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眼,嘴角弯起苦涩的弧度,有生以来第一次,她感受到命运残酷的捉弄。她早问了自己无数次,为什么要将心放在一个把心遗留在妹妹身上的男人,可却总是无解。
“小姐,这两名女侍一叫吉祥,一叫如意,就交由你使唤。”无显带着两个看来年纪不大,脸上挂着兴奋笑容的丫头站在房门外,“至于有任何事,就找陈嬷嬷,她是这里的管事。”
“其实我一个人──”
“姑娘,这是王下的命令。”她才开口,他便没有多大情绪起伏的打断了她的话。
尹牧慈的目光透过白纱看向无显,她的心告诉她,这个跟在凤舞身旁,有着高超武艺的大人并不喜欢她。
不过想想也对,毕竟在忠心的他眼中,她或许真是个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毕竟凤舞为了她,竟留在一向与凤絮国仇视的龙韶国,而且因为她的缘故,更不顾一切的带走了镇国的毓珠。
红颜祸水……想起父亲对她所提及的传言,她的心不禁一紧。“我累了。”自知再说也没有用,于是她淡淡的表示。
“属下告退。”毋需更多暗示,无显转身离开。
“小姐,”站在左边的小丫头兴奋的发话,“我叫吉祥,您舟车劳顿一定累了吧?让吉祥来伺候你沐浴更衣。”
从小凡事都自己来,现在有人服侍反而很不习惯,于是尹牧慈轻声婉拒,只要求热水净身。
吉祥、如意年纪虽小,但是手脚却很灵活,没多久就将水给备妥,等她们都退下之后,尹牧慈才将头上的白笠给拿下来,只是看着铜镜里反射出来的人影,眼神又是一黯。
来到这里,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今晚的月色很美。
尹牧慈走到外头美丽的庭院,这个地方非常适合拿来培育各种草药,外头的绿色植物看似毫不起眼,但在她这个习医者的眼中看来,这些东西却是比珍珠、玛瑙更加名贵的珍宝。
她站在月光明亮处,与四周阴影形成强烈的对比,看着庭院里茂盛的药草,她的心奇异的平静了起来。
拿起挂在腰间的崭新竹笛,在日月岛上,她一个人总是吹着竹笛解闷,而这竹笛是爹留给她唯一的遗物。
她幽幽的吹奏着,悦耳的笛声飘扬在夜色之中,更显清亮动人。
久久,笛声才歇。
若是此刻没有烦心事压在心头,这里对她来说,真的可以说是一个自在的小天地,就像在日月岛上一样。
思及此,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忽然,一双大手攫住了她,她根本来不及呼叫,整个人已经被搂进温暖的男人胸膛,她扬起眼眸望进闪着光芒的黑色瞳眸──
“你回来了!”认清来人,她的嘴角扬起真诚的笑容,乍见他的瞬间,才知道自己比想象中还要想念他。
凤舞看到她脸上的笑容,眼光不禁一柔。“你开心见到我”
她的喜出望外令他受宠若惊,还以为强迫她离开龙飞到他身旁,她会恨他,但是她在乍见到他到来的喜悦却是如此毫不隐藏,怎么教他不开心?
“当然!”能见到他平安归来,她开心是理所当然。
他的大手忍不住眷恋的抚上她的脸,只是在他的手指轻触到她脸上的疤痕时,尹牧慈的身躯一僵,接着下意识的就想抽身。
发现她的抗拒,凤舞的手微微用力,硬是把她留在怀里,不容许她逃避。
“我已经失了美貌。”她蹙眉。
凤舞扬了扬眉,不顾她的挣扎,硬是将手抚上她的伤疤。“天下美人何其多,要一个美人太容易,对我来说,美貌并不具备吸引我的足够条件。”
她怀疑的看着他。
“质疑我的话吗?”他轻笑,笑容紧紧揪住尹牧慈的心。
“我能质疑吗?”
“你能,”他的手指勾着她的下巴,黑眸闪闪发亮,“但却不该。”
“不该”她困惑的重复。
“当年,我因年少轻狂,不顾母后的反对,硬是独自前往龙韶国,却在神龙湖上遇暗潮,不谙水性的我落水昏迷被冲上日月岛,是你救了我。此生我都会记得,在浑噩之间,是你柔声在我耳边低语,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在我偶尔清醒时,细心照顾我,听着你的笛声,那段日子虽然短暂,但我一生不忘。”
在他怀中,尹牧慈倏地全身僵硬。
她一直以为,当时重伤的他,在迷迷糊糊之中,根本搞不清楚在他最危急的时候救他的人是谁。
她救了他,但是她以为那将会是她一辈子的秘密。
就连恩儿也一直以为是她自己救了凤舞,但却不知道一开始是她从岸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重伤的他给拖到隐密的山洞中的。
而今他口中的眷恋──突然她有股冲动,想要问清他的心到底属于谁?是当初救他的女子,还是后来因为玩耍而踏入山洞,接替她照顾他的妹妹?但是话到了嘴边,她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因为她想起了现今的处境,这个问题似乎也不再重要了。
多年过去,他对恩儿的好她了然于心,更重要的是,现在不管答案是什么,这个自傲的男人绝对不会忍受被欺骗,而她代替恩儿将与他大婚就是谎言的开始,从她点头那一刻起,就已经失去追问真相的立场。
“明日我便会将药草备好,”凤舞轻柔的说:“只要你按时涂抹,只需几日的时间,脸上的疤痕便会渐渐消失。”
闻言,她自嘲的一笑,“我不是告诉过你,不用为了我的疤痕费心了吗?”
