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有些不足之症,像你这样的身体状况,需得每日用药调理才行,我会另外给你开一个方子,你照方抓药,吃上一两个月后,身体就会大好的!”
叶飘枫点头称是,又低声对陆子博说道:“昨日我在你书房里看到一本书,名字我忘了,只记得是墨绿色的封面,这一会儿忽然想看一看,你帮我去取来,可好?”
她眼波那样轻轻一转,陆子博不知不觉中就站了起来,叶飘枫待他一向十分客气,从来也没有对他要求过什么,现在居然要他帮她去取书,虽然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可陆子博却甘之若饴:“好的!我马上帮你取来!”
只等到陆子博的身影消失在窗台之外,叶飘枫才咳嗽着问李医生道:“看先生方才的神情,好像不是第一次见到我?”
李医生倒也坦率:“实在是小姐跟我的一位病人长得太像了,而且那位病人的身份又不同凡响,所以李某才会有所失态!”
“哦!”叶飘枫淡淡的问道:“先生说的那位病人,是叶开颜吧?”
李医生点头道:“正是!她跟小姐一样,也是染上了风寒,等一下我就要到大帅府去为她复诊了!”
叶飘枫的目光忽地冷得有些刺人:“这样啊!那么,先生可否帮我一个忙,帮我带一封信给叶开颜,就说是故人邀她相见,请她务必赴约!”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李医生这才叹气道:“好的!对于患者的要求,我一般很少拒绝!”
在经过那棵松树的时候,陆子博忽然站住了,脚下踩着的是厚厚的积雪,软软的,像生出了意识;不远处,佣人正呼着热气,在用力的铲着小径上的积雪,铁锹飞起间,大团大团的雪块,在一瞬间分崩离析,转眼就消失在锈迹斑斑的拖车中,不知为何,他的心一时堵得厉害,那满地的寒气,随着他的呼吸,仿佛已经侵入了他的五脏六腑似的,凉得他有些受不了!
他摇了摇头,大步的走到了书房,正在书架上仔细寻书时,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他不管不顾,依然只是找着叶飘枫所说的那本书,墨绿色的封面?陆子博怔了怔,他的书房有这样的一本书吗?莫不是飘枫记错了?
“叮铃铃、叮铃铃……!”那电话铃声始终都不肯罢休,陆子博扔掉了手中的英文杂志,快步的踱到了电话机前,才接通电话,陈美男的声音便从话筒那边传了过来:“子博!是你吗?”
陆子博皱了皱眉头,反问她道:“是你啊!你还敢打电话过来?”
陈美男娇嗔道:“我就知道,什么事也瞒不过你!但是,我受的委屈可不比别人少啊!今天一大早,那个土匪加盗贼的何天翼居然闯到我的房间来了,我的小命差一点都不保了!你还在这里跟我说这种风凉话!”
陆子博没好气的摇头道:“土匪加盗贼?你放心吧!何天翼对你的小命没兴趣,只要你安安分分的做你的陈家大小姐,我保证你会长命百岁!美男,你回去吧!不要在江南浪费时间了,'奇·书·网…整。理'提。供'江南不是你待的地方!”
彼端,陈美男沉默了半晌,忽然“啪”的一声把电话给挂断了,陆子博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面无表情的放下了话筒,犹自站着出了一会神,最后还是返回去找书,正一本一本的往外抽时,叶飘枫房间的婢女忽地敲门进来了:“少爷,飘枫小姐说了,她记错了!她要的那本书,原是黄色封面的,名叫《碎心集》,就是许多女作家写的文集!”
陆子博点了点头,突然忍不住多说了一句话:“这本书还有另外一个名字——《镜妆合集》,也不知是哪个该死的编辑,居然起了个这样晦气的名字!”
“啊!”那婢女没有料到,陆子博居然会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呆了呆才躬身道:“少爷,那我先走了!”
这年龄不大的小婢女,因着叶飘枫的和气,早就丢了那些主子下人的规矩,一进门就嬉笑着把陆子博对她说的话转述给了叶飘枫听,叶飘枫正就着水,吞咽着苦苦的西式小药丸,被她这样一打趣,一不小心就嗑破了包裹着那药丸的彩色糖衣,一刹那间,一阵苦到心脉的苦味,盈满了她的整个舌尖,她眉头也不皱一下就将它咽了下去,再开口说话时,一缕若有若无的苦涩立刻便冲口而出:“哦!这没什么,只是你们家少爷想得太多了!”
夜晚到来时,叶飘枫风一样的潜进了屋子里,一直守候在门口的小婢女,见到她后,腿一软,差一点就瘫倒在地,叶飘枫伸出手去,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同时说道:“难为你了!”
那小婢女立马就阿弥陀佛起来:“天啦!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可就瞒不下去了,少爷从外边办事回来后,过来跑了几趟,我一直说你吃了药,正歇着,少爷那样聪明的人,要是继续撒谎骗他,他肯定听得出来的!”
叶飘枫冲着她笑了笑,窗外投进来的灯光,照亮了她半张脸,她的笑容因此变得有些奇怪和虚弱,林伯正好经过,见门开着,便探着脑袋朝里面看了看,屋子里并没有开灯,但那样一抹纤细的身影,却依稀可见,而是隔着门咳嗽道:“飘枫小姐醒了!身体好一些没?”
