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李氏满腹哀怨,她与马邈生活已经有二十多年时光了,以前,马邈纳妾,她什么都没说,毕竟她没孩子,觉得有愧。后来,那些两个姐妹,一个被病痛折磨,香消玉殒,另一个也是在生孩子时血崩不止,魂断黄泉。她就孤守着妹子留下的孩子泉儿生活,后来,那孩儿去了成都,到现在,就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陪在马邈身边。
马邈本来还行,偏偏这几年去成都找了两个小妖精,至此,一天比一天疏远她。
她感到疲惫。
这天的晚宴草草了事,众人没瞧见李氏,李氏也以班昭四德将小丫头扣住,不许小丫头与众人坐到一起吃饭。
此后,一夜过去,第二日清晨,李氏再度顺涪水峡谷栈道北上,直往江油戍,中午时分便到达,戍所的蜀兵一见到车马,立即欢呼起来,一个个跑去迎接。
江油戍被群山环抱,群峦叠翠,涪江自北而来,在这里转了个弯子,河滩淤积,留下了一片平地,然后奔流向南,江油戍就堵在这个小坝子的北端,一边是高入云天的悬崖绝壁,一边是奔腾咆哮的涪水,涪水对岸是巍峨崔嵬的左谵道、凤翅山。
当初,昭烈皇帝和诸葛丞相就是看中这处险隘,在此建关,以提防曹魏效仿汉武帝自阴平道偷袭蜀地。守关将士扼住明月渡口,涪江两岸的险要处,若敌人来攻,涪水北岸的守军可借地利节节抵击,只待南岸援军大至便可坚守,若抵敌不住,亦可撤回南岸与南岸诸部合流,凭借涪水天险,继续抵抗。
可是蜀国建国已久,历四十余年,魏军从未从此进攻,同样,丞相历次北伐,也从不走阴平道,后来的大都督姜维,也压根不走这条路,于是自蒋琬执政始,阴平道各处关隘人马渐渐扯去,上中下三屯皆空。到如今,没几个关塞有兵驻守了,江油戍是例外,毕竟这个关太敏感,若这个关不守,蜀国剩下就没什么好守的地方了,可是蒋琬时的一千五百人马也缩到如今的二百多人,整个江油戍,恍若是风雨飘摇中的一叶孤舟。
李氏的到来,让士兵们很是开心,这位守将夫人对他们很好,就像母亲一般,这次带来的不单有肉,还有酒,不过其余粮草等等还在筹备。
“再过两日,再过两日就好,”李氏笑着对马邈的传令小校说道。
“夫人不用担心,弟兄们见了酒肉比什么都快活,有好吃的,再多饿几顿都成。”浓眉小子爽朗一笑,摸摸脑袋,招呼弟兄们将车上东西尽数卸下。
这小校名唤肖九,江油城里出生的孩子,现年二十有三。建安年间,肖大父亲随昭烈帝入蜀,此后,辗转至建安二十四年,肖九父亲受命驻扎江油戍,就此扎根,后来肖九父亲续弦,娶了个小寡妇,便有了这第九个儿子。
如今,其父已经故去,而算起来,李氏大致上跟其母年岁相当,所以这个小子跟李氏恩若母子,李氏对他也一向很好。
众人搬运,肖九就陪夫人聊聊天说说话。
“校尉大人呢,”李氏在问完戍所各项事情都安好后,还是忍不住这般小声问道。
肖九摇摇头,叹息道:“还是那样。”
“是吗,难怪,又是鼓声……”李氏一脸落寞。
蹋鼓舞,着罗縠之衣,那两个倡伎,到底年轻,身体的美丽婀娜,再加上讨好男人的手段,李氏感到绝望。
她还是得进去,马邈还等着她回话呢。
就这样,她看到那两个抢走她丈夫的女子,一个穿着薄薄丝衣,一脚一脚慢慢踩踏军鼓,一边还向她的丈夫抛媚眼。另一个,就倚坐在马邈怀中,将一瓣瓣的柚子喂到马邈口中,娇声莺语,也是一身丝帛,肌肤清晰可见。
马邈就坐在那边,手里很不规矩的在那个怀中女子身体上摸呀摸。
还是那个女子娇嗔,提醒马邈,大夫人来了,这才停下嬉戏。
“粮食带来了么?”马邈冷冰冰问。
没有一丝柔情,仿佛是陌路人,李氏心中一痛。
“带来了,不过只够用五天的,城内粮食征集还需时日,其余部分,妾身……”她话说到这边,马邈向她摆摆手:“行了行了,直接说,酒和肉食带了么?”
“带了。”
“那就行了,你还不快点退下?”
这就是夫妻?
没想到,她没想到自己一生的宿命,竟然就是被丈夫自己人这样对待。
“你瞪我干什么?还不快走?”马邈恼怒不已,喝道,“快点筹齐其余部分。”
“你太过分了!”李氏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瞪着丈夫厉声道:“你以为你是谁?我家族虽然现在没落,可若不是当年我家支持,你以为你能得到这个守将之位么?你算什么?我对你不好么?你想纳妾,我从来不说什么,对,是我不好,连个孩子都生不出,那是我的错,可我有对不起你么?泉儿是我一手养大,我有亏待过他么?他现在能攀附许家,还不是我求兄长提亲求来的?”说到这儿,大哭。
马邈气得直瞪眼,就是一句话也不说,李氏哭了一阵,气愤难平,转身先自离开。
“混蛋!”马邈等妻子一走开,立即将桌上的一只木漆碗抓起,狠狠砸到地上,木漆碗刹那间四分五裂。
蹈鼓女子忙从鼓上下去,将身后的门轻轻拉上,方再度敛起笑容,走到马邈身边,依到马邈怀中,嬉笑道:“大人您才华横溢,却要受那个泼妇的气,妾身真是为大人可惜。”
“有什么办法?瘦死的骆驼大过马,李氏家族再没落也比我这草民出生的强!”马邈愤愤道,“她的家族,我得罪的起么?”
