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朦胧鸟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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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朦胧鸟朦胧-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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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不会和她妥协。她低下头去,一语不发。月朦胧鸟朦胧2/40

“坐到沙发上去!”她命令著。

那孩子趔趄著,慢吞吞的挨到了沙发上。

“阿香,给我一把梳子、一条湿毛巾,和一把指甲刀,我要把这孩子弄弄干净。”“是,小姐。”阿香遵命而行。

十分钟后,灵珊已经把韦楚楚的头发梳好了,脸洗干净了,指甲也剪短了。那孩子从怪叫怪嚷一变而成了没嘴的葫芦。紧闭著嘴巴,她用一脸的倔强和沉默来对付灵珊。不敢再咬再踢了,但是,她那对眼睛里却充满了敌意和反叛性。

灵珊把韦楚楚弄干净了,站起身来,她抱起自己的本子,往房外走去。走到门口,她想想不对,又回过头来,望著阿香问:“这孩子几岁了?”“我不知道。”“你不知道?”她惊愕的说,“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来她家做事,只有一个多月。”

“哦,”灵珊点点头。“告诉她爸爸,她应该送到学校里去!”她转身离去。沉默了很久的韦楚楚,望著灵珊的背影,细声细气的接了一句:“我爸爸会杀掉你!”灵珊听见了,站住了。回过头去,她看著那孩子,一对清澈明亮的眼睛,一张厚嘟嘟的小嘴,好一个漂亮的孩子!那眼睛倔强的、倨傲的迎视著她,像个小小的斗士!她摇摇头,对那孩子微微一笑。“很好,”她说:“让你爸爸来杀我吧!”

摔了一下头,她走出了那屋子,带上了房门。

从走廊里走过去,只隔了两户,就是她家的大门,她掏出钥匙来开门,丝毫没有料到,这个小小的女孩,竟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



晚上。灵珊坐在书桌前面,慢慢的批改著孩子们的习字簿,一面倾听著客厅里传来的笑语声。姐姐灵珍和她的男友张立嵩似乎谈得兴高采烈,灵珍那悦耳的笑声像一串小银铃在彼此撞击,清脆的流泻在这初秋的夜色里。灵珊用手托著下巴,望著台灯,忽然默默的出起神来。她想著灵珍,这个比她大两岁的姐姐,自幼,她们姐妹一起长大,亲爱得什么似的,睡一间房间,穿彼此的衣服,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要和灵珍分开。可是,张立嵩闯进来了,姐姐也变了,只有和张立嵩在一起,她笑得特别甜,特别高兴,有时,她觉得自己简直在吃张立嵩的醋,她也曾和母亲说过:

“妈!你养了二十四年的女儿,根本是为张立嵩养的嘛!她现在眼睛里只有张立嵩了。”

“养女儿本来就是为别人养的!”刘太太非但不生气,反而笑嘻嘻的说:“有一天,你眼睛里也只会有另一个男人!不止你,连灵武长大了,也会有女朋友的!人,就是这样循环著;小时候是父母的,青年时是丈夫或妻子的,年纪再大些,就是儿女的了。”“妈,你舍得灵珍出嫁吗?”

“有什么舍不得呢?女婿是半子,灵珍嫁了,我不会失去女儿,只会多半个儿子!”刘太太笑得更满足了。

“哦!”灵珊眩惑的望著母亲。“妈,你知道吗?你实在是个洒脱而解人的好母亲,只是……”她顿了顿。

“只是什么?”“只是有一点不好!”她蹙起眉头,作愁眉苦脸状。

“那一点不好?你说得对,我就改!”刘太太大方的说,坦白而诚恳。“你使我无法对朋友们讲,我家的父母多专制,多霸道,多不近人情,多古怪,多自私,多顽固……于是,我就失去许多知己!”刘太太笑了,用手搂住灵珊的头。

“我小时候,你外公外婆把我像管犯人一样带大,我爱上你父亲,你外公百般刁难,从他的家世、人品、学历、相貌……一一批评,评得一钱不值。我嫁了,结婚那天就发誓,我将来的儿女,决不受我所受过的苦。”

“幸好外公外婆把你像管犯人一样带大!”灵珊说。

“怎么?”“否则,你怎么会成为一个解人的好母亲呢!”

刘太太笑著捏了捏她的面颊。

“看样子,我还该感谢我的父母,对不对?”

“当然哪!我也要感谢他们!”

母女相对,就都笑了起来。

现在,客厅里传来的笑语声中,还夹杂著母亲和父亲的笑谑,显然,父母和张立嵩之间相处甚欢。另外,灵武一定又在他自己房里弄他那套音响,因为,那全美十大排行榜的歌曲在一支支的轮换,却没有一支放完了的。灵珊倾听了片刻,推开了桌上的习字簿,她不耐寂寞,站起身来,往客厅走去。刚好,灵武也从他的房间里钻了出来,一看到灵珊,他就一把拉住了她:“二姐,我要募捐!”“怎么了?又要买唱片?”

“答对了!”“我没钱!”“不要太小器!”十五岁的灵武扬了扬眉毛。“全家只有我一个是伸手阶级!你们不支持,我怎么办?”

“我指点你一条路,”灵珊说:“坐在客厅里那位张公子,你认得吗?凡是转你姐姐念头的人,你也可以转他的念头……”“喂!灵珊!你出来!”灵珍扬著声音喊:“就不教他学好,你以为你一辈子不会交男朋友吗?”

