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我就放心了,”林诩说,“我只希望你好好的,就算要恨我,也攒足力气来恨我。”
我无言的看着她。两三个月的时间之后,我跟她终于可以心平气和的正式的说起这个话题。“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沉默很久之后问,“你不是要给我解释么?我现在愿意听了。”
医疗室没有人了,只有我们两个。安静的很,我仿佛能听到她摇头的声音,她一句话没有,只是摇头。我觉得心酸,嗓子有点哽咽:“都现在了,你反而什么都不肯说了。我就算要死,也要死个明白啊。”
林诩凄苦的一笑,站起来朝外走。她脚步踉跄,跨出门的时候几乎摔倒,幸好被阮擅一把扶住。林诩仿佛没看见这个人,站稳后就走了;阮擅看着她的背影呆了呆,然后提着堆水果进屋,看我:“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
旁观看着,真是一目了然。我歪着头看他,诧异自己以前居然没看出来:“阮擅啊,原来你喜欢林诩。倒是真够朋友。”
阮擅嘴角往下一压。我笑了笑,笑着笑着眼眶开始酸,觉得凄惨。本来对他有怒气的,此时全没有了,剩下同病相怜的苦楚。
最后是他送我回的住处。他没进屋,把水果放在客厅就走了。离开之前,他犹豫再三,最后说:“我知道这话不应该我告诉你。但是如果我不说,你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了。其实,是杜越远告诉我你病了,叫我来看你。他是真的喜欢你。”
我知道杜越远是什么人,他对朋友历来是很好的。我一直都知道,他喜欢我,把我当妹妹那种喜欢,只是,他不爱我。
第二天是周末,我病得越发重了,抱着被子睡了天昏地暗。最后是被手机吵醒了,我本来想不接,但是手机不停的唱歌,我挣扎着抓过手机,瞥到来电显示上的未知号码,强忍着头晕脑热接电话。
结果是顾卓,他指名道姓的叫我的名字,很生气的吼我:“你为什么没来?”
我疲惫之极,“我上次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我从来没答应你,”顾卓语气忽的一改,“你病了?”
“没有,没病。”我打强精神说。
“你还在我面前装,”他笑声刺骨,我下意识的往被子里缩了缩,“我知道你没在学校住,你现在住哪里?”
我警惕起来:“你要干什么?”
他没理我,说:“你最好告诉我你住哪里,我正在你学校里,我不介意一个人一个人的问。”
世界上怎么有这种人?挂上电话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我倒下去又睡,十分钟后候再次被敲门声惊醒,只好踩着拖鞋去开门。门外果然是顾卓,他穿着件蓝色的羽绒服,双手塞在衣兜里,冷眉冷眼的看着我。我示意他在客厅随便坐,自己又回房间去睡。他跟了进来,关上卧室的门,看着我,说话还是一样的风格:“一个星期不见,你怎么成了这幅鬼样子?”
我动动唇说了句什么,不过声音很小,连我自己都没清楚自己说什么;他不耐烦:“你在说什么?”然后凑过来,离我的脸近得很。那个距离让我觉得危险,我退后一点,硬梆梆扔出去一句话:“你让我清静一下。我们没关系了。你爱找谁补课就找谁去。”
他在我床边坐直了,说:“不行。你别想补几次课就把我扔下,我还要考大学。”
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以前我以为他是那种对学习无所谓的男生,难得听到他嘴里说出来一句“我要考大学”,当下真是吃惊居多。只要他肯上进,我想,给他当家教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我看了他一眼,缓缓点头:“好。”
睡意沉沉袭来,我背靠着床,眼睛不自觉的闭上了。然后开始做梦,梦到杜越远和林诩要结婚了,我在他们的婚宴上,心口疼得厉害,低头一看,原来胸前空了一大块,竟然是心脏被人剜走了;我满面笑容的对他们说恭喜的话,可是他们却没有看到我,目光直直的穿透了我,跟别的客人招呼。
满头大汗的醒过来,我坐直,缺氧般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气。顾卓没走,坐在书桌前翻我的书。他回头,打量我很多次,再问:“梦到他们了?”
我回想那个梦境,冷汗一层一层的浮到皮肤的表面,直打冷颤。顾卓倒了杯热水给我,声音低低的,听起来几近叹息:“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傻的人。”
我自己也知道,林诩说过我傻,杜越远说过我傻,阮擅也说我傻,就连面前这个小男生都说我傻。是啊,我就是傻啊,人家很容易想明白的道理我想不明白,爱都爱上了,感情流水一样的全部给出去了,再也收不回来。这一辈子,我都会这么傻下去了。
越接近期末,我越少见得着林诩出现。重要的课她一般会来,可来可不来的课她都没来,考试周的时候倒是次次出现,不过考完就走。她历来交卷早,我也坐不住,最后一门英语考完的时候,跟在她后面交了卷。
我在楼梯口追上了她。林诩穿着很厚很厚的羽绒服,脸色白的象纸,嘴唇都是紫色的。她回头看我一眼,点点头又往楼下走。不知道为什么,我无论如何都担心她:“林诩,你最近怎么了?”
