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什么要紧?”马念鄙夷的插嘴道:“这兄弟我喜欢,跟着我干吧,留在西北不要回蜀中了,西北是我汉威哥哥说了算,皇帝管不着。”
罗尚面色未喜,却很快又黯然失神,低声道:“不成,我要是不回蜀中会连累叔父地。”
这倒是个麻烦事。
“这个好办,”党均建言道,“我们只说陈刺史在前线视察被流箭射中,不幸殉国。关将军请求让安定王暂摄凉州刺史衔,继续留在西北。”
关彝想了想,只好点点头道:“好吧,就这样。”
西北刘武势力已经远远不是两个月前信使到达时那般,不是一个郡而是三个,五千人根本不够。
就算他肯为皇帝效死力,他只有五千人,五千毫无战心全向着刘武、根本无法控制的兵马,更何况他也觉得皇帝做得太过分。而且就是这五千人肯拼死将刘武擒拿他也无法控御西北。
想到此处,关彝终于下定决心,跪倒在刘武面前。
“关将军这是何意?”刘武微微吃惊。
“您是王爷又是刺史是在下的上司,这是下属本分!”关彝大声道,“属下参见刺史大人!”
大堂中众蜀中兵欢呼。
除了关彝从蜀中带来的兵力外,这次带出来地财物比上次多了十倍。此外还有几个蜀中才俊,一个叫何攀,字惠兴,蜀郡县人,年二十有二;一个叫李毅,字允刚,广汉三台人,年二十岁整;梓潼李骧,字叔龙,年三十整;巴西安汉人陈莅,字叔度,年二十有四;最后一个名唤陈寿,字承祚,乃陈莅二兄,年三十有一。
飞翔之章 节一百六十八:弄巧成拙
兴二年九月戌寅,王移驾凉州姑臧,领刺史衔,开司臣。十月辛丑,王师陷狄道。十一月甲子,王师移陇西郡汉、民四万五千还凉州。己丑日,豪雪。辛卯日,镇军将军抵西平。
——《汉末春秋…炎兴二年》
陈裕身亡的次日上午由诸葛显丘本等人代替关彝执笔向朝廷上书。
正如之前他们商议好的,大意就是:新任刺史陈大人在抵达西平后就到军前视察,不幸为国捐躯,西北群龙无首人心惶惶,平西将军关彝请求让安定王继续留在西北,暂领凉州刺史衔主持大局,等待朝廷下一步指示。
关彝请求在文中言明平西将军关彝觉得自己有愧,未能保全陈大人安危,自请贬为奉义中郎将。
这一点上众人觉得没必要。
“关将军您这样做又是何必?”诸葛显宽慰关彝道,“您是名门之后又是长者,精通韬略,王爷现在身边缺少的就是您这样的宿将,您领平西将军正合适。”
但关彝坚持要这样做。还是党均点破关彝的心思。
无非是心中有愧。
“可关将军,您想过没有?您这样子自请降职会置王爷于何地?”党均亦劝道,“您若是这样,那不明摆着是说我西北不能容人,且让蜀中众人猜忌陈裕的死因么?”
关彝无言,只好沉默。
其实无论党均还是诸葛显都知道。罗尚弑杀陈裕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种事情瞒不了多久,但陈祇名声极差、为世族所鄙,陈裕身为其子就算小心处事也仅仅能保全陈家不为世族抛弃。偏偏这小子一心功名,继续跟乃父学,讨好黄皓。官做得不小但没人喜欢。
陈裕地死只会大快人心,而且这是西北不是蜀中,皇帝做不了西北的主,就是知道了又能怎样?加之现在蜀中能不能保全都要仰赖西北战事,刘武气候已成,再非以前任由皇帝摆布的小子。
以皇帝的脾气十有八九会装傻默认。
这份帛制奏疏在当日送往蜀中,亦盖上关彝带来的平西将军金印。
奏疏送出后的次日,五千蜀中兵被重新整理。那些跟随傅息、周大和诸葛显等两拨先来地蜀中兵丁被安插到这五千人当中。
很快,这五千人便在这些先到西北的老兵帮助下适应了西北,同时也跟那些老兵一般,成为刘武最为可靠的力量。
九月十一日,由这五千兵马护送,刘武将西都绝大多数物资和重要囚犯带往姑臧,五日后,第一批人抵达姑臧城。
……
十二月初一,凉州首府武威姑臧城。
蜀中新的特使到了,这一次非比寻常。
踏着刚刚彻底没过战靴的雪。刘武艰难走出南城门二里亲迎,长史宗容、别驾党均、治中从事诸葛显等携群臣跟随前往。
所有人都裹着一身轻软皮祅在仍淅淅沥沥微微飘着细碎雪花的野外等待。
直到正午,老家伙的马车出现在天际,半个时辰后抵达刘武等人面前停下。
也不等车奴将蔽雪棉帘打开,刘武便认认真真的站在车旁给车内人鞠了一躬,恭敬道:“小子刘武恭迎长者。”
车内人也不答话。慢慢挑开帘子,露出一张消瘦严厉苍老面庞,一身粗劣棉袍,气度傲然。
这正是宗容地祖父——镇军将军宗预。
老家伙面色不喜,冷冷道:“王爷不必如此,老汉受不起。”说着慢慢起身、走出车棚,就站在马车上打量着四野,再看看众人。就是不离开马车,也不看刘武。
真是傲慢失礼,那些凉州将校虽然知道这老家伙才华横溢智计过人,但如此慢待他们的主将。还是让他们颇感不忿。
处境尴尬,宗容连忙向刘武陪笑脸,刘武挥手示意无妨。