叶飘枫还没有开口,那小婢女就抢先答道:“总管,小姐刚刚醒过来,这会子人还迷糊着呢!您要问好,也要等一下再来啊!”
林伯连忙讪笑着走开了,叶飘枫换过衣服后,若有所思的站在镜子前,她一动也不动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忍不住自嘲道:像!实在是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一个小时前,叶开颜把枪对准了她的太阳穴,她不仅不怕,反而若无其事的问她:“你知道我为什么约你出来见我吗?”
叶开颜笑得很妩媚:“因为你活得不耐烦了!”
“你错了!”叶飘枫优雅的转动着手中的水晶杯,自信满满的笑道:“因为现在的我,根本就不怕你!”
叶开颜慢慢的收起了枪,像看怪物似的打量着叶飘枫,许久后才冷冷的说道:“你别在这里猖狂,没错,在父亲的忌日之前,我杀不了你,因为,全江南的人都知道,你会在那一天出现!若是你早死一天,我就脱不了干系!但是,那之后就说不定了!”
叶飘枫的声音仿佛从刀尖上划过一般,冷冽如冰:“父亲?叶开颜,你当真是无耻之极,你冠着我们叶家的姓氏,简直是我们叶家的侮辱!”
叶开颜什么话也不说,反手就是一掌,大力的朝叶飘枫的脸掴了过去,叶飘枫嚯的一下站了起来,在空中遏制住了她的掌风,同时一甩手,狠狠的把叶开颜的手摔到了一边,叶开颜正生着病,被叶飘枫这样一甩,一个趔趄之下,险些撞到了墙上,叶飘枫也是大病未愈,人一发力,那颗心便飞快的撞击着胸腔,眼前有那么一下,疼得直发黑,好在她经历了三年那么长的牢狱之灾,对付身体上的疼痛,远要比一般的人来得坚强,所以,下一刻她就撑了过来,并且一字一句的警告叶开颜道:“你若想打架的话,我乐意奉陪!反正,我们迟早也要拼个你死我活!我记得,小的时候,每次你找我麻烦时,总要跟我打架,只可惜,你哪一次都打不过我!”
叶开颜头重脚轻的扶着墙站好了,她死死的盯着叶飘枫,忽然不怀好意的一笑:“叶飘枫,你有什么好炫耀的,如今,你只不过是攀上了个有钱有势的男人罢了!要是没有陆子博给你铺路,要是陆子博不做那军火买卖,你以为,你能活得过今天吗?哈!好一个叶家大小姐,只不过仗着自己的几分姿色,不顾廉耻的利用男人罢了!”
“你倒是也想,只是,人家根本就不领情!”叶飘枫突然一凛,摇着头说道:“叶开颜啊叶开颜!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想嫁给江策,只可惜,就算你有几分姿色,人家也未必看得上你!否则的话,你会畏惧陆子博吗?你会把枪从我的头上拿开吗?”
叶飘枫的话,正中了叶开颜的痛处,一时之间,叶开颜苍白着一张脸,直气得浑身发抖,她一生,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在江策的身上栽了一个大跟头,事到如今也不见有半点希望出现,她正为此恼怒不已,怎料倒成了别人的笑话,她忍得牙齿咯咯作响,才有力气说出话来:“叶飘枫,我一定能笑到最后!”
疲倦的太阳,从窗子里一寸一寸的西移,叶飘枫沉浸在它的余晖中,不再看叶开颜,她忽地掀开了窗户,指着大街上无处容身的难民说:“叶开颜,如果你不投靠东洋人的话,我相信你笑的时间能长一点!但是,如果你愿意做卖国求荣的千古罪人,我敢肯定的是,你连哭的机会都没有,背叛家人,恨你的人是有限的!恨你的时间也是有限的!可是,背叛国家,你将被一代又一代的人,永永远远的唾弃!这其中,也包括江策!”
第二日,天气甚好,被雪洗过的天空,在一轮红日的烘托下,湛蓝如海!虽说重伤在身,但江策毕竟是刀枪中闯过来的人,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息后,到了这个时候,精神已见大好,一大早就召见了几位军中要人,闭着门开了半天的会,也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冯垠海从军部回来时,正与他们在门前碰了个正着,于是下得车来,两下客气的寒暄了一番,不知为何,看他们的脸色神气,冯垠海总觉得有大事发生,那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可瞒不过他的眼睛!
因着丧事未完,大帅府内一片缟素,映着雪光漫漫,别有一种凄凉的滋味在里头,冯垠海的车,沉重的辗在雪地上,直径开到了江策住的洋楼下,天气虽好,可朔风正寒,他手握着一堆文件,被那北风一吹,十个手指立即就泛起一片木然的绯红来!
等见到江策后,冯垠海紧绷了许久的心终于松了下来,看情形,他们的少帅恢复得真是不错,昨日还腊黄憔悴的一张脸,今日总算有了几分光泽,他简单的将各处新任职的军官向江策介绍了一遍,等江策做了一些调整,签完字以后,这才犹豫着说了一句:“表少爷还关在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