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棠死了。
这原本鲜衣怒马,笑傲蜀中的青年公子,此时却已变成了一具冰冷尸体。
厅上众人面面相觑,都未料到事态竟然会演变成这个局面。
唐远峰面色铁青,厉声喝道:“这是怎么回事!?”唐门弟子个个低头垂手,不发一言。
这时,厅外走入三人,都是年纪甚轻的少年公子。
“辞宵!”
“小漠!”
青城派掌门人张见庭和昆仑派紫霜寒分别向其中两人招呼,而另外一位容颜绝俗,气质冷漠如雪的少年,却是无人识得。众人既惊异其容貌,又皆暗自揣测其身份,但当前最要紧的事情便是唐家堡七少爷的死因,一时间众人皆起身上前,忙着劝慰安抚唐远峰。大厅之中,怒声咒骂者有之、温言劝慰者有之、捶胸顿足者有之、窃窃私语者有之,还有一部分人却选择了保持沉默。
张辞宵和漠轻寒匆匆向父亲和师姐见礼之后,便向众人讲述了唐棠遇害之经过。
原来,唐棠和张辞宵追着漠轻寒进入密道之后,本来是一直同行,但唐棠却提议三人分头探寻,张辞宵见秘道之内七拐八绕犹如迷宫,本来担心会有机关埋伏,却又不愿在唐棠面前示弱,漠轻寒对此却无异议。
三人分手后不久,张辞宵忽然听得不远处似是有几人说话,随即又听到唐棠的声音,接着便是打斗之声,但却极其短促。张辞宵未到近前,便听到唐棠一声惨呼,心知不好,待得他和漠轻寒分别赶至之时,唐棠已然气绝身亡。
他二人在秘道之内追踪凶手,在迷宫之内数度与敌人交手。敌人共三人,均是黑衣蒙面,且都武功甚高,张漠二人虽然没受什么大伤,却也没讨到丝毫便宜。然而敌暗我明,始终没能自武功中查出这三人是什么来头。但所幸者乃这三人似是急着要自密道而出,因此未及对张漠二人下杀手。二人一面追踪,一面心中忐忑,不想却又听到谈倦和那三人交手,三人虽兵合一处,却仍是让对手跑了。
三人一时无法,又想到颜梦痕还在石室之内,安危莫测,只得先行返回石室救起颜梦痕,并背负了唐棠的尸身,一齐出得洞来。
他们几人好不容易自那险峻山谷中脱身,回身寻觅刘琼等人竟是踪影不见,不知是否已遭遇不测。三人见颜梦痕惊魂难定,只得先将这小姑娘其送回颜家庄之后,才将唐棠之遗体护送回唐家堡。
……………………
唐远峰狂怒交加之中,见爱子身上毫无损伤,唯有胸前衣服破损,他颤抖着手将唐棠胸口衣襟揭起一看,只见心口处赫然一点殷红!和当日断剑门灭门所留下只尸体上的血痕一摸一样!几个离得近的人便齐声惊呼道:“这是?……魔心剑印!”
唐远峰将儿子尸身放下,咬牙切齿道:“剑魔殿……唐家堡与你们不共戴天!”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身子微颤,已是怒极恨极,转身之时,几乎便要摔倒。周围众人连忙将他扶住。
这时,厅后走出一人,上前将唐远峰搀扶住。
这人乃是一名三十多岁的美艳少妇,此际却是披头散发,全身缟素,正是唐家堡堡主夫人风月染。
原来,她在内院之中惊闻丫鬟禀报唐棠死讯,匆忙之中换了丧服出来,却是不及整装。
风月染和两名丫鬟将唐远峰扶至椅中坐下,此时厅中的唐门弟子已是哭声震天。各派人士见此情形,只得安慰了几句,便纷纷告辞离去。唯有几个大派首脑如丐帮孙长老、蜀山派韩剑歌、昆仑派紫霜寒、衡山青城两派掌门等人留在厅中。司马超然此刻却也笑不出来了,西门剑秋见唐门中人均是哭得双目通红,只得亲身上前安慰几句。
张辞宵和漠清寒各自立在本派同门之中,默然无语。谈倦却远远立在厅中一隅,冷眼旁观。
那原本坐在角落中的形容枯槁之人,此时竟尚未离去,只是静静地听着、看着厅中的一切。
十三 弃红尘寒舍怜幼女 访天罗险峰窥美人
邳境见极乐宫众高手去得远了,这才转身向冷幽鸿道:“原来真是冷兄,幸会幸会。”
说完之后又自觉“幸会”二字有些不妥,忙岔开话题道:“听说冷兄昔日一向在两湖一带行走,为何今日竟会携女在此?”他说完之后又补了一句,“这本是冷兄私事,在下原不该过问,冷兄若不嫌弃在下,还请借一步说话。”
冷幽鸿适才听他自承身份,方知眼前之人也是武林中叫得响字号的人物,眼见他举止温文,一身正气,在江湖上又多有美名,既蒙他出手相救,倒也不该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将身上的小女孩放在地上,那小女孩经过半日刀风剑雨的惊吓,早已脸色惨白,虽然适才一声不吭,此时风波过后,却似是缓过了神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冷幽鸿忙又将她抱了起来,轻声细语,不住安慰。邳境见他方才为了爱女安危,明明几次可以破阵而去,却总是顾忌敌人的兵刃伤到孩子,此时更是舐犊情深,不由颇为感动。
冷幽鸿一面哄着孩子,一面对邳境道:“邳公子,此处不是说话之地,若蒙不弃,还请到寒舍一叙。”
