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真髓传》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三国真髓传- 第14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怎么回事,人呢?”

被罗珊揪住询问的是一名伺候起居的侍女,见这独眼女将按刀厉叱,着实害怕,战战兢兢地答道:“马小姐……马小姐这些天,她,她,她……”

“她什么她!是不是跑了?”

“没,没有啊!上面有令不让她出这大院,奴婢看着她,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啊。马小姐,她现在住在东院里呢……”

“东院啊……”

安罗珊睁大紫色的眼睛,刀柄却不知不觉攥得更紧了。

※※※

马云璐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踏入东院,完全是出于好奇。

和她住的西院相比,从东院的门口向里面看去,能看到许多原来从来没见过的花草。所以尽管侍女曾一再对她讲不要去东院,她仍然闯入了这片禁地。

观赏着满是奇花异草的院落,她突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栋厢房前。一位少妇,正慵懒地倚靠厢房前面的走廊柱坐着。

她忘了迈步,只顾痴痴地看,瞪圆了眼睛,屏住了呼吸,大为自惭形秽。

天底下竟有这等的人!自己一向被众星捧月似的包围着,被人一口一个“小美人儿”地称赞着。可直到今天,直到看见了她,自己才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美艳,什么才是真正的高贵。这是自己做梦都想象不出的仪态和容貌,这是自己做梦都想象不出的风度和神采!若说眼前的美人是天鹅,自己最多不过是只土里土气的小田鼠。

大约是久已习惯太多赞叹和贪婪的目光,寂寞的美目始终低垂,连瞥都没向这边瞥一下。直到觉得这无礼的眼神滞留在自己身上已经太久,如西海湖水一般深邃莫测,如皑皑雪原一般清澈明亮的眼波,才带着几分嗔怪,轻轻地横过来了一眼。

看到马云璐,那眼神似乎一怔。那绝色丽人仍然倚廊柱而坐,娇躯的姿势没有丝毫的改变,可陡然升起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气势,迫得马云璐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马云璐定了定神,不好意思地笑了。她向那丽人挥了挥手:“你好!我,我叫马云璐。是这里的……客人。嗯,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美的人,所以刚才有点儿看傻了,请你别见怪呀。”

锐利的眼神缓和了下来,仿佛坚冰融化,大地回春。丽人伸出一根令人眩目的纤纤玉指,示意马云璐坐到她身旁。

看见她不生自己的气,女孩儿高兴地笑起来,就像花朵绽放。蹦蹦跳跳地来到那丽人身边,挨着她坐下,学着她也把后背靠在柱子上。这才发现,在这丽人的怀里竟抱着个小小的襁褓。

“哇,好可爱的宝宝!”马云璐惊喜地低呼一声,“我摸摸她,可以吗?”

受那丽人微笑的鼓励,她伸出手,轻轻地握住婴儿胖乎乎的小手,又轻轻捏了捏婴儿玫瑰色的小嫩脸蛋。婴儿看着她,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无辜和天真,婴儿向她挥舞着小胳膊,咿咿呒呒地发着呓语,惹得马云璐发出一串银铃似的笑声。

那绝色丽人也在笑,只是马云璐觉得,在她醉人的笑容下面,总隐藏着一种深深的悲哀。

傍晚,马云璐告辞,回到了自己的居院。晚上躺在榻上,想起那一对漂亮的母女,想起自己新交的朋友,她觉得很高兴。只是她也发现了一点,整整一天相处下来,那绝色丽人竟然始终没开口说过一个字。真是个沉默的怪人,她想。

第二天,马云璐又去了东小院。

就这样,半个多月过去了,马云璐总是在叽叽喳喳地说,那丽人总是含笑地听。只是听,不回答,也不反问任何问题,但她那温柔得足以包容一切的眼神,促使马云璐轻易就说出了心底的话:离开家园的痛苦,对回家的期盼,对真髓的好奇,对家人的耽心……

一天晚上,又到了侍女招呼马云璐回去休息的时间,起身恋恋不舍地告别,那绝色丽人却突然开了口。

“你们几个,”她对那几个侍女道,声音柔美圆润,语气温和,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去把厢房的二楼收拾了,从今日起,我要这小姑娘搬过来,与我母女同住。”

这是马云璐第一次听见这被人回答称为“貂蝉主母”的美人开口。

貂蝉显然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所以尽管住在了一起,她们的关系仍然还是那副老样子:每天都只是听马云璐在不停地讲,叽叽喳喳,就像一只活泼的云雀,而貂蝉则一边听,一边淡淡地笑。渐渐地,马云璐已经能看懂她那变化万千的笑容——尽管都是笑,但貂蝉的笑容里有说不出的丰富表情,随着马云璐述说自己的心事,她流露出甜蜜的笑,苦涩的笑,同情的笑,怜惜的笑……马云璐注意到,每当自己提到真髓的时候,貂蝉的笑容就变了,变得更加不可捉摸,难以分辨。

当马云璐一次偶然间对婴儿的姓名表示出兴趣时,一直不吭声的貂蝉却意外地开了口:“我的女儿,吕仇儿。”

话说出口,貂蝉似乎又后悔了似的,她紧紧闭上了嘴唇,一个字也不再多说了。马云璐有些奇怪,世上哪儿有给自己的孩子起这么个古怪名字的?她还觉得奇怪,貂蝉的声音始终柔美圆润,语气始终平淡温和,可自己听着,身子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发冷呢。

