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口抽气,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喜欢,不是一个人就可以的,这个事实,其实他早就知道了。
可是,他不甘心。
曾经以为,曜月至少是有一点点喜欢他的。
可是现在……
“你们继续。”
“你们继续。”
“你们继续。”
……东方昊晔觉得自己的心,被北堂曜月这句淡漠的话凌迟成一片一片。
纵然南宫流涧在试探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试探曜月?谁知答案竟是这么不堪忍受。
东方昊晔将脸埋在水涟儿怀里,像个孩子一样低低啜泣。
过了好半晌,他轻声道:“涟儿,不要再做那些事了,没有用的……”即使你们再怎样努力想要我看清事实,我却早已无药可救。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可是谁又知道,被流水吞噬的落花不是幸福的?谁又知道,在流水中沉浮的落花不是快乐的?也许被它冲击,被它淹没,正是落花最大的期待。
我早已身心沉沦,愿意随波逐流,不论他将把我带至何方……“曜月,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北堂曜月接过皇后秋紫菱递过来的汤药,缓缓饮尽,道:“明天。”
秋紫菱道:“这几天昊晔一直没来,你……怎么也要告诉他一声吧。”
北堂曜月放下药碗,用手指擦过嘴角,轻淡地道:“不必了,他会知道的。”
“曜月。”
秋紫菱面露忧色,道:“昊晔现在正和福王斗得如火如荼,你如果这个时候离开,他、他……”
“他不会有事。”
北堂曜月想起东方昊晔的决心和心计,绝不会因此放弃策划已久的计划。
秋紫菱仍有些不安,沉吟片刻,道:“曜月,那件事……恐怕有误会。昊晔虽然喜欢胡闹,但对你确实一心一意,这么多年来,从未与别人有过纠缠。与南宫流涧的事,想必也是别有隐情。”
北堂曜月沉默片刻,轻轻叹息一声,淡淡道:“我要回明国与这件事无关。现在大哥、二哥那里发生了那么多事,我不可能留在这里不闻不问。”
秋紫菱担忧道:“可是明国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你回去也不太平。再说你现在的身体……”北堂曜月神色微动,心里涌出复杂的感情,轻轻将手抚到小腹上。
掌心下的这个孩子,到底要还是不要?虽然知道自己摩耶人的体质,但却没想到真的会有这样一天——为东方昊晔生孩子?这个问题,北堂曜月以前想都没有想过,若有人说与他听,怕只会当作无稽之谈。
可是现在……北堂曜月脑海里浮现出东方昊晔那张略显圆嫩的娃娃脸。
明明已是十九岁,却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最多只有十六岁。
笑起来的时候两颗虎牙白晃晃,双颊还有两个酒窝又深又圆,十分可爱;最奇怪的是,就算他再怎么瞪着那双黑亮的大眼睛色迷迷地瞅自己,都让人有种天真的感觉。
北堂曜月不得不承认,在某种程度上,东方昊晔这种单纯可爱的形象,确实影响了他的感情。
“曜月。”
秋紫菱见他不言不语,面无表情,不由得心下忐忑。
北堂曜月下了决心,“无论如何,我现在不能留在这里,我一定要回去!至于这个孩子……”他停了一下,慢慢道:“如果保得住,就生下来。保不住,就是他的命。”
秋紫菱闻言,满心忧虑。
东方昊晔对北堂曜月的心太重,已经超出所有人的预想,而他服用七日忘尘,更是让人担心。
他幼年遇到刺客,经脉受损,学武受到极大的限制,因而从小众人便对他宠爱无度,从没人勉强他用功。
他本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在宫里逍遥自在的生活,只想过自己开心快乐的日子。
可是十二岁那年一趟明国之行,让他生了爱意,燃了斗志,回来后犹如变了一个人般。
东方昊晔原本便聪明,若是想做什么事,一旦下定决心,会坚定得吓人,就算是当今皇上也未必有他这个毅力。
这些年来他费尽心思,周密筹划,所求为何,到了今日谁还看不出来?只是情之一字,往往让人深陷囹圄,不能自拔。
所谓当局者迷,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已渐渐不是任何人可以控制的了。
这里许多事,北堂曜月或许知道,或许真的不知道。
平心而论,他对东方昊晔,确实从来没有东方昊晔对他那般上心过。
秋紫菱虽与北堂曜月亲厚,但嫁到文国多年,对东方昊晔也是如弟弟般疼爱,怎会没有感情。
如今看到他们这种情形,不论是北堂曜月还是东方昊晔,都让她感到心疼。
第二天,北堂曜月看见秋紫菱站在马车旁,不由得大感意外。
“你这是做什么?”眼前的文国皇后一身素装,未施脂粉,清爽亮丽的模样与平日的雍容华贵完全不同。
秋紫菱笑容可掬地道:“当然是和你一起回明国啊。”
北堂曜月诧异,“皇上答应了?”
