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枪”的枪尖尚未刺到,宫绮筳整个人便已于瞬间拔地而起,如一只大鹤般斜掠向旁边的一株树上。
“明枪”紧追不舍,在空中一连刺了十几下,然而,这十几下却一一落空。
宫绮筳正要在那棵树上稍稍停留,但另一条鬼魅般的人影却自树下飞射而上,寒光如电,电如毒蛇,急刺宫绮筳的下盘。
“明枪”“暗剑”这两兄弟的兵器之上都有淬毒,这一点,宫绮筳早已知道。只要被这二人的兵器伤到半点,任是什么武林高手,只怕也要将性命记下一半。
宫绮筳只好用足尖在树梢上轻轻一点,才一下落,便又飞起。此时,他已经将这兄弟二人的所有攻势全部避开,由于他此刻人在半空之中,无法着力,只得横着向外飘去,轻轻落在了另一棵树上。
他身形甫落,右手便猛的一翻,原来他的腰间却也藏着一柄软剑。
——剑长二尺七寸,莹如秋水。
一时间,宫绮筳人剑齐出,凌空落下,“明枪”看在眼中,身形登时一伏,长枪一沉,连向宫绮筳刺出五枪!
宫绮筳的脚尖方自沾地,长枪已然掩刺而至,霎那之间,只见宫绮筳的身子突然猛地飞旋,闪身避过了四枪,将手中软剑一翻,顺势将第五枪挡了一挡。
——剑枪相交。发出了清脆的一声。
“明枪”见自己的五枪又已刺空,当下将枪势一收,“暗剑”却在此时自旁边一棵树后闪出,软剑斜卷宫绮筳颈项。
宫绮筳将身一偏,软剑一引,将“暗剑”刺来的那一剑接下,冷笑道:“就凭你们这点微末道行,也敢来暗算本公子?!”
“暗剑”哼了一声,道:“是么?宫少爷请看!”当下一声喝叱,兄弟二人同时出手,皆尽攻向宫绮筳的要害之处。
宫绮筳见势不好,身形只得向后急退,然而长枪和软剑却如一蟒一蛇般,紧咬不放。
宫绮筳见再退便要落入河中,只得道:“看来二位不将宫某置于死地是不会罢休的!”
二人齐声道:“宫大少明白就好!”虽在说话,但手下却丝毫不软。
只见宫绮筳一退再退,而“明枪”却叱喝连声,一刺又是十几枪,没有一枪刺的不是宫绮筳要害。另一边,“暗剑”的软剑有如灵蛇飞舞,一剑十余式,如同疾风密雨一般。这二人的一剑一枪配合的当真是天衣无缝,饶是宫绮筳武功高强,一时间也被迫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尽管他在枪风剑雨之中身形依然潇洒如故,但却也是只有防守,难以进攻。
只见他一连接下了“暗剑”的十几剑、“明枪”的十几枪之后,身子却突然如苍鹰冲天一般跃起,一拔三丈。
“明枪”“暗剑”二人紧追不舍,身形亦自拔起。
宫绮筳手腕一翻,同时身形急退,已掠向了长堤上最高的一棵树上,枪剑急追,想要趁他身形不稳之际来个合力一击。
谁知此时,宫绮筳却突然将气一沉,整个人自树梢上贴着树干滑下,“明枪”“暗剑”的合力一击自然尽数打在了树上。
此时,宫绮筳瞅准时机,剑光立起,袭向“暗剑”,“暗剑”人在半空,躲避不及,“明枪”却惊呼一声,“兄弟小心!”他人亦在半空,救援不及。因此话音尚不及落下,宫绮筳这一剑便已经刺入了“暗剑”的心口。
“暗剑”几乎连哼都未哼一声,整个人便已向下坠落,宫绮筳一击即中,当下拔剑回身,只见夕阳之下,鲜血四溅。
“明枪”看得目呲欲裂,一声怒吼。此时,他人已落在了地上,登时将长枪吞吐开合,向宫绮筳猛攻而至。
宫绮筳见他枪法瞬息数变,且攻势猛烈,只得再次退后。
长枪如箭,宫绮筳一退再退,人已几乎被迫出了长堤之外。
五 病公子急现景德镇 总镖头雅兴天香楼
天香楼共分三层,是景德镇上最为豪华气派的酒楼。步入楼中,但见其间陈设富丽堂皇,三楼上还设有花厅、琴房、书斋等等,布置得极其淡雅幽静。因此,这个地方无论白天黑夜都是门庭若市,车水马龙。
天香楼的每一张桌子都铺着来自杭州的丝绸,其间所用的酒具、碗盘等物亦都是世间珍品。众所周知,景德镇是盛产瓷器的地方,而天香楼中的酒具却不仅仅是出自景德镇的瓷器,更有来自波斯的水晶高脚杯。能在这里吃饭饮酒的人,都是皖南赣北一带的达官显贵,乡绅富豪。
在这座楼上饮酒,不仅身价倍增,更有歌舞欣赏。唱曲跳舞的都是来自江南烟花之地的名妓,不仅身段窈窕,嗓子清亮,更重要的是她们之中的每一个都是美不胜收的世间尤物。
每天正午,浮梁镖局的总镖头何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天香楼上。何经天这个人虽然还不到三十岁,却已经在这一带的武林之中颇有名望。
相传他在二十五岁的时候便凭借个人能力创立了浮梁镖局。而浮梁镖局不但保镖,更接受“替人消灾”的生意,因此,无论是黑白两道,只要出得起价钱,浮梁镖局的人便能够为他解决“问题”。
