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战若是他一手谋划,堪称智谋之士……以他这般才能,何以在赵家村沉寂多年,竟无人知晓?
去年黑山贼攻陷真定,若赵云这种手段,恐怕黑山贼未必能够得手。”
“县尊的意思是……”
沮鹄沉吟片刻,轻声道:“此人背后,定有能人为之出谋划策。
甚至包括昨夜他在县衙里说的那些话,也可能是被人教过。我现在突然有些好奇,他背后之人,是何方神圣……呵呵,昨晚赵云先来献计,随后苏威就跑来请罪。这环环相扣,几乎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样的人物,若不得见一回,岂不遗憾?德信,收拾一下,咱们回去。”
沮鹄脸上,看不出喜怒来。
而沐并则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只是,打扫战场,并非一桩易事。
这山寨中数千老弱,需押送回真定县城。
还有各种辎重器皿,以及王当多年以来劫掠而来的金银财宝,也需要一一清点才好。所以,当沮鹄押送着俘虏返回县城的时候,天色已晚。而真定县城中,更聚集了各方缙绅,纷纷前来向沮鹄道贺。以至于沮鹄根本来不及召见赵云和苏威,只好派人送去酒水,先行犒赏。
沮鹄想着,待明日天亮以后,再去拜会苏威……
赵家村,赵云带着赵琰,将王当的人头摆放在兄长的坟前祭拜。
杀兄之仇,终于得报,赵云心里面,好像一下子轻松许多。
“二哥,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回到家中,赵琰突然开口询问。
赵云愣了一下,轻声道:“丫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琰显得有些犹豫,半晌后道:“昨日小兰哥哥带刘皇叔前来,意图其实非常清楚,想要招揽二哥。
当时二哥你说大仇未报,所以没有正面答应。
而今大哥的血海深仇已经得报,你又有什么打算?继续留在村里?还是出去创一番事业呢?”
“这个……”
“大哥生前,一直期盼你能够锦衣还乡,光宗耀祖。
当年你带数百义从前去投奔公孙瓒……可现在,你这副模样,岂不是辜负了大哥的期望?我觉得刘皇叔不错,他可以亲自登门来找你,甚至为咱们报了血海深仇,足见他对你看重。”
赵云闻听,忍不住露出苦恼之色。
“丫儿,你有所不知。”
他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刘皇叔待我恩重。
可当年,我答应过玄德公,此生不会背叛他的恩德。”
“玄德公、玄德公……二哥你回来之后,总说这玄德公待你如何如何。
可我却看不出,他待你究竟有什么恩德。他给了你高官厚禄?还是赐你锦衣美人?亦或者,他给你远大前程,或者替你报仇雪恨?二哥,我是一个女儿家,不懂得什么大义。但我知道,什么是受人恩惠。你总说玄德公对你有知遇之恩,可究竟是怎样的知遇之恩呢?倒是刘皇叔,他对你的知遇之恩实实在在,为你报仇雪恨,杀了王当狗贼,好保全了咱赵家村乡亲。
你说那个玄德公是什么汉室宗亲,我没有听说过。
倒是刘皇叔,人人唤他皇叔,赞他有情有义……你也说了,你是大汉子民。玄德公那个劳什子汉室宗亲我不知道,可刘皇叔这皇叔之名,确是天子亲口承认,这才是真正的汉室宗亲。
你放着真正的汉室宗亲不问,却顾虑那不知所谓的汉室宗亲……
若大哥还活着,一定会用棍子抽你。咱赵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世世代代,都是大汉子民!”
卷三 幽州雪 第218章 ‘仁’就是让大家吃饱肚子!
天亮以后,沮鹄总算从繁忙的公务中脱身出来。
昨天睡的很晚,真定县城的牢房里,根本就容纳不下几千个俘虏。无奈之下,他只好命人在城外搭建起一座简陋的营地,将俘虏全部看押在里面。而后又连夜向元氏送信,呈报萆山大捷的信息。总之,把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已经过丑时,沮鹄这才拖着疲惫身子回去休息。
“你是说,他们走了?”
沮鹄清闲下来,立刻命人把苏威招来。
他向苏威打听关于刘闯等人的消息,哪知道从苏威口中却得知,刘闯等人已经离去。
虽然到现在,他还不清楚刘闯等人的身份,但是却可以猜测出,这一支人马的来历定不一般。
想要向苏威打探,可惜苏威却不肯透出口风。
“那些人是我在河内时,经当地豪绅介绍,才加入我这队伍当中。
他们并没有透露出是什么来历,我也不好询问的太详细。反正有人作保,我也就没有在意。”
“敢问,是河内哪家豪强?”
“这个嘛……”
苏威露出为难之色,支支吾吾不肯回答。
沮鹄见此情况,也不好再为难苏威。
苏氏既然行商天下,肯定会结识各地权贵望族。
他们一方面要借助这些望族豪绅的帮助,另一方面又要设法隐瞒对方的消息。这是规矩!若苏氏破坏了规矩,以后少不得会有很多麻烦。其实,沮氏同样有和豪商联络,不过一切事务都是在台面下进行,表面上看,沮氏是冀州望族,书香门第,更不会有商人有太多联络。
见从苏威口中问不出什么消息,沮鹄也就没有再为难苏威。
把苏威送走之后,他看着沐并问道:“德信,你以为这会是何方英雄?”