“他为什么不答应。”
北堂曜月蹙眉,“我能照顾自己。”
秋紫菱道:“我也不全是为了你。只是很久没回明国了,正想借这个机会回去看看。爹爹上次写信给我,说正在明国境内的燕山采药,也许这次还可以在遥京碰上爹爹。”
秋紫菱的父亲秋叶原乃当世名医,云游四海,悬壶济世。
秋紫菱的一身医术便是从他而来。
秋紫菱见北堂曜月仍是淡淡拧着眉,叹道:“我嫁到文国有这么多年,一次都还没回去呢。”
北堂曜月道:“好,随你吧。只是以前的事,我大哥……”秋紫菱摆摆手,道:“你放心,这么多年该放下的早就放下了,不然你也太小看姐姐我!”说着噗哧一笑,道:“再说,北堂耀辉那个臭脾气,谁受得了。每次我去找曜日,他那副模样恨不得把我吃了。”
北堂曜月也笑了,“二哥对大哥是特别在意些。谁叫你总是故意去招他,不知道老虎的胡子拔不得吗?”
“他哪里是老虎,应该是老虎前面的那只狐狸。”
“你别忘了,他现在可是一国之君。”
秋紫菱哼了一声,道:“怕什么!我相公也是九五之尊。文比武比,我都奉陪。”
北堂曜月笑道:“你和二哥从前比得还不够吗?我和曜辰巴不得你们来场武斗,打完就完了。偏偏你们每次都文诌诌的弄什么文比,一个下药一个解,把整个王府弄得鸡飞狗跳,连猫看见你们都要跑。”
秋紫菱也笑了,“你以为我不敢吗,打架我也不会输他!可恨那家伙就是事多,说什么打架会出汗,会弄脏衣服,有失风度,怎么都不肯动手。一个男人长得比女人还美本来就不应该,心思还比女人多,更是大大的不该了!”北堂曜月大笑,“这话到了明国可千万不能说。若被二哥知道了,他会记仇的!”二人说起往事,心情欢欣起来,一时都把离开文国的烦恼抛之脑后。
秋紫菱见北堂曜月忆起家人,说起明国,立刻神采飞扬,容光焕发,可见他在文国一直压抑着,并不真正开心。
不由得想起东方昊晔,不知他看见北堂曜月现在的模样,会是什么心情。
马车在他们的谈笑声中,渐渐驶离逾京,也渐渐驶离了东方昊晔的视线。
“门主,福王的三万禁军已被天门的人牵制住,陈将军的护卫大军马上就到,我们该走了。”水涟儿在身后道。
“嗯。”
东方昊晔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仍然望着远处已经空无一人的官道。
山上猎猎风起,衣袍翻飞,东方昊晔真想化成清风,追上那远去的人。
水涟儿叹道:“门主,我们真的该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东方昊晔仰起头,天空一片湛蓝,朵朵白云飘浮在远处,真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他深吸了口气,拉紧缰绳,道:“走吧。”
调转马头,云初沿着山道急速奔驰而下,风从东方昊晔的脸颊边呼呼刮过,冰凉凉的。
第十章
两个月后,深夜,逾京静王府。
“啊啊啊——疼疼疼啊……”杀猪一般的惨叫声从静王府的邀月楼中传出,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哀嚎哀嚎哀嚎……可怜东方昊晔把嗓子都嚎哑了,那个拧着他耳朵的狠心女人却没有一点点心软的迹象。
此刻小王爷心中严重怀疑:我是不是抱来的?“疼?你还知道什么叫疼?你还有脸叫疼?你还疼呐你!”
“呜呜呜……疼啊……母后,真的好疼啊……呜呜呜……”小王爷双眼噙着泪趴在床头上,半个身子都被揪出了床沿,抻着个脖子,可怜兮兮地望着面前那个正在对他“辣手摧耳”的凶悍女人。
“你这个没用的小混蛋!你母后我才疼呢!是心疼啊!”皇太后用她的纤纤素手,使劲往小王爷白玉般的额头上用力戳,戳戳戳!东方昊晔边躲边无辜地望着眼前这个雍容华贵、仪态万千的女人,心里哀叹。
呜呜,为什么他认识的女人个个都是无与伦比的大美人,但是性情却都是这么的……让人难以接受?皇嫂和水涟儿那两个女人也就算了,可为何他的母后大人也在这个行列之中?还以为她老人家吃斋念佛这么多年,性情应该上升到一定境界了,谁知竟然如此没有长进。
唉,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呐。
女人果然还是让他吃不消,东方昊晔想来想去,还是他家亲亲爱妃最好了。
虽然是男人,性情冷淡了点,对他无情了点,做事决绝了点……可是,他还是喜欢他啊。
东方昊晔在心里唉声叹气的同时,皇太后也在他耳边不停地碎碎念啊碎碎念。
“你母后我念经求佛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希望你们兄弟两个长进,身体健康,平安无忧,然后娶妻生子,为我文国开枝散叶,子孙满堂,保佑江山千秋万代……可是看看你们!你们!怎么一个比一个不争气?”你皇兄虽然大婚这么多年无所出,但好歹后宫嫔妃还育有两个公主,本宫只当他和皇后时候未到,将来必定多子多孙。
“可是你这个小兔崽子,当年要死要活地非要娶个男人,把老娘气得跑去离宫住,后来听说北堂曜月是摩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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