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脸上精心描绘出的柳叶眉,因着汗水润染,转化成两条横横的长线,就像是两条硕大无比的蚯蚓,僵卧在她的脸上,她连连冷笑,冷笑着问严管家道:“那么大小姐呢?可找着她了?”
严管家有气无力的一摇头,白秋这时反而笑了:“我就知道,那丫头,命大得很!”
叶开颜的浴室里香暖无比,无数色泽鲜红的干花花瓣,在蒸汽袅袅的热水中拥簇着她洁白无瑕的身体,她神色慵懒的躺在那里,头微微的靠在那光滑细腻的浴缸之上,眼睛却睁得大大的,她的眼神稍稍有一些空洞,浴室那盏菊黄色的灯,映在她的眼中,像两簇即将燃尽的烛光!
有吱吱呀呀的歌声从浴室外的卧房中传了进来,那架唱机,是东洋友人新赠与她的,因此那音色格外的鲜活,好比那个当红的女歌星,正隔着一扇门在为她献唱似的!
但是,叶开颜无心去聆听那个女歌星娇媚的声音,她的手,一点一点的从热水中抬了起来,直至那五个莹白修长的手指出现在她眼中时,她才停了下来,她原本有一手修剪得相当漂亮的指甲,可是,今日在那山顶之上,却无端端的折断了一个,如今她这一只手,中指光秃秃的,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笑与难看——
她愤怒了!在她身体的每一处,都燃起了愤怒的烈火,她想起了江策在山顶对她说过的一句话,他说,从来都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想不到今时今日,倒反了过来!
她还想起了陆子博对她说过的一句话,他说,自古以来,就是道不同者不相为谋!
这两个人,既然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今日要不是他们,说不定,叶飘枫早就成了她的阶下之囚,更可恶的是,他们居然还要在那山顶的庙中滞留几日,这么一来,要抓到叶飘枫,岂不是又成了一件遥遥无期的事情!
叶开颜忽地扬起了手,“啪!”的一声击在了水中,顿时,一股水花瞬间便飞溅而出,兜了她一头一脸,她正用毛巾擦脸时,浴室外的歌声忽然停了下来,原来是有人打电话进来了,丫鬟将那唱机关了;叶开颜躺在浴缸中,可以清晰的听见那丫鬟接听电话的声音——
“你好!这里是叶公馆!”
“哦!是陆少爷啊!你好!”
“对不起,我家小姐现在不在,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转告她吗?”
听得这样的托辞,叶开颜知道了,这电话定是陆家的大少爷陆子旭打来的,因为她曾吩咐过下人,只要是陆子旭打来的电话,一律说她不在!哼!难得她的丫鬟有这么好的耐心,居然可以和他说这么久的话,叶开颜冷冷的笑了一声,陆子旭啊陆子旭!你怎么还不肯死心呢?你还真是不知道自己的斤两啊!居然妄想得到我的青睐,等下下辈子吧!
电话终于挂断了!娇媚的歌声重新响彻了整个房间,叶开颜从浴室中缓缓的走了出来,在她的身上,只是简单的裹着一条浴巾,她坐在梳妆台前,可有可无的问丫鬟道:“刚刚陆子旭打电话来,说什么了?”
丫鬟一边给她梳头一边小心翼翼的回答道:“陆公子说,陆子娇小姐从闽南回来了,听他的语气,好像陆小姐从闽南带回来了一位非常尊贵的客人,名叫陈,陈美男的,他邀您和他们一快出去玩呢!”
叶开颜倏地一惊:“陈美男?那,那不是闽粤大军阀陈海荣的女儿吗?”
“快,快给我拨一个电话给陆子旭,就说,就说……!”叶开颜抿着嘴唇,不住的用手敲击着梳妆台上好的楠木说道:“不!不!这样不大好,这样吧!两个钟头后,你提醒我给陆子旭回一个电话,另外,去库房中将那快瑞士名表取出来,我有用!”
那个丫鬟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壮着胆子说了一句:“那个,那块表,夫人吩咐过了,说是要送给白老爷子的呢!”
“哼!”叶开颜冷笑道:“母亲真是太小家子气了,那表虽然名贵,可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居然要拿它去送给外公,那种东西,只配送给陆子旭那种人,至于外公吗?我会另外精心挑选更好的东西送他,你只管照我的吩咐去取东西就是了!”
“是!”那丫鬟帮叶开颜梳好头后,躬身退了出去,澄亮明净的镜子中,映出了叶开颜一张标准的美人脸,那镜中的人,雪肤云髻,樱唇微张,说不出的风情万种,起先她的神情还有一些木然,不露声色,最后却像是想起什么开心的事一般,居然露出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
这是一个和暖的冬日午后,山顶之上到处都是欣欣向荣的阳光,江策陪同陆子博,正坐在一株枝干茂盛的柏树之下,他们两个人,一个执黑子,一个执白子,正在那纵横交错的棋盘之上,交战得难舍难分,只可惜,直到最后也没能分出个胜负来,无奈之下,只得轻轻一笑,握手言和了——
叶开颜的人早就撤得一个也不剩,这座朴实的古庙中,重新又恢复了它往日的宁静与安详,空山幽远,什么都没变,只有人不见!