何经天一出道便这一带江湖上做了几票“漂亮”买卖,因此他在江湖上的名头越来越大,浮梁镖局的招牌也是越发响亮。
此时,何经天正一边饮着来自皖中怀远的石榴酒,一边听着天香楼上的红牌歌姬真儿唱的小曲。
石榴乃是九洲奇果。据先朝史书记载,女皇武则天曾下御旨,封石榴为“多籽丽人”,此后石榴就成为历代宫廷贡品,内有“百子团圆”的寓意。怀远石榴酒乃是用石榴配以各种原料,精酿而成,其色如宝石,风味独特。
本来像何经天这种豪爽汉子,一向是喜欢“烧刀子”、“高梁红”之类的烈酒,对这种娘儿们喝的酒碰也不会碰一下,闻也不会闻一口的。但是今天不知为何,他却对这种色红味酸的“女人酒”来了些许兴趣。也许因为此时唱曲的真儿今天穿了一条石榴红的裙子,也许是因为真儿本人便鲜艳丰满如石榴……
何经天一面听着真儿的小曲儿,一面在手中把玩着一柄匕首。这匕首不过五寸来长,却是精光四射,寒锋刺目,显然是一件利器。
——和往常不同的是,何经天在天香楼上居然从正午坐到了黄昏。
由于这时正值夏末,天气常常多变,原本是风和日丽万里无云的天空,此时却突然刮起了大风。
街上的行人在这场来得突然的大风之下,纷纷掩面疾行,摊贩们也已各自收摊回家。
风已经越来越大,街上尘土漫天,天空却是乌云密布,一场大雨眼看已至。
街上已经没了一个人影,各家店铺也多半已掩上了门。尚未关门的几家店铺也因为天色昏暗,纷纷在店堂之内点上了灯。这一场暴风雨,眼看就要来临。
此时,原本已经空空荡荡的大街上却忽然响起了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一辆极为豪华的马车在漫天尘土之中飞驰而来。
风声越来越紧,几乎要将这辆马车掀翻。然而,却并没有成功。
马车停在了天香楼的大门口,原本已经被大风驱赶到了厅中的天香楼跑堂,此时却已陪着笑,跑到了这辆马车之前。
——如此装饰豪华的马车,在景德镇上可不多见。
——这车中的客人非富即贵,定是不同凡响。
只见马车骤停,一名车夫自车辕上跳下,打开车门,向内道:“公子,请下车。”随即便伸手将车上之人扶了下来。
只见车上走下的这位公子,面如美玉,眉目秀气,竟是一个难得的俊俏之人,只是在目光神容之中,隐隐透着一股邪气。此刻,他却面容憔悴,似是身染重病,几乎连站都站不稳,因此需要仆人搀扶。
车夫搀着这位公子正要向天香楼的石阶上行去,但见马车上又下来二人,都是身高八尺的壮汉,满脸横肉,面如狰狞。这样的人,即使穿的再华丽,举止再斯文,旁人仍然能一眼便看出他们的身份
——他们正是这位公子的保镖,又或者说是打手。
这二人一下车,便紧紧地跟在那位被车夫搀扶着的公子身后。
那公子在车夫的搀扶之下,刚刚走了几级台阶,便已累得气喘吁吁。天香楼的跑堂见状,忙上前献媚,意欲搀扶,却被那名车夫斥道:“你们是什么身份!也配来搀扶我家公子!”那跑堂一愣,却也在同时退后,心中却暗自骂这车夫狗仗人势。那公子在台阶上站定,喘息了片刻,却向车夫问道:“你们可是打听清楚了,那何总镖头是不是还在这天香楼上?”
车夫尚未说话,身后一名大汉已经抢着道:“回公子爷话!兄弟们这几日已经探准了消息,何总镖头每日正午都会到这天香楼来饮酒听曲。这几日却是越待越晚,每日不到上灯时分,他是不会走的。”
那公子听了,一面喘息,一面道:“你们这些人……真是……办事不利……早说他每日正午就会在此……却……为何不让我早……早来……”
另一名大汉却道:“公子每日下午都要吃药,属下是担心会误了公子的病情……这才……”
那公子怒道:“蠢……蠢材……倘若耽误了这件事……莫说是病……只怕是你家公子我……连命都要没了……”
他连续说了几句话,不仅喘得更加厉害,甚至还咳嗽了起来。
那车夫连忙为他捶背,道:“这里风大,公子还是莫要说话了。不如先进到屋里再说不迟。”他一面向主子献殷勤,一面却向身后那两名大汉瞪了一眼,那两名大汉似是对这车夫颇为畏惧,当下不敢再说话。
跑堂将一行人迎进了天香楼。
街上虽然是疾风呼啸,寒雨将至。但天香楼中却仍然温暖如春,宁静如常。这里的客人们似乎完全没有被外间的狂风影响到心情,仍然是推杯换盏,轻酌豪饮。
此时,二楼的雅座之内,已经换了一名歌姬。她口中唱的却是时下最为兴盛的晏学士词。
“阆苑瑶台风露秋,整鬟凝思捧觥筹,欲归临别强迟留。
月好谩成孤枕梦,酒阑空得两眉愁,此时情绪悔风流。”
不少客人已经陶醉在她那柔情似水的声音之下。
雅座中的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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