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住她扶在肩上的素手,“我需要知道,你对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态,”
他在怀疑她的操守?哼!气他一气。
“极度倾心,非常欣赏,十分投缘”——”她一口气念出长串足以令他喷火的形容词,才放慢手里的动作,静观他的反应。
织田信玄拉她到身前,不让她左瞥右顾,双眸直射人她黑眸中:
“雩妮,我很在意你对我的态度,尤其不能忍受你只愿跟荻原谈笑风生,却不肯给我一点好脸色看。我是你的夫君,是你命运的主宰者,惹恼了我,你休想有好日子过。”
他能成为百万石的城主,能在众多武土及枭雄中称霸,除了曾经极盛一时的家世,当然也因为他是骁勇善战;慎谋能断,雄才大略的人,经历连番凶险,大局始定。朱雩妮处处漠视他做人的成就,一有机会就跟他大唱反调,自然令他忍无可忍。
她对他没太多眷恋,这是令他黯然神伤,又既叹难以改变的事实。
朱雩妮低垂螓首,不敢再漫无节制地开玩笑激他,他那大爆性格一旦被挑起怒火,后果将会不堪设想。“希望我继续帮你搓背吗?”她低声道。…他无语,庞大的身躯突然裹住她娇小的身子。
“需要多少时间,你才肯爱上我?”他问得可真直接,一点弯都不转。
傻瓜!以为她没事便替人搓背取东吗?亏他自称是个明察秋毫的一代明主,竟猜不透她的心。她讷讷地牵起嘴角:
“我怕爱上你以后,你却广纳妻妾,徒然惹来一场心碎。这样不好吗?我依然是你的人,让你掌握我的未来,如果真有那一天,也可以不必觉得太伤心。”男人的劣根性,不就是对得不到的益发珍惜,得到了以后便弃若敝徙?
织田信玄薄唇紧抿,他不肯向她保证,今生永不纳妾,因为那是他的权利;除非朱雩妮让他觉得值得,否则那将永远是一项用来对付她的绝佳利器。
他的沉默使朱雩妮心悸不已,很明显了不是吗?男人都一样,他们不会为任何女子终止拈花惹草的念头。他现在还肯钟情于她,是因为她仍新鲜,待他日花容月貌渐杳,他又伺尝在意她是否曾经爱过他。
“你爱他吗?”不用明说,他指的就是荻原定岳。”爱又如何?”她讨厌这种无意义的对话,将手抽出他的箝握,兀自戏水去。
“或许,…或许有那么一天……”如果荻原定岳立下的汗马功劳,多到他不知该用什么来奖赏他的时候,“我可以考虑成全你们。”为了耿介忠心,奋勇杀敌的将领,他有那个气度,愿意忍痛割爱。
“你说什么?”朱雩妮像被敲了一记闷棍,呆楞半晌才嗔怒地鼓起腮帮子。“趁早打消这种卑鄙的念头,我宁可饮鸩而亡,也绝不允许你把我当货物去讨好你的部属。”甩下手中的搓布,七窍生烟地冲上耐,拖着一身湿淋琳曳地衫裙,蹒踞地寻找她的鞋子。
邪门了,刚刚明明放在这儿的,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在找它吗?”织田信玄左手拎她的小花鞋,歉然地望着她。
“明知故问!”她伸手预备把鞋子抢回来,却教织田信玄一把抓住。“放开我!去纳妾吧,十个八个随便你纳,但是休想胡乱把我送掉!”
“你爱上我了。”他肯定地说。
“鬼才爱你!”赏他一记白眼,夺过鞋子兀自穿上。
“否认并不能改变事实。”安排获原定岳来试探她的心思,或许不是个好方法,起码他已能肯定,她的心已悄然交给他了,否则何必气成这样?
朱雩妮对他的论调嗤之鼻,爱上这种男人真是大不幸。成全她和荻原定岳?亏他说得出口!
