷的话语,每一句都像锐利的箭刺人落蓁脆弱的心灵。她低垂着头,任凭身子跟着花轿摇摇晃晃,脸上却面无表情,直到轿子停住,她才蓦地惊醒过来。
陪嫁的翠墨掀起轿帘,小心翼翼地扶着洛蓁的手,让她跨出轿门,就在洛蓁低头下轿时,一颗晶莹的水珠滴在翠墨的手背上,翠墨一见也不禁红了眼眶。如果可以,她真想带着小姐逃离这里,就算到路上当乞丐,也总比过着这种日子好吧!但摆在跟前的事实,岂是她一个小小的丫鬟所能独力改变的?方才在人群中,她仿佛看见了表少爷,原本还祈祷他会有所动作的,谁知竟也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心上人坐上花轿,什么山盟海誓根本都是骗人的!
翠墨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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