灵珊走进了客厅,冲著灵珍咧嘴一笑。

“总之,我现在还没有可被敲诈的朋友!”

“没有吗?也快了吧!”灵珍接口:“那个扫帚星呢?”

“什么扫帚星?人家叫邵卓生!”

“哦!是邵卓生吗?”灵珍做了个鬼脸,转头对灵武说:“灵武,我也指点你一条路,明天你去幼稚园门口等著,有个去接你二姐的扫帚星,你尽可以拦路抢劫!”

“别胡闹!”灵珊喊:“人家还没熟到那个程度!”“没熟到那个程度就更妙了!”灵珍说:“越是不熟,越是敲诈的对象,等到熟了,反而敲诈不到了。”

“喂喂!”做父亲的刘思谦嚷了起来:“你们姐妹两个都是学教育的,这算是什么教育?”

“机会教育!”灵珊冲口而出。

满屋子的人都笑了,灵武趁著一片笑声中,溜到了张立嵩身边,笑嘻嘻的叫了一声:

“张哥哥!”“傻瓜!”灵珊笑著骂:“这声张哥哥顶多只值一百元,如果叫声大姐夫呵,那就值钱了!”

“灵珊!”灵珍吼了一声,涨红了脸。

“咦!奇怪了,”灵珊说:“明明想嫁他,听到大姐夫三个字还会脸红……”她望著张立嵩说:“张公子,你说实话,你希不希望灵武叫你一声大姐夫呢?”

“求之不得!”张立嵩老实不客气的回答。

“哎呀!你……”灵珍的脸更红了。

满屋子的笑声更重了。就在这一屋子的喜悦嘻笑中,门铃忽然响了起来,女佣翠莲赶去开门,回进来报告说:

“二小姐,有人找你!大概是找你,她说要找一位长头发的小姐!”灵珍是短发,灵珊却有一头齐腰的长发。

“机会来了,灵武,”灵珍说:“准是那个扫帚星!”

“不是哩!”跟随刘家多年的翠莲也知道姐妹间的戏谑。“是隔壁那个阿香!”灵珊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下午被抓伤的地方仍然在隐隐作痛。她走到了大门口,这种公寓房子从客厅到大门之间还有一个小小的玄关。她打开大门,就一眼看到阿香呆呆的站在门外,有些儿局促,有些儿不安。

“小姐,”阿香恭敬的说:“我家先生要我来这儿,请你过去坐一坐。”“哦!”灵珊怔了怔,望著自己那贴了橡皮膏的手臂,心里已经有了数。准是阿香把下午那一幕精采表演告诉了楚楚的父亲,那个父亲要向她致谢和道歉了。但是,这种人也古怪,要道歉就该亲自登门,那里有这样让女佣来“请”过去的道理?想必,这位韦先生“官高职大”,一向“召见”人“召”惯了。灵珊犹豫了一下,有心想要推辞,阿香已用略带焦灼和请求的眼光望著她,急急的说了句:

“小姐,去一下就好!”

“好吧!”灵珊洒脱的说,回头对屋里喊了一句:“妈!我出去一下就回来!”她跟著阿香走了出去,顺手关上房门,房门阖拢的那一刹那间,她又听到室内爆发出一阵哄然大笑。显然,张立嵩和灵珍又在闹笑话了,她不自禁的,唇边就浮起了一个微笑,心里仍然被家中那份欢愉涨得满满的。

到了四A的门口,阿香推门进去,灵珊跟著她走进客厅,室内好沉寂,好安静,一点儿声音都没有。那厚厚的地毯,踩上去也寂然无声。而且,室内的光线很暗,顶灯没有开,只在屋角上,亮著一盏立地的台灯,孤零零的放射著冷幽幽的光线。一时间,灵珊有些无法适应,陡然从自己家里那种明亮热闹与欢愉中,来到这份幽暗与寂静里,使她像是置身在另一个世界里。她的神思有片刻的恍惚,然后,她听到阿香在说:“先生,刘小姐来了。”

她一怔,定睛细看,才发现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面对落地长窗站著,背对著室内。灵珊站在那儿,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宽宽的肩,浓黑的头发,挺直的背脊,好长的腿,穿著一件白衬衫,一条蓝灰色的长裤,那背影是相当“帅”的。

那男人并没有立刻回过头来,他一只手支在窗棂上,另一只手握著一个高脚的酒杯,似乎正对著窗外那些闪烁的霓虹灯在沉思。灵珊有些尴尬,有些不满,还有更多的困惑,她不自禁的轻咳了一声。于是,那男人忽然回转过身子来了,面对著她。灵珊有一阵惊讶和迷惑,这男人好年轻!宽额,浓眉,一对锐利的眼睛,带著股阴郁的神情,凝视著她。眼睛下的鼻子是挺直的,嘴唇很薄,嘴角边有两道弧线,微微向下倾斜,使这张漂亮的脸孔,显出一份冷漠与倨傲。灵珊的睫毛闪了闪,眉头微蹙,她几乎不敢相信,这年轻人会有一个像楚楚那样大的女儿,他看来还不满三十岁!

“刘小姐,”那男人打破了沉寂,走到酒柜边去。“喝酒吗?”

“不。”她慌忙说,“我很中国化。”月朦胧鸟朦胧3/40

他扫了她一眼,扬著声音喊:

“阿香!泡杯茶来!”“不用了!”她立即说:“我马上要回去。”

他凝视了她一会儿,眼底,有两小簇阴郁的光芒在闪动。他把手里的杯子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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