就是这样,马云璐在这里生活,每天给沉默的貂蝉讲述各种各样自己的感受,和那个叫吕仇儿的宝宝玩,不能说她过得很好,但起码不再无聊了。正因为她把貂蝉当成了一个沉默害羞而且感情封闭的女人,所以当她听到貂蝉和罗珊之间那流利健谈的对答时,不由吃了一惊。

※※※

见久违的独眼女将走进院门,穿过花丛来到面前,貂蝉制止马云璐的闲谈,她站起身,抱紧了吕布留下的那一点血肉,静静地看着罗珊和罗珊身后的女兵。她当然认得这个安息胡女,那一天自己给那凶手送饭,那凶手还专门问起这个安息胡女的下落……回想起来,那一天所发生的事历历在目,经常出现在梦里,她就算化成了灰,也照样记得一清二楚。

罗珊板着俏脸,以将士的作风行了一礼:“我特来护送您前往荥阳,护送马家小姐到洛阳去。”

她没有使用任何敬语,就像貂蝉对那一天的记忆格外深刻一样:吕布虽然已经死了,但十年前的家门惨祸,那场大血仇,已经深深镌刻在罗珊的脑子里。

“护送?”貂蝉轻轻地重复了一遍,忽而冷笑道,“我原以为应是‘押解’呢。叫你来的,是真髓呢,还是他的那个贾司马?”

“当然是柱国大将军之令。”罗珊不打算和貂蝉争执,她跳过了貂蝉前面的咬文嚼字,但对后面的质疑感到不解,“为什么会是贾司马?”

貂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气氛有些冷。

一旁的马云璐忍不住插话问:“为什么要把我带到洛阳去?”她忽然环住貂蝉的纤腰,抗议道:“我要和貂蝉姐姐在一起,才不要去洛阳呢。”

看她那副小孩儿使性的模样,罗珊忍不住笑道:“马小姐,我家将军决定和令兄马孟起缔结互不侵犯的盟约,其中令兄提出的要求之一,就是将你和其他一些降人释放,所以主公才令我来护送你过去。”

马云璐听着,眼睛睁得越来越大,不等安罗珊讲完,她已欢呼一声,松开了双手,又跳又叫:“终于可以回家了,终于可以回家了!”突然又想到自己还立场坚定地要和貂蝉姐姐在一起,转眼就又松了手,变化未免也太快,于是抱歉地向貂蝉一笑。

见这位美丽的大姐姐报以理解的笑容,于是马云璐又扑到她跟前,用力地亲了亲她怀里吕仇儿肉嘟嘟的笑脸,惹得吕仇儿伸手来抓从她头上垂下来的无数条小辫子。

“如此,就有劳了,”貂蝉再度发话,语气也软了下来,“官邸中所有这些随行物事和灵堂,安将军也要一并带走么?”

“是,主母,”安罗珊见她乐意配合,也放松了语气,“吕……奉先公,还有严氏的灵牌和物品,以及千千万万战死沙场的英烈灵牌,都要迁至荥阳……”

“安将军,”貂蝉打断她,淡淡地笑道,“明达管我叫主母,那是他认我家奉先为主公的缘故。你的主公是明达,又不是先夫奉先,如何能称呼我主母?”

这话说得罗珊俏脸一红,心里也一松,腼腆笑道:“是,我说错了。”

她暗骂自己糊涂,称呼明达为主公,却又叫貂蝉为主母,那就摆明将二人视作了夫妻,可是万万使不得的。明达亲口答应过,等马超之事告一段落,就要和自己成婚。如今正跟马超议和,此事一毕,只怕日后什么徐大哥,文长,贾司马,倒还要叫自己主母呢,念及此处,不由脸红得更加厉害了。可转念又想,吕布死后,明达始终将貂蝉仿佛供菩萨一般供着,又令所有属下都按主母之礼以待。这貂蝉是风华绝代,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却不是自己能相提并论的……

呸!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罗珊赶紧吸了口气,平静下来,心中暗暗气恼: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这般患得患失,净在这儿胡思乱想,连影子都没有的事,自己居然已经开始发愁吃飞醋了。

看面前的貂蝉和马云璐正看着发呆的自己,均是一副不解的模样,她讪讪一笑:“那就请,请您今天早点休息,等侍女下午收拾一下,我等明日上路。”

已经快四更天了,貂蝉辗转反侧。一想到明天就要永远离开这个夫君过世的伤心地,她始终无法入睡。

侧头看了看旁边,吕仇儿睡得正香。轻轻地抚摸着这没爹没娘的孩子,她觉得自己的眼泪又要流出来了。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卸下沉重的面具:自从奉先过世的那一天起,没有一天晚上她不是以泪洗面的,日复一日,枕头上永远都有泪水的痕迹。

她突然觉得身体一阵发冷,不由轻轻抱起吕仇儿,心里一片茫然。也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能全心全意地去想念奉先,想到自己的将来,这孩子的将来。

室内的空气突然变得很闷,很压抑。她为吕仇儿的襁褓又加裹了一层褥子,这才抱着宝宝缓缓来到院子里。

夜雾笼罩着花园,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