她微笑:“我很好。你呢,考的怎么样?”
不知道多久没看到她微笑过,我有点看呆了。“哦,还好,”我跟着她下了楼,说,“反正总是不如你,你总是第一。”
她“哦”了一声,还是笑,依稀可见疲乏之色。
“你最近怎么没来上课?也没有去图书馆?”看着她家的车子就在楼下,我终于把在脑海里盘桓的问题问出来,怕一句话没说,她就走了。
“我没事,很好,”林诩说,“柳珊生了一个男孩,家里忙的很,所以我逃课了。读了几年大学,都没逃课,说出去让人笑话。”
“生了一个弟弟?”我笑起来,“恭喜你了,我也想要一个弟弟的。”
林诩笑的眉目舒展,和刚刚的神情判若两人,她问我:“你火车票是今天晚上的?”
“是,晚上七点。”
林诩看了看不远处的车子,说:“那你走好,我也走了。”走出两步之后她以更快的速度的走回来,以从未有过的力气狠狠的拥抱我,低低的说:“我真的走了。文简,新年快乐。”
即使我们感情最好的时候她都没主动拥抱过我。我一下子懵了,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上了车,从深色车窗后露出巴掌大的小脸,对我微笑。
她的笑容我想了很久,依然不明白,最后饱含着疑惑上了火车。火车上照例是人满为患,我们一群同乡好不容易挤上车,觉得浑身都掉了一层皮。火车启动之后,我拿出手机打算给我爸妈报平安|Qī|shū|ωǎng|,结果才发现十余个未接来电,大部分都是顾卓打来的。
先给爸妈报平安,刚挂上电话,旁边的两个同乡的两个小师妹捅捅我,细声细气的问:“师姐,听说你以前是建筑系杜越远师兄的女朋友?”
我两眼都直了。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是有人记得我跟杜越远之间的事情。我的脸转向窗外,看着零零散散的灯光飞驰而过,眼睛渐渐又疼又酸。
火车上打发时间无非是玩牌和聊天。接近晚上十二点的时候我再次拿出手机看时间,发现又有十多个未接来电,浑身没来由的一冷。我正考虑这要不要拨回去的时候,手机再次叫了,只好一接电话就先解释:“我在火车上,很吵,所以一直听不到电话。”
顾卓的声音仿佛是从北极取回来的:“你打电话给你爸妈时也没看到?”
他一提我才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我知道理亏,停了停,说别的事情:“你有事么?没事我就挂了。”的
“跟我说两句话你会死?”电话传来高高低低的呼吸声。
我没说话。他太精明厉害,在他面前我仿佛永远不知道说什么。只要一说话就容易错,被他一眼看穿,所以只有不开口。其实不说话他也能感觉出来,但是现在起码我不在他面前,还算安全。
半晌后,顾卓说:“你坐的硬座?”
=奇=“是啊,几个老乡在一起。”
=书=他冷飕飕的回答说:“你没跟我说买了今天的火车票。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那口气仿佛我欠他很多钱没还一样。
=网=尽管知道他是什么人,我还是觉得恼火:“我有必要告诉你我的行程么?”说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的挂了电话,挂了之后还怕他再打,干脆关机。
两个师妹眼珠子转来转去的看着我:“是杜师兄?”
“不是。”我说。真的是杜越远就好了,可惜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跟我打电话了。想起离校前在学校里听说到的消息,说他已经申请到哥伦比亚大学的全额奖学金,正在办签证。
“这个人很喜欢师姐吧,”师妹笑嘻嘻问我,“都这个时候了还打电话问你呢。”
我仿佛被人浇了一桶水,完全呆住了。跟杜越远分手之后这半年,我昏昏噩噩的过日子,整个人都被淘空了,提不起任何精神来想别的,感情这个东西之于我,就是毒药。顾卓到底把我当什么,我也完全没想过,其实就算想,也未必想得明白,半晌后我跟师妹笑:“开什么玩笑。打电话的是我一个女同学。”很成功的骗了过去。
那年的新年特别晚,二月中旬过的。在家过完年回到学校,都到了三月初。我一回家就换了手机号,回学校之后才换回来。如果可以,我完全不想回学校。寒假跟高中同学聚会的时候说起各自的大学生活,我才惊觉,似乎只有我过得最惨。男朋友没了,朋友没了,唯一欣慰的,就是成绩还不错。可是大学的成绩也不意味着什么,几乎没什么用处。问题是不得不回学校,记忆太惨痛,连带着这个城市都变了味道。下火车的时候我彻底下定了决心,考研考回南方去,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彻底抛弃。
却怎么也没想到事情接踵而来。回来的当天晚上,顾卓就气势汹汹的找上门,自己拿钥匙开了我的房门,居高临下的的看着我。
我披着外套坐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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