要不是怕打草蛇,惹来那群浪人,徒然惨遭杀身之祸,她铁定会指着他的鼻头大骂三百句。
“其实是我现在恨不能杀了你。”一个扭动,及腰的长发蓬乱且毫无节制地覆到脸上,令她原就湿濡狼狈不堪的形影,格外显得楚楚可怜。他疼惜地想拥她人怀,朱雩妮却反手攀住紫藤,抵死不从。啊!忘了紫藤上的刺又尖又硬,掌心一阵刺痛,痛进她的心窝去。
虽然暗夜星稀,能见度不到十步之遥,织田信玄仍未忽略她忽而煞白的粉脸眉宇攒得有多紧。
“让藤刺划伤了?”用力扳过她的手,果见血迹斑斑。该说她勇敢还是倔强呢?伤成这样,居然连哼都不哼一声,紧咬着下唇,极力隐忍。
“很痛吧?”撕下袍角替她止住血,那疼,仿佛转移到他身上,他心口也微微地发痛,忍不住拢了拢她的长发,趁她没注意,朝红颊香一个。
“不痛。”至少没他伤她那么痛。朱雩妮决定把他们的架”留到以后再吵,因为她隐约听见前方不远处似乎涌进一大群人。
织田信玄当然比她更早发现,在他们上岸时,北政夫人已经提着烛灯在屋瓦上向他打信号。
“我先送你回房就寝。”匆匆穿戴整齐,伸手牵住朱雩妮。
“那你呢?”他不会擞下她不管吧!死不可怕,但万一不幸落人那群浪人手中就惨兮兮了。
“你在忧心我的安危?”知道有个人正辗转难虑地悬念自己,即使彻夜缉敌,他也会倍觉温馨的。
她能不忧心吗?他是她最初和最后的爱,伤玖千点皮肉,都会令她不舍。
“我的忧心还远不如你的一名将领呢,放心,我没那么不自量力,不可能去作多情的。”就是无法坦承在乎他,她尚有一腔怒火没发泄呢,
难道他判断错了?瞬间,一抹阴郁浮上他的眼睑。僵硬地牵住她的手,疾步返回卧房。
直到遽然离去,他始终不发一言。
呵!这一夜睡得真香甜。
朱雩妮伸伸懒腰,打了一个特大号的哈欠,佩服自己踵功一流,在别人家的眠榻上,居然也能沉沉进入甜美的梦乡。
很晚了也,太阳已斜射人窗,织田信玄怎么大清早又出去了?等等,他应该是一整夜都没回来过,身侧的被褥整齐如初;连余温都不存,伸手探人只触及一片冷凉。他……他不会遭到什么不测吧?该死!自己的夫君在外头和敌军短兵相接,做殊死战,而她竟然能安下心呼呼大睡。若在冲原,她恐怕早被扫地出门了。百合子大概曾经进来过,墙上挂着一袭白色碎花和服,而她的丝绸汉装则已不知去向。顾不得追问侍女,匆促梳理完毕,旋足来到屋外廊下,嘿!静悄悄地,丝毫不像发生过厮杀斗殴的模样。
“织田夫人。严百合子细步走近,笑吟吟地她颔首。“醒过来啦?我们正等你用餐呢,请跟我这边走。”
你们,“你是指我夫婿和荻原君?”
“不,是我娘和几位兄嫂,织田君他们早走了。”
“走了!”她几乎是用吼的,“不等我…他……他们走哪儿去?”朱雩妮一颗心直接坠人谷底。
“笼烟楼喽!”百合子神情愉快得不得了。“加藤清正已经接受织田君的招降,所以这趟奈良之行大可不必,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凯旋而归了。织田君好厉害,不费一兵一卒就瓦解了敌军的阵营,可惜你睡得太沉,错过了这场精采的决斗。”
是吗?听她的意思;她昨晚真是罪该万死。难怪织田信玄会不告而别,谁要这种无情无义的妻子?
她明明心紧着他的安危呀,再累也没道理一觉到天亮,何况她向来不是个贪睡晏起的人。
走在百合子身旁,她边用余光审视她。和昨晚的羞怯赧然相比,她似乎多了些昂扬的得意之色,是什么原因让她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一走进厅堂,木雕红漆桌旁已坐满了人,仅剩两位空位,留给朱雩妮和百合子。
“织田夫人,快请入座,饭菜凉了。”北政夫人脸上堆满笑纹,热情延请朱雩妮坐到她身侧的首位。
“不,我坐那边好了。”来者是客,岂可超越坐上首位。
“那怎么可以?你是正室夫人,百合子只是侧室小妾,论情论理那位子都不该是你坐的。”北政夫人坚持把朱雩妮按在身旁的位子上。“我们百合子不懂事,将来还望您多多关照。”
“我不明白你话中的含意。”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妾?难不成织田信玄已经决定纳百合子为妾?那么快?
他一面歼敌,尚能一面为自己纳小妾,这种能耐的确不是普通人办得到的。
“怎么?玄黄大人没跟你提起吗?”北政夫人脸上讶然的神色不像是装出来的。“就在今儿凌晨加藤君投诚之后,他才顺道提议的,我以为你们已经商量过了,没想到你会完全被蒙在鼓里。”
天!朱雩妮突然觉得一阵反胃,慌忙放下银箸,抚住胸口;。他终究做了,不该听不出那是她气头上的话,而他依然做了。昨晚争吵时,她会脱口说出随他娶十个八个妾室,如今先是百合子,接下来呢?或许在他妻妾成群之前,自己会早一步被送给有功将领当礼物也不一定。
织田信玄的薄情寡义和其他男人并无二致嘛!在要求做妻子的千依百顺,唯命是从的同时,犹迫不及待地寻花问柳,满足一已私欲,真令人痛心!
谁教她要生为女人,且形单彰只流落到日本?纵使受了天大的委屈;也没有娘家的父兄出面替她讨回公道。她被迫地只能忍气吞声,点头应允。
可笑呵!她竟然还曾经天真地以为能够和他牵手共度呻生。前后才多久?她是个那么容易使人生厌的女子吗?好恨!
“这件事决定得稍稍仓卒了些,所以我才会没被知会。”起码,起码她必须强自镇定,为自己保留一点颜面。
“一定是这样的。”北政夫人的长媳美智子投给她同情的目光,“玄黄大人吩咐了,要你在寒舍多盘桓几天,就当是度假吧。我们很欢迎你留下来。”
噢!他要她留下来?留下来多久?为什么?因为他不想要她了?朱雩妮的胸口仿佛让细针无情地戳刺着。他凭什么这样对待她!?
“是呀!反正明天我就要嫁进笼烟楼,有我服侍织田君就够了。”百合子眉飞色舞,洋溢着新嫁娘韵喜悦,朱雩妮的痛苦;只会让她更觉得乐不可支而已。
“既然是玄黄大人的意思,我不留下采也不行;今后恐将多劳烦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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