穿过那条暗道的第三个出口,眼前忽地大放光芒,原来,这个出口的终点居然是江南城的外河,叶飘枫真是瞠目结舌,她不知道,就是这样平凡的一口水井,既然隐藏着如此奇妙的玄机,这样浩大的一座工程,也不知道父亲当年是怎样做到的?
何天翼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容满面的赞叹道:“真没有想到,这口井居然这样的神奇,早知道有这个出口,我们也犯不着在那里面待上这么久的时间了!”
叶飘枫悲由心生,她默然的仰头望天,父亲的笑脸似乎就镶嵌在那碧蓝的天空之上,她跟着也笑了,父亲,你是不是一直在天堂中保护着女儿呢?
何天翼怔怔的望着叶飘枫,忽然伸出了手去,按住了她的双肩,叶飘枫看见他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就听见他愉快的声音灿烂的响起:“想做什么事情就勇敢的去做吧!永远也不要后悔!”
有一种热热的东西,自叶飘枫的眼中涩涩的流了出来,一颗一颗的,打在了她的衣襟之上,她知道,也许何天翼已经看出了她的心事,所以,他才会对她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来!
“大帅和——!”时间已经过去三年了,何天翼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月下采梅的少年将军了,所以,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大帅会保佑你的!我们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我们,不会让他们的血泪白白流淌的!”
何天翼知道,至少在这一刻,叶飘枫是不会跟他走的,所以,他只有笑着与她告别:“弟兄们都在山里等着我,我要是三天后还不返回的话,他们一定会下山跟叶开颜拼命的,所以,我要先走一步了,我会训练好我的队伍,随时供你差遣!”
看见他那样一幅大义凛然的样子,叶飘枫不禁莞尔一笑,她不无惆怅但语气坚定的对何天翼说道:“何将军,你不必为了我和我的家庭过得这样辛苦,我们的身上都有着不同的使命,经过这三年来的磨砺,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归宿,所以,其实你应该走向更广阔的天地,以你的才能,你可以遨游得更远,建功立业,驱逐外敌,那才是你何天翼应该去做的事情,而我的事情,成与不成,那要看我怎样理解这个人生了!”
何天翼眼神闪烁的打探着叶飘枫,微笑着点头道:“你说的话我会记在心里的,但是,叶开颜,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遍地都是那样耀眼的阳光,叶飘枫就沐浴在那片阳光中,她忽然不再犹豫,她指着外河对何天翼说道:“你一定可以安全的走出江南城去的,因为,在往后的日子里,我叶飘枫需要你的帮助!”
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居然让何天翼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他重重的按了一下叶飘枫的肩膀,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叶飘枫目送着他,无缘无故的想起了那个冬天,想起了何天翼淡淡的说出的那句话,他说:“我只想到飘枫小姐的庭园里,采一枝梅花!”
正文 刹那间春花秋月
事情进展得相当的顺利,只不过是用了几件价值不菲的珠宝和一大笔的现金,林伯就收服了汪一伟最宠爱的小妾,那小妾看样子是在风月场所混惯了的人,自然是把能得到手的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她爱不释手的摆弄着那几件光芒熠熠的珠宝,又毫不掩饰的掂了掂那叠钞票的分量,当下就拍着胸脯说道:“想当年,我小月季也是在道上混过的人,对收人钱财,与人做事的道理,自然比谁都明白,你放心好了,不出两日,我一准给你打听到那个消息!”
林伯笑嘻嘻的替小月季点上了一支烟,同时拱手道:“哟!要真能那样的话,那我真是太感谢您了,您放心,等事情办成之后,我们老板另外还有酬谢,定不会叫您空手而归!”
“好说!好说!”小月季娇笑着拿起了珠宝与钱,吐了一个烟圈后才说:“那么,我先走了,两天后,我再给你消息!”
林伯连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把她送到了门外,一直等到她的车子走远了,他这才摇着头一步一步的走回了自己的车子前,可还没来得及打开车门,一个身穿玫红洋装的女孩便蹦到了他的眼前,林伯看着她眨巴眨巴的眼睛,一时像见了鬼似的,半天才支吾道:“小,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陆子娇一甩皮包,瞪着眼睛反问林伯道:“怎么的,江南就许你和哥哥回来,不许我陆子娇回来啊?”
林伯苦着脸陪笑道:“老头子我哪有那个意思啊!不知小姐几时回的?通知府上了吗?”
陆子娇一撅嘴巴道:“嗯!回来老半天了,正想去找你呢,可巧就在这儿看到你的车了,既然这样的话,我就把话在这里跟你说了吧,你,叫人到府上去,把我和美男的行李搬到哥哥那里去,我和她想住在哥哥的洋楼里,省得每日被爹爹和姆妈唠叨!”
林伯的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美,美男?”
“咦!”陆子娇抚着下巴打量着林伯,很是奇怪的惊叫道:“林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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