沐并露出沉思之状,半晌后回答道:“能够使苏威不惜得罪我等,也要隐瞒消息……这些人,必然不是等闲之辈,身份恐怕更非同寻常。我思来想去,隐隐觉得有一个人倒是颇为符合。”
“你是说……”
沐并点头,没有再说下去。
而沮鹄则陷入沉思之中,久久没有开口。
他知道沐并说的是什么人,其实在内心里,沮鹄也猜到了一些端倪。
身份不一般,且战斗力惊人,智谋不俗,又要隐性埋名,不希望为他人知晓……总和所有的迹象,这支人马的来历,也就呼之欲出。沮鹄也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派出兵马追击。
沐并似乎猜到了沮鹄的想法,于是低声道:“县尊,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德信但说无妨。”
沐并叹了口气,沉声道:“如果真是那人,县尊以为,凭借县里的力量,可能拦住对方?”
“这个……”
“就算县尊现在去请援兵,可等到国相点备兵马追击,也不知道是否可以追上。
这次,县尊灭贼有功,本是一桩好事。但如果参杂太多其他因素,好事也可能会变成坏事。莫忘了,那个人在河北也并非没有根基。他丈人就是渤海郡太守,甚得大将军信任。况且颍川士族自成一派,即便是老大人也不敢随便招惹他们……若把那个人扯进来,焉知颍川人没有反应?弄个不好,反而会出现倾轧的状况,那么对老大人,对县尊,都没有好处啊。”
“难道,就这么放过此人?”
“不然县尊想要如何?”
沮鹄抬起头,盯着沐并。
而沐并也没有任何退缩,看着沮鹄。
“县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个人并没有恶意,反而出手助县尊,成就了一桩大功劳。
他只是途经真定,也不想声张。
既然如此,县尊又何必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大好功劳在手,相信用不得多久,大将军便会有所奖赏。再说了,你若真把他留下来,他辽西那一干骄兵悍将如何肯善罢甘休?到时候双方战端开启,你就敢保证,大将军不怪罪于你?到那个时候,即便老大人恐怕也说不上话。”
想想,似乎颇有道理。
袁绍对那人忌惮,但还没有到撕破脸皮的地步。
大将军而今正全力谋划对曹操之战,若这时候那那个人反目,到时候少不得又是一场恶战。
焉知那曹操,不趁此机会与大将军为敌?
想到这里,沮鹄突然无奈叹了口气。
他苦笑道:“德信,其实我对那个人,并无恶意。
毕竟是大汉皇叔,由我治下过,而不得拜会,实在是有些遗憾,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反应啊。”
沐并笑道:“其实这样最好,大家权作不认识。
若县尊真的见到那个人,反而麻烦多多。我倒是觉得,那个人聪明的紧,而且颇有眼界……而且,县尊也不必感到遗憾。你只需要把这件事向老大人禀报,相信老大人很快会有安排。说不定最后,县尊会与那个人天天相见。若真如此的话,恐怕县尊反而会感到头疼。”
沮鹄,目光一凝。
还别说,这真的是很有可能。
沮鹄知道,自家老爹对那个人也心怀忌惮。
万一他一时兴起,让自己跑去辽西,还真少不得要打交道。
想到这里,沮鹄突然来了兴致,轻声道:“若真如此的话,德信你可愿意,陪我一同前往呢?”
沐并闻听,笑而不语。
………………
刘闯连夜和苏威告辞,离开了真定。
说起来,这还多亏了司马懿的提醒……就在所有人兴高采烈,庆祝消灭萆山贼的时候,司马懿却找到了刘闯。
“表哥,咱们不能在此逗留,要尽快离开。”
“为什么?”
“我担心,那沮子翼会心生怀疑。”他颇有些担心道:“赵云返乡已多年,却一直声名不显。如今却突然有如此能力,沮鹄怎可能不怀疑,他身后有高人相助?现在,沮子翼忙着处理后事,暂时没时间顾及我们。可等天亮之后,焉知他不会追查?那时候,我等可就要暴露行藏……再说了,咱们现在已经到了真定,没必要再躲躲藏藏。再往东就是河间,过了河间,就是渤海郡。与其跟着苏氏商队速度缓慢,倒不如自己赶路,也不过几天的路程……”
司马懿的担心,颇有道理。
刘闯发现,这家伙拾遗补缺的能力,的确非凡。
若不是他提醒,恐怕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刘闯有可能会暴露行藏。
司马懿似乎有一种天生的危机感,也使得他在任何时候,都小心谨慎……不过,司马懿的小心谨慎,和诸葛亮的谨慎不太一样。诸葛亮是用兵谨慎,算无遗策。但司马懿的谨慎,则更多体现在日常的生活之中。也许正是因为这原因,才养成他后来那种极为坚忍的性子。
当下,刘闯召集众人,准备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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