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处洗浴所,每天晚上各段时辰谁用都是列上章程的。
今天的那两个是吴氏的近身侍女,一个叫小兰一个叫小红,都是陪嫁丫头,当初跟来时还小,现在都是双九年华,再不嫁人就太大了,依旧俗,要么干脆变成刘武的小妾(通房大丫头也行),要么继续伺候吴氏,在刘府内找个合适的成婚,当然要是刘武愿意,也可以赏给旁人离开公府。
老儿刚跑回自己房间里,只见刘府管家张强似笑非笑的望着老儿,老儿马上一阵哆嗦。这姓张的肚子里也没什么好水,烂人一个,这不,一开口就是:“先生,您这次看的可清楚?”他知道老儿在干什么。
老头红着脸连声狡辩:“您说什么?我一点也不明白。”心虚。
“哦,是吗?算了,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张强呵呵一笑,也不在难为这同道中人,顿了顿又继续说:“爵爷正在花厅等您呢,亏得您这会儿回来了,不然我只好去那儿找您老了。”
这让老头儿很是疑惑,为什么刘武要找他?有什么事么?
老儿一到花厅就明白了,花厅里除了刘武、霍俊又多了个人,那人正是前些日子,老儿向刘武推荐的姚陨,只是那位所谓的人才,一见到老儿马上一脸愕然,小声问道:“叔祖父,是您么?”
“……”
霍俊哈哈大笑,指着老儿想说什么,就是笑得太厉害,话说不出来,越笑越狠,笑到实在受不了,弯下腰,捂着肚子,笑得口水都留下来了。老儿脸涨得通红,狠狠瞪着那个当初他极力向刘武推荐的人才,那个小子莫名奇妙,实在弄不懂为什么叔祖父要向他瞪眼睛,莫非他哪里说错了?
刘武也有些受不了,只是他刚刚跟这个叫姚陨的人儿聊过几句,觉得这小子虽然长得跟猴似的,论貌单薄了些,气质上也没什么突出的地方,好在为人诚实。此外,若论书算,好像确有这方面的才能。
既如此,老儿也不过是想借机把自己个儿的侄孙推出去,有些私心,也不是不可接受。因此,刘武捅捅霍俊后背,霍俊见将军眼色,只好忍住。
刘武挥挥手示意,请众人分宾主坐下,老头儿就坐在那猴脸小子身边,两人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霍俊耳朵尖,隐约听见那老儿说的好像是“你干吗喊我叔祖父?你这白痴!”那猴脸小子马上一脸苦涩,委屈道:“那我该喊您什么?叔祖父?”“你这笨蛋!喊我什么都好,就是别喊我叔祖父!”“……”
霍俊听到这儿马上大声嚷嚷:“李老头!是你说的啊,喊什么都行,以后我就喊你老骗子,老滑头,老不死,老家伙,老东西,老……”刘武干咳一声,霍俊看到刘武面色不悦,讪讪闭嘴。
“二位别在意,”刘武呵呵笑道,“我这个属下就是嘴皮子上从来不饶人。”说到这儿,又望着姚陨道,“平允兄,既然您是李老的叔侄孙,想来也懂地理天文之学。”说到这儿,看看这猴脸男子的反应。
果然,那个男子脸上神色自若,微微有些得意,点头道:“这个爵爷您问对人了,诗书礼易在下是粗学,不过农事、筹算和天文地理,在下倒是颇有些心得。”
老家伙嘿嘿傻笑道:“这小子这些年来跑的地方可多了,天天到处跑,什么东西他没吃过没见过?”
那年轻男子一脸羞涩,说道:“叔祖父,侄孙除了陇西羌部还有荆州、南中,别的地方没怎么去过。”老头儿脸上笑容顷刻间僵住,一脸愤愤,闭上眼转过脸再也不看那小子。
去这么多地方也够不简单的,特别是陇西一带,那可是敌国占领区,还有南中,刘武这么大了还没去过那儿呢,只知道那边瘴气弥漫,人动不动就会死,而且会传染,渡泸战役的后期根本只是在跟瘴气搏斗,那些南蛮诸部都在暗地里瞧帝国部队的笑话,帝国能打赢那场战役完全是运气。
就看在这小子诚实和胆量上,刘武对他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之后么,两人越聊越有趣,这个小子不会武艺,也没什么急智,不过刘武还是觉得这个人,还是很有用的,北地王昨儿个还说无聊,想找个有见识的人说说话,家里那些奴才一个个所知甚少,一个个见到他像耗子见到猫似的,问一句才答一句。
“对了,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去见见北地王?”刘武觉得自己这主意不错,把姚陨推荐给北地王做个伴。
就这样,借着明月,半个时辰后,刘武到达北地王府,正好见到北地王在院子里用一把长剑砍木桩,砍得木屑横飞,虎吼不止。傻瓜也知道这小子正在抓狂,北地王府的下人们一个个不见踪影,生怕这个暴虐的主上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果然,见到刘武到来,将剑狠狠扎到木桩上,扬起袖管,怒吼一声就向刘武冲来,老拳相向。刘武也不退让,避也不避,你来我往,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拳,就是身上伤口还没痊愈,十几拳下来,刘武就有些抗不住了,连忙退让停战。
“知道我厉害了吧?”刘谌哈哈大笑,心中的郁愤都随这十来拳消弥。
霍俊有些不服气,特别是他看到将军按着胸口,便站前一步冷冷道:“王爷您神武,可是您忘了我们将军前些日子才从战场上回么?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呢,老太君她们都不许将军练武,您……”
“伯逸,不要胡说!”刘武很是尴尬,望着脸色有些愕然悔恨的刘谌道:“你别听他的,我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个人才。”说罢,将身后的姚陨拉出来,如之前那般介绍给北地王。
自吹通晓地理天文,难道他就不懂天文地理?要不是兄长对那个猴脸小子很是看中,刘谌连回礼都不想。
“对了,除了农事、天文地理,尊驾可还有什么别的长处?”刘谌不太耐烦的打断了这个小子的话,而当时姚陨才说头一句“梓潼寒士姚陨参见北地王殿下”,很显然,这是个信号,北地王对这个小人物没兴趣。
这是没有礼貌的做法,刘武都觉得这次弟弟做的很过分。
姚陨愣了片刻,才小声说道:“臣别无所长。”
“不会兵法?”刘谌说到这儿,已经近乎是蔑视,这是乱世,蜀中从来不缺粮食,懂农事何用?天文地理,谁不懂?他没学过么?这种人也好意思说是人才?
