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们还没讨论船费问题。你想去山东?」
这回,她乖乖点头,倒令他挑高眉头。
「这艘船的目的地确实在山东,虽是顺路,但船资是必须谈清楚的。你上船时并没带任何值钱的玩意,你该如何偿付?」那大言不惭的语气差点让无盐扑上去狠狠地扁他一拳。
他这话像是她死皮赖脸的要求他似地,当初可是他强留她在船上,只是让她发现了山东是这艘船的终站,这才心甘情愿的留下,且……他……强占了她的身子,她却没有要任何的报偿、没有抗议,甚至愿意……和平相处,这还不够吗?
他看出了她的想法,微笑:「不算强占,那晚你并无任何挣扎的徵兆。」
胡扯!她想反抗,只是毫无气力!
「我不否认迷恋你的身子,但不强取。」他停顿了会,将数十日来周密思虑下的结论说出口:「那就只有成亲一途了。」忽感怀里撩他情欲的娇躯僵直起来了。
她的唇张了又掀,掀了又张。
他的笑容漾深。「想想看你腹中的孩子。」
无盐的脸白了。孩子?她没有想过这问题,她的月事……似乎迟了一月有余。粒粒细汗冒出蜂色的脸颊,她觉得有些想吐,老天爷,孩子呐!她并不是很讨厌小孩,但真的没想过她会有孩子。
她已有不成亲的打算了,想想她的计画——等亲爹百年归天之後,她要去山东、要去任何有版画的地方,有了夫婿有了孩子,那等於是另一座……牢笼。一辈子相夫教子,一辈子以夫为命。
她面容惨白地瞪著他。因为他一时的情欲害惨她一生,她会恨死他的,孩子…如果只生养孩子,由她带大。会不会方便些?
「想都别想。」她的想法还算能摸透,龙天运忽感头痛起来,他放下她,退离几步。「你若有孩子,只能从龙姓。」
龙?她的思考迅速由烦人的生养问题跳到姓氏上头。
他挑眉,双手敛於身後。「我姓龙,你不知道?」他真的被忽视的很严重。他涩声道:「我相信你的女仆曾跟你提过。」
锺怜似乎有谈及过,但当时她心不在焉。
她主动上前,神态有些惊诧。
会不会有一个可能?他,眼前这个姓龙的男人,是那幅木刻版画的创作者?龙姓少见,他雕刻的机率很大……
「ㄏ……」
他皱起眉,看著她的唇形。话题何时转变了?
「不,那版画不是买来的。你若想要,可以,等你成龙氏。它就是你的了。」
不是买来的?那就是他自个儿雕刻的了?无盐如璨的笑颜浮现,清冷的黑眸染起折服的光彩。忽然。他在她眼里。不再是那么的……马马虎虎不入眼了……
龙天运瞧著她面容转换情绪。最後浮起笑容,这回是针对他而笑。
她的容貌不比西施,但笑靥显得年轻纯真,注视他的眼色不像在瞧杀千刀的登徒子,反而荣升为崇敬的对象。
刚刚,他可是说了什么吗?
但无可厚非的,这种三级跳的对待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但话还是要挑明讲。
「成亲一事,你可以消化一个晚上。然後,我会上你的床。」他停口,看她从带来的茧纸里抽出一张送到他面前。
「木刻雕版姓龙?」龙天运念道。无盐又比了比他。他笑道:「你以为是我?」
她点头,面露兴奋之情。
他耸肩。「不,不是我。天下龙姓虽少,但并非仅我一人。」将她的失望之情尽收眼底,那抹崇拜兴奋已不复见。
「你想见那雕版师傅?可以。」龙天运捕捉住她的弱点。「跟著我,自然能见到你心仪已久的雕版师傅。」
无盐睁圆眼。同姓龙,他又识得那木刻版画的大师——
是亲戚?她的唇形一张一合。
「可以这么说。」龙天运状似无意地随口道:「那雕版师傅不爱见外人,你想见就得靠关系。好比说,跟我攀亲带故?」他口吻轻佻。
无盐怔了会,方知他又提成亲一事。她真的不要有……管束的丈夫来干扰她的生活——
无盐蹙眉,忽然发觉他的神色有些奇异,虽然抹笑,但不自然,似不太愿正眼瞧她……她小心上前一步,他却退了一步,面露苦涩之意,俊雅的眼抬起锁住她的,在她倒抽口气之时,他沙嘎道:
「我无意像个不知如何控制欲念的小伙子,但如果你现在离开,咱们就不必立刻用到床。」
无盐胀红了脸,挥了挥手。试图理解他「含蓄」用词下所披露的含意。
男人通常如此,一如她迎娶二十妻妾的亲爹,无法克制自己一时冲动的欲念。但所不懂的是他对她也能产生那种欲望吗?方才以为他只是威胁她,而初时他只是找错了人,她才成了他的发泄物,不是吗……啊,她忽然跳离几步,见他逼近过来,儒雅的脸庞似闪著露骨的欲念——
「不走?就留下来吧。」一句话吓得无盐反身就跑出房门。他不是恐吓她,他是真的想……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她施暴。
而後。当她迅速逃离後,小喜子张大嘴出现在房门口,显然在外头守很久了。
「皇上爷……」他几乎是哀嚎了。
龙天运闭了闭眼。「你偷听的习性倒是不改。」
「奴才……」小喜子双膝一软,匍伏前进。「皇上爷,您……何必说谎?」
「说谎?你指朕说谎?」
「不不,奴才的意思是……那娘们……明明喝了药汁,是万不可能怀上龙胎的,您不必同她成亲……」她是汉人,是不可能当上皇后,那就是妃子了!妃子娘娘……
噢,不!她若当上妃,不如他去撞墙,明明她就配不上皇上爷的啊!