……………………
冷幽鸿口中的寒舍,还真的是“寒舍”。邳境从来都不知道,白寺岭后还有这样一间小小茅屋。
很简单,很朴素的一间茅屋,隐藏在绿树山花之后。屋内陈设简陋,除却桌椅床柜外,别无他物。冷幽鸿请邳境在屋内唯一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自己只好抱着女儿坐在床上。
那小女孩受了半日惊吓,又哭了半日,早就累了,此时早已沉沉睡去。冷幽鸿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又细心为她盖好了被子。
冷幽鸿浪迹江湖之时,邳境不过十一二岁,自父叔和乾坤堂各位长辈口中皆曾听说过冷幽鸿早年的事迹。只知他祖籍湖北,出身刀法世家,一柄“惊鸿刀”在江湖上横行往来,乃是“刀王”冷寒洲亲弟。又听说此人相貌英俊,武功高强,却行止轻浮,极好美色,流连于歌楼舞榭不说,还常与江湖上一些道路不正的女子纠缠不清。其兄冷寒洲一生精研刀法,却是个正人君子,见弟弟不知检点,屡禁不止,索性断了与其往来,老一辈之人便常常叹息,可惜了一个青年侠少,只怕却要耽于美色,毁了前途。不久,便听说他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若非亲眼所见,邳境实难将那昔日纵横江湖,醉卧烟霞的风流公子和眼前这容颜憔悴的落魄之人联系到一起。
但见他一袭青袍,已然洗得微微发白,上面还缀着几个补丁,显是穷困潦倒之极。正待开口相询,却听那小女孩“嘤咛”一声,已然醒转。
她刚一醒来,便揉揉眼睛,起身扑在父亲怀里。邳境这才看清,这小女孩生得粉妆玉琢,眉目灵动,虽然双眼哭的微微红肿,却生得美人儿一般。只听她嫩声道:“爹爹,凝儿饿了。”
邳境这才醒悟已经日至偏西,他见这茅屋之中如此简陋,想来这父女二人不知吃了多少苦,心中颇不舒服,他本想邀冷氏父女到万寿山庄做客,却又想到问说冷幽鸿乃心高气傲之人,适才林中相救之际便可见一斑,倘若自己冒昧相邀,不知会不会引起他的误会,以为自己瞧他不起。当下便道:“冷兄,时候已经不早,在下明日再来相访。”此时,冷幽鸿的女儿恰好在父亲怀中抬起头来看他,十分天真可爱。邳境见她倒是一身绸缎衣服,质地虽不如何华贵,较之其父所穿却是胜出太多。
他灵机一动,对冷幽鸿道:“小弟与兄台和令嫒初会,一时仓促,不曾备得见面之礼,待明日一并补送,今日就先告辞了。”他打定主意要资助冷氏父女,又怕遭拒,只得先将话垫在前面,明日便是多送了礼品,也只推说是给侄女的见面之礼,想来冷幽鸿再是孤傲,也必难推却。
当下便起身离去。
回到家中之时,玉兔已经东升,几乎连晚饭也错过了,自是受到祖母和父亲一番训斥不表。
…………………………
次日一早,邳境便命人准备厚礼,仓促之间,无非是绫罗绸缎金珠器皿之类,装在一辆马车之上,由车夫赶着,另带了两名挑夫,自己仍是骑马而来。
到得白寺岭脚下,邳境令马车停下,打算让挑夫将礼物挑上山去。正安排间,却听一阵金戈之声,抬头望见山上林中几个人影正在跳跃激斗。邳境心中一沉,一眼便看出当中一人便是冷幽鸿。
********************************************************************************************************
且说沈冥打发了王府二人离去,自己却同令千秋、林夜雨二人来到地慧堂的一处别院之中。林夜雨安排好别院中事务,便以身有要事为由离开,留沈令二人在此密语。
当下,沈冥将宫中之事以及自己此番前来江南所担之重任向令千秋一一道明。令千秋听后亦是微微一惊,道:“此事果然非同小可,不过,沈师兄,小弟倒要劝你一劝。官场之中毕竟不比江湖之事,岂不闻‘绝情最是帝王家’,皇族**自古便是你死我活的争斗之场,有道是‘是非之地不久留’,师兄何苦将大好年华,虚掷于他人无谓之争。”
沈冥闻言道:“你说的何尝不是?只是我受义父大恩,未见一报,不忍便去。何况,我早已意决——无论那帝王宝座上坐的是谁,这天下终归是天下人之天下!”
令千秋听他如此说,知道不能再劝,况且这番言语,想来昔日里自己的父亲令风云也曾对沈清微说过,然沈清微志在朝堂,一向认为须得扶正手握天下大权之人,方能拯民于水火,与令风云盛世则散淡于山水,乱世则风云救天下之理念不甚相同,因此师兄弟二人虽然相交甚厚,在此一道上却不尽合拍。
当下,二人饮酒叙旧,一夜无话。
………………………………
次日,沈冥回到王府不久,钱崇礼便遣人相请。沈冥到了书房之中,钱崇礼屏退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