“那有什么?我们的皇帝还是卖草鞋的呢。”那个为马邈喂食柚子的女子插嘴道,“王侯将相,岂有种乎?”
“不要胡说,这话要是让旁人听见了,就是大不敬,你想被乱棍打死么?”马邈捂住女人的小嘴低声怒道。
“哎呦,大人,妾身等全是大人您的,要怎么杀还不是大人您的意思?”那个蹈鼓女子说着说着手就往马邈下身摸,一脸的春意,“您呀,就那那条棍子打死我们姐妹吧?”
“你这小荡妇!”马邈嘿嘿淫笑,手脚并用,眼看着就要真刀真枪大干特干,却曾想那个蹈鼓女子又说这么一句:“大人,蜀国已经丢了汉中,眼看就要灭亡,大人可有什么打算么?”
真是败兴,马邈觉得一盆凉水倒在身上,连下面都有些不举,意兴阑珊道:“有什么好说的?为国家守卫边疆,还是天天做这狗屁的小小关守,打仗是姜维那老家伙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蹈鼓女子嘻嘻一笑:“正因为您是关守,所以才更有关系啊。”
“这话怎么说?难不成让我卖关投降?”马邈一脸错愕,忙摇头叫道,“不可不可,这不是让我做蜀国的罪人么?”
那喂食柚子的女子不屑道:“什么蜀国魏国的,我们姐妹原是陇西魏人,现在不也被算是蜀人么?这天下,本来也没什么蜀国魏国,管他什么国不国的?大人您可得看仔细了,若是您苦守边关,可就是一生都得给他们刘家当奴才,还领不到什么俸禄甜头,若是有朝一日,万一,魏军想走您这小小地方经过灭掉蜀国,您是挡呢,还是降?”
“这个,这个,这个……”马邈有些犹豫。
“大人,灭蜀可是大功啊,助魏灭蜀,魏帝怎么可能会亏待您?少不得也得弄个侯爷当当,而且会是世袭的。”
说到这儿,望着马邈的一双肉泡眼。马邈突然哈哈一笑:“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给你们姐妹穿金戴银,就是这么烂路,谁会走?还是老老实实让本大人……”说到这儿,一手抓一个“馒头”,狠狠地捏,两女娇羞无限,直喊“大人你好坏”。马邈捏了一阵,正要提“枪”上阵。
门外突然传来士兵们的惊呼声。
然后就听见肖九的惊叫:“大人,不好了,不好了,魏军,魏军!”
魏军,就在关北,密密麻麻的,站在山林下,望着关上,眼看就要冲击这座江油戍。
燃烧之章 节六十八:香消
“这就是阴平道最后的关口,”邓艾气定神闲的望着远方那座虎踞的关塞。而他身边诸将,一个个一脸忧虑。
“父帅,您为什么,不让弟兄们趁夜袭击呢?”邓忠再也忍不住要发问,“再熬过半天就行,现在这样,反而打草惊蛇,蜀国关上有备,我军可怎么……”
“可怎么过去,是吧?”邓艾哈哈一笑,“事已至此,我也不再瞒住你们,你可知蜀国伐我陇西最喜欢做什么?”
劫人取财,经常是一个县一个县的全搬空,蜀军又没胆量长期驻扎,不然等魏军主力齐集,就是蜀国破财之时,魏蜀实力上的差距是明摆着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魏国损失得起,蜀国不行,国力决定了蜀国也只能干点偷鸡摸狗的勾当,在陇西捞一票就跑。
这个大家都知道,也不知道大帅提这事到底想说什么。
“马邈身边,我们有自己人。”邓艾摸摸自己花白的胡须,淡淡道。
就是趁着蜀国捞人战术的空当,将奸细埋进去的么?众人惊愕。
“那人是谁?”师篡实在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邓艾马上给他一个白眼,师篡自知失言,讪讪退后。
“人是谁本帅也不知道,”邓艾最后还是说了老实话,继续望着关上,淡淡道:“不管怎样,快令全军靠近江油戍,我军就要踏上蜀中了,不要迟疑。”
晋公真是神通广大,邓艾暗暗叹息。
……
此刻,江油戍所内乱成一片,山林中那看似无穷无尽的人影,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魏兵,那些走在江油戍往北狭窄通道内的几百魏兵,就足够他们受的,戍所城墙上只有区区二百人,根本无法坚守。小校肖九一直在城墙上安慰众将士,不用害怕,雄关很容易防守。
而戍所正厅中,戍所主将马邈,也终于慌了手脚,在那边踱来踱去,连身边妻子李氏的呼唤也置若罔闻。
“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李氏大怒,“快派人马去江油城报信,让他们顺着左谵道急速增援啊!”
李氏一开口,那两个美艳姐妹立即靠上马邈身后,一个个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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