龙天运淡淡地挥了挥手。「出去。朕现在不想瞧见你。」他的眼瞧见李勇也楞在外头,他抿了抿嘴。「以後,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准擅进「春宫」一步。」
* * *
时值半夜,点点星海——
「刺客!有刺客!」喧扰的打斗声惊醒了无盐,才刚入眠就听见吵闹。
「刺客?」打地铺的锺怜闻言跳了起来,挡在无盐跟前。
「小怜,你这是做什么?」她试图推开身前的女子。「春宫」无窗,但从门缝隐约可见火光,利器交接的响声清楚可闻。
「无盐女在二楼!」忽地,有人喊了起来,随即门板不堪一击,直接飞跃一抹黑影,火光透了进来,映射黑衣人暴戾的体型。
「锺姑娘请见谅。」那黑衣人沉声说完,上前抓住锺怜往後一扔,露出无盐的身子,银刀一闪——
「等等!」无盐不解叫道:「我没仇家。你找错人了。」
「会说话?更该杀。没有你,皇上爷必然安恙。」他刀一落。无盐翻躲下床,锺怜从墙角又爬起来欲扑上前,门前又是迅捷一闪,黑貌燕奔只手托住钟怜的腰际,移至他身後,他的剑鞘已出,再落下之际,已是一只臂膀。
「严堂,爷的命令你敢不从?」燕奔淡淡说道。
那黑衣人虽痛得咬牙,但诧然抬首。「你认出我?」
「你擅长严氏刀法,为杀冯姑娘不惜露出破绽。你是抱定必死决心了么?」
「是!」严堂喘息,外头已无打斗之声,想是全军覆没了。仓促之中只能聚起十来名汉子上船杀无盐女,对这结果只有预料,但如果能侥幸杀了无盐女,就算死无全尸也心甘情愿。
「春宫」门外,出现了皇上的身躯,虽然背光,但也瞧出皇上爷的脸上已非单单不悦二字可言了。
「你跟了我几年?」
「除去那半年,足有三年光阴。」严堂敛声道,汗如泉流。但右臂挥刀不放,他垂首,读不出他的杀机。
「你却为了一段预言背叛我?」
「奴才不敢!但诸葛先生的预言已灵二代,若要确保金璧江山,她非死不可。严堂聚气凝神,一股作气提起身子,旋身就要朝无盐砍去,却觉背脊一阵酥麻。他尚未砍下,瞪著无盐的眼逐渐涣散,而後滑下。
燕奔静静地上前,托住他的身形。
「带他上岸,差人送回老家。」
燕奔默不作声,同锺怜退出「春宫」。
「吓著你了吗?」他问。
「不……」无盐疑惧的开口。大眼有些无措。「他……死了吗?」
「没有,但他的下半生会比死更难受。」
「你……会折磨他?」
他扬眉,却不复平日懒洋洋的笑意。
「我不会折磨任何一个对我忠心的人。但他的族人则否。」
「我不懂……」无盐喃喃道。以往的世界只有版画,不料遇上这种事情。她跟严堂……有仇吗?她不敢再瞧地上那血淋淋的手臂。
「你不必懂。」他伸出手。「跟我来。」
「去哪儿?」
「你要在这里睡?睡得著吗?」
她迟疑了会,才上前执住他的手。他不再带笑的脸庞有些落寞。原本以为他是游山玩水的纨裤子弟,如今却觉他的背後像有许多秘密。
见他神态略嫌哀伤。她冲口改变话题。
「不问我这哑巴怎会说话吗?」
他扬眉。目光从血淋手臂调回,若有似无的微笑浮现。
「我需要问吗?你的女侍忠心於我。」
无盐睁圆了眼,心头略为不快。早在第二天她就发现小喜子陆续将哑药混在人参汤里要她喝,她没理由喝,但仍然隐瞒了她会说话的事实。少说少错,不愿让人发现她是冯十二,在长安之外冯无盐无人识得,但冯十二不一样,她虽不在意是否完璧之身,但不愿闲话传出,让亲人蒙羞。她视锺怜为妹,也因为锺怜随侍在侧。所以让她知道这秘密,却不料——
「你多久以前知道的?」走进他的房,她问。
「你何时告诉怜儿的,我便何时知道。」他意味深长的微笑:「不必在乎这些,将来。她会对你忠心的。」
「你以为我当真会嫁你?」
「你不吗?」斥退了小喜子,合上房门。窗外火光依旧,但人声渐微,未久,船上平静如昔。
「我……已过婚嫁之龄。」无盐的心思被这话题盘据。
坦白说,对他的提亲,仍然不太习惯。以往来提亲之人,皆是雕版师傅,但他不是。他甚至不知她另一种身份,那为何甘愿娶她?他若愿意,还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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