暂摄西平太守的表兄马志给刘武传书说:老头子刚到西平时没给马志好脸色瞧。一者,这老儿就这死硬脾气,蜀中人人皆知。不过也有可能是嫌刘武上次对陈裕做得嫌过火,生气了吧。
宗容见刘武不生气,才请求到宗预身边随侍。这是人之常情,刘武也微笑着同意了。
只是宗容刚讨好着走到祖父身边想要搀扶老者下来。
宗预冷哼道:“老夫还没老到要人搀的地步。”说着慢悠悠弯腰,踩着一只胡凳离开马车。
宗预走下马车,才向刘武鞠恭道:“臣参见王爷。”
只这一句再无他词,半句讨好哪怕恭维刘武西北大捷的词儿也没有。
传说咸熙元年时刘武祖母次兄吴国大皇帝孙权孙仲谋在武昌召见宗预,宗预也是这德行。不过孙仲谋最后不但没有生气发火,反而赏了宗预两龙眼大珍珠嘉其抗直。
刘武笑道:“长者无须多礼。”
然后刘武又道:“长者,城外寒冷,您还是先回车上,我们先进城再说吧。”
宗预冷冷道:“那王爷您何必在城外迎接老汉?”说完执拗的大步往前走去。
这老家伙,好臭的脾气。
宗容只
给刘武赔礼,刘武依然摇手,表示不介意。西北诸场面,心中的怨愤很快变成对宗容的怜悯。
……
宗预来西北身边没带多少人马,就二三百人模样,也毫无财务。
他带来的只有皇帝地制书。
无他,将刘武由暂摄凉州刺史改为正式任命,且文中劝慰刘武等人安心留在西北不要有什么挂虑。
—
出生蜀中不希望与蜀中翻脸地宗容、诸葛显也都如释重托般松了口气。
看见孙子宗容如此表现。宗预面色不悦。
终于,等西北诸将离开刺史衙门大堂后,宗预冷冷道:“老夫有些话要说,得罪王爷您了。”
刘武一惊,继而大喜过望,连忙道:“长者但说无妨。”
当初。他去傅佥府上吊时,宗预喊他出门就说了几句话,还全是讲北地王的。
幸亏这老家伙对谁都很冲很冷淡,否则刘武还以为是宗预这老家伙瞧不起他,懒得跟他说话。
刘武带着宗预前往后堂密室,只有诸葛显、宗容两人被宗预叫住。
四壁皆为狼皮毛毯,很暖和,这是原先凉州刺史府的陈设。虽然年代久远,而邓士载一向呆在武威城,这些陈设超过十年,不过保养得还算不错。
加上室内中央火盆中那些珍贵昂贵的火炭。
很舒服。
宗预就坐在火边烤着火,一言不发,整个房间内静悄悄的,只剩下呼吸声。
直到同样围在火堆旁等得莫名其妙不知宗预到底打得什么主意地三人心中忐忑不安时,宗预终于抬起眼,开口:“你们好大地胆子,竟然连皇帝派遣的刺史也敢谋杀。”
突然。房内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好久,诸葛显才道:“镇军将军,此事不能怪王爷,并非我等想杀死陈侍郎,只是此人一心只想图求功名,置我西北大局而不顾。也妄顾蜀中百姓的生死。”
“所以你们谋害皇帝特使就有理了么,你们还直不知道大义名分?”宗预狠狠道。
“祖父,”宗容连忙辩解,“其实不是王爷下令的,只是罗尚那小子一时气不过才……”
“住口!西北是谁说了算?是罗尚吗?赵穿之过罪在赵盾,你休要将罪名推托,找人代罪。”宗预将孙子臭骂一通。
显然,宗预已经知道是罗尚干的。也知道大致情况。只是宗预不容反驳将罪名定死在刘武头上。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均无可奈何。
又是一阵沉寂,宗预才继续说:“这几天我都听说了,西北的事情你们干得很好。你们总算将西北从魏国夺下来了。王爷,历代汉室先祖都会嘉许您的壮举。诸葛家地小子,你曾祖父(武侯)也会很欣慰地。可是,”语气一转,“陈裕那厮只是个跳梁小丑,你们干嘛不能容忍他呢?哎,你们知道你们干了件蠢事么?”
“……”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好一阵,刘武才硬着头皮对宗预道:“长者,不知在下到底做错什么了?”
宗预瞑目一脸痛楚模样,好久才再度睁开眼,对着刘武道:“老夫知道你一心光复汉室,但你野心也大。所以我一直不愿理睬你,何况你的出身特别是你祖母那边。”
帝国在彝林之战一败涂地,光复汉室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所有人都切齿痛恨背信弃义贪图地吴国,虽然梁王刘理身为庶子不能继承大统,但蜀中豪族在面对这一支时都很有成见,加之刘武还有那点下贱的蛮夷血统。
就算刘武为帝国建立无数功勋也不会改变这一事实。
直到炎兴元年,刘武建下通天奇功,而如今更是孤身深入敌境,乃至如斯。
宗预继续道:“你知道么,你儿子出世那天,有多少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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