“这是什么意思?”他的眉头微皱。
“不是说我的美貌之于你并不重要?”她抬头定定的看着他俊美的五官,“那么我脸上的疤痕存在与否,你我都毋需在意。”
凤舞的双眼微眯,仔细的看着她,想看穿她此刻的想法。
“你不在意?”他问。
尹牧慈坚定的摇头。
他的脸上有着一抹柔情,“我明白了。”
明白了她看着他,猜测他话中的意思。
“若你不在意,就由着你。”他没料到自己会顺着她的意思。
“真的?”她也有些意外。
肯定的点头,看到笑容浮现在她脸上,凤舞灼热的唇情不自禁的吻住她的口。
她没有拒绝他,这使他感到心满意足,只要她想要,就算是天上的星辰,他都会想尽办法摘下来给她。
第三章
尹牧慈自知脸上的伤疤将会引起下人们的窃窃私语,但是她依然无动于衷,毕竟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除非未来她都打算一个人生活,不然就得学着习惯这样的目光。
不过或许是碍于她的身份,所以还没有人敢当面对她的脸流露出任何不屑的神色,因为她毕竟是凤舞王最珍爱的人。
一身青衣,她身上没有任何珠宝,就连一头黑发也只是简单的盘在脑后,从小她便不懂用那些珍宝来妆点自己,现在就算要嫁给这个国家最有权力的君主,房里也满是他送来想要宠坏她的翡翠宝石,但是她的打扮却依然没有任何的改变。
至少在大婚之前,她不会有任何改变,只想做个平凡的女人。
一大清早,她便在草药园里细心的钻研着。
恩儿不懂医术,所以在凤舞面前,她也得尽可能的掩饰真实的自己,只是对着这一片奇珍异草,实在是难啊!尹牧慈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真不知道她得要掩饰多久?
但是她立刻安慰自已,既然已经走了这条路,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想起了凤舞,她的嘴角扬起得更高了。
有生以来第一次,她乐意当个赌徒,跟凤舞赌这一辈子,不试一试,她一辈子也不会知道最终他的选择会是谁?是尹容恩或是尹牧慈……
就在此时,吉祥和如意神色有些慌张的跑了过来。
“小姐!”如意气还没顺过来,便忙不迭的开口,“您别在这了,得赶忙梳洗装扮啊!”
见尹牧慈的裙摆沾了泥土,就连绣花鞋也惨不忍睹,吉祥连忙伸出手将她给扶起。
“怎么了?”她柔声问。
“太后──”如意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闪闪发亮,“宫里的太监传令,说太后要见小姐。”
太后?她眼微敛。凤舞的母亲……
“小姐,您别发呆了!快点吧!”吉祥很焦急,“可不能让太后久候。”
尹牧慈依然一脸的平静,任由两人拉着她进屋打扮,她不在乎自己外表看来如何,从不在乎外在的那身臭皮囊,只是好奇凤舞母亲的突然求见。
想起死去的父亲提及凤絮国与龙韶国两国之间的恩怨,她心中隐约知道这个太后,是左右这场悲剧最关键的一个人,只是在这个人面前,她能谈及过往吗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气派的宫闱依然使尹牧慈震慑。
四喜殿,在凤舞登基,亲掌朝政之后,太后织兰便移居至此,多年未变。
“太后吉祥。”尹牧慈在如意的扶持下跪了下来。
高高在上的织兰目光定定的看着跪在堂下的纤细身影。“起。”她的声音没有泄露心中太多情绪,正如她此刻脸上的神情,“赐坐。”
“谢太后。”在坐下的同时,尹牧慈悄然抬头望了一眼。
织兰与她想象中的模样不太相似,她满心以为她会是个与龙飞的母亲水宁一般柔美的女子,但现在看到她脸上的冷峻,她的心神一敛。这样的女人纵使有美貌,但也绝不柔和,而且在她身旁的一老一少看来也对她深具敌意。
织兰冷眼打量以白纱遮面的女人,对于这个不明不白被儿子带回的女子,并没有多大的好感,一想到他不顾自己的反对,坚持要娶这女人,她就心烦得坐立难安。
她早已替凤舞选定了最理想的王后人选,便是站在她身旁的玉倾──她表哥的独生女,她有着绝世佳人的美貌,但不知为何,凤舞对她总是不屑一顾。
“为何头戴扁笠来见哀家?”她冷淡的问。
尹牧慈本想开口解释自己脸上的疤痕,但是最后她将嘴一闭,没有解释,只淡淡的说:“请太后息怒,是民女疏忽。”接着抬起手,轻轻将头上的扁笠掀开。
难以置信的目光与抽气声一瞬间全都落在她身上,可她依然挂着恬静的笑容,对于他人的眼光,她根本不畏缩。
“这真是凤舞王要娶的女子吗”立在织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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