刘武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真想狠狠臭骂这个弟弟一顿,这什么态度?正要开口,却听姚陨说道:“兵法臣不会,不过臣能模仿猪狗鸟兽的叫声。”
“嗯?”刘谌一愣,又问道,“那人说话能模仿么?”
“那人说话能模仿么?”这次说话的是姚陨,语气声调上却几乎与刘谌一样。
刘谌呆了好一阵,方才回过神,拍手哈哈大笑:“好极好极,果然是个人才!”
刘武很是恼火,这只是鸡鸣狗盗小术,与治国无用,自己一直很看重的兄弟,竟然只是这样么?
刘武借口身体不舒服,转身离去。
命运之章 节五十六:金蝉
刘武走时是一个人,孤零零的,霍俊和老头儿都让北地王留下来了,这样,刘武一个人坐着自家的牛车,返回侯府。
车夫郭老儿,就赶着那头毛色难看的八岁杂色牛往回走。
这个时代,马是宝贵的,此外马要吃料牛可以吃草,士大夫家族若无什么急事,一般都是用牛车,牛车空间还比马车要大,要平稳,坐三个人绰绰有余。现在一个人坐几个人的位置,空荡荡的,就像这车外一样空荡荡的街头。
牛车缓行,即便是帝都,晚上都静瑟到无趣,乱世维持已近百年,人口凋零,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成都非常繁茂,最好的时候,城内到初更时分还是人流如织,像那条蜀锦巷,以前夜里满是歌舞音乐,还有女人的娇嗔,低不可闻的呻吟,不像现在那般清淡。
空空的巷口,隐约可见一点微光,这或许来自最靠近巷口那家欢场的一盏气死风,整个成都的欢场,恐怕也只剩下那一两家了。战争持续,男子越来越少,女人们多到嫁不出去,谁还想来这种地方?好在,这些地方的女子,总是比那些只会生孩子织布做饭的女人要漂亮,要多一些情趣,就像那个何倩。
刘武将车窗帘放下,有些压抑,国势颓废,怎么想那个女人,真是的,太荒淫了,他怎么会有那种荒淫念头?
他现在还是帝国的军人,不该整天儿女情长。
下一次吧,等打退了魏国,再来见见她。想到此处,闭上眼养神。剩下的路,平静的很,刘武回到家后家中的婢女下人们再度忙乱起来,又是添火炭暖地炉,又是给爵爷准备各色物品,吃的、用的、穿的、玩的,吴氏还没安睡,就穿着一身睡衣盖一条薄被卧在小室低榻上读绢书,绢色微微泛黄的,有些年岁,吴氏见丈夫到来马上起身行礼,刘武摇手让她自便。
可是,吴氏还是要行礼,外加规规矩矩一本正经,这是刘武最不喜欢她的地方,虽然论美貌,何倩其实不比吴如强。
这或许就是大家千金和倡伎的不同。
刘武觉得自己实在找不到什么话题跟她说的,最后看到她手上的绢书,问道:“这是什么书?”
“是些杂书,夫君您未必爱看。”
这本书的名字叫《庄子》,建兴元年的手抄本,前些日子入宫拜谒,皇后赏的。说实话,这本书刘武是不太喜欢,他看过些,觉得这写书的是个狂生,除了有些诡辩之才就是爱扯故事,说的云里雾里,什么大鹏什么鬼魅,都是些与国事无益的东西。
吴氏竟然爱看这种书,倒是让刘武很是讶异,他本以为吴氏就是个班昭四德信奉者呢。以前除了在床上,他实在找不出这个女人在别的地方还像个刚刚二十二岁的年轻女人。也好,看看这种闲书,总比天天装出高贵模样自在。只是沉疴已久,他们之间的淡漠一时半会儿无法改变,刘武还是找不到什么好话题,只好再聊聊刘越。
这是他觉得跟吴氏最有话题的东西,这个小姑娘是他们之间的结晶,虽然与爱无关,可是当她出生的那一天起,刘武才总算觉得自己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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