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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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不死-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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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难历尽鱼得水,

晚霞出岫似火红。

程少仲的卦辞是:

少年得志业有成,

欲成大功需远行。

摘得九天星斗归,

光宗耀祖显奇能。

接着又将何若菡与范小堇的生辰八字与程少伯、程少仲的生辰八字核算了一下,连连摇头说:

两男命刚强,

两女刚对刚。

天生非夫妻,

不可配鸾凤。

肖聪甫一听大惊,连忙又问了一遍。智远长老又将核算结果诵了一遍。肖聪甫哑然良久,最后取出纸笔,将智远长老的四句卦辞稍加篡改,便成为:

两男命刚强,

两女柔对刚。

天生好夫妻,

正当配鸾凤。

另外,他考虑孪生兄弟兄长为大,又把范小堇名字与程少伯名字写在一起,以便回去对程汉儒说这是智远长老的意思,这样,何若菡的名字自然就与程少仲的名字写在了一起。然后,肖聪甫又抄录了程氏兄弟那两首卦辞,向智远长老付了问卦之资,便喜滋滋打道而回。他心里暗忖:管他程家两个少爷与何、范两家闺女命中合与不合,范沉香谢他的银元他是花定了的——他准备拿这些银元到百草院里好好风流一回。这样想着,心里好不得意,便又信口哼起戏文来:

今日里肖大爷心花怒放,

要去那百草院乐上一场!

……



范小堇听完父亲范沉香的训示,吃惊之余,顿感有些心慌意乱。她虽然从小就认识程少伯和程少仲兄弟,并在许多盛夏的傍晚,与他们一起在雁栖河里练习凫水、打过水仗,还不止一次在端午节一同爬闾阳山去采艾蒿和茱萸,但毕竟程家兄弟进京十几年,再没见过面,相互已经生疏,什么模样也已想象不出,现在说嫁就要嫁过去,心中不免犯些思忖。再者,自己幼年丧母,虽先后和两房继母一同生活过,可毕竟都不是亲生骨肉,平日自己独立惯了,冷不丁嫁到大户人家,公公、叔公、婶婆和孪生兄弟妯娌间总会有许多说道和不自由,不能不让她有些畏难,最紧要的,是她闺中的绝对隐私——和长工牛雨春大哥的儿女私情已经一年多了,多少花前月下的甜言蜜语、多少河边草地的纵情风流,正值情意缱绻之际,怎能说断就断?不要说牛雨春大哥要伤心,就是她也打心里往外舍不得——原来曾打算过两年找机会把事情和父亲讲明,求他成全他们。现在看这种可能万万没有,因为从父亲叮嘱她的那些话里,她清清楚楚听明白了父亲拿她高攀程家的心机,以她平时对父亲的了解,父亲的这个计划是深思熟虑过的,而他深思熟虑过的任何计划都是十头牛也拗不过的。所以,她只有听从他的旨意,做孝顺女儿,不能说半个“不”字,因为说也白说。这样,她就只有谨遵父命,背弃曾经山盟海誓的牛雨春大哥。当然,这将给牛雨春大哥造成的伤害是不言而喻的,她完全想象得出,牛雨春大哥听到这消息后惊诧不已的样子。而且,她也猜得出牛雨春大哥对她将会提出的质问——你同意了?那我怎么办……难道我们的海誓山盟都不算了吗……难道我们的关系就这样结束了吗……这些问号将使她难堪、使她无言以对,但她又必须硬着头皮去面对。这实在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她跟他相好了呢?谁让她又摊上这么一位令人无奈的父亲呢?谁让命运竟是这样安排的呢?这都是怨不得她的事情,也是她无法主宰的事情,所以,她的心很慌乱,完全没了往日遇到大事小情时的主见。

后来,她趴到炕上哭了,怕被三娘(她管父亲的三姨太叫三娘)看见或者听到,还拉过被,蒙起了头,可到底还是被三娘马兰花看到了。

“呦,我的大小姐,喜事儿到了,不乐,怎么反倒哭哇?”三娘马兰花不知什么时候进了范小堇的屋,拿腔拿调地问,“是不是舍不得这个家……呀?”——她本来想说这个家里的什么什么,却没说出口。范小堇知道,她这位三娘也对牛雨春有心思,平时对她和牛雨春的来往怀有醋意,只是因为没抓住把柄不太好做文章,对于三娘方才没说出口的那半句话的内容,她也完全明白,只是不愿正面还击,以免惹出闲气。

“算了!算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人之常情。人家程家明儿个就下聘礼来了,你呀,该准备就得准备着,下完聘礼可是说过门儿就过门儿呀。”马兰花说完这话,转身想走,到门口儿又丢下一句话:“你妈死得早,这种时候三娘就得多几句嘴,你可别不乐意听!人家程家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不是猫三狗四的下人,你别打错了主意!”说完,才转身走去。

范小堇在炕上又趴了一会儿,便起身径自往药园里走去。

药园就在自家墙外,长工牛雨春正在药园里给返青的药田灌催苗水。此时,他站在井台上,敞着棉袄,露着发达的胸肌在摇辘轳,粗粗的井绳在他强有力的摇动中,有序地缠着辘轳一圈儿又一圈儿把柳条编成的水斗稳稳地提上井来,他将那满满的一斗水轻轻捏蛋壳般一拉一推,水便倾斗而出,顺着水渠灌进药田里。在范小堇眼里,牛雨春这些动作是那么优美、那么富有阳刚气概,让她看在眼里爱在心头。所以,不忍上前对他说出自己的烦恼,便站在离他不远的一棵老柳树下静静地张望着他。

过了一会儿,牛雨春还是发现了范小堇,便招手让她过去。

范小堇知道回避不是办法,便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你好像哭过?”牛雨春立即发现了范小堇的神色有些不对头。

“哭过啊。”范小堇毫不含糊地承认说,“我找你是让你也一起哭来了。”



广宁城守尉何暮桥近期来颇有些心绪不宁。自从二月十二日宣统皇帝颁布退位诏书之后,他这清王朝钦命的城守尉就成了没娘的孩儿,不知下一步这官儿还怎么个当法——吃谁的俸禄?给谁办差?三月十一日,南京临时政府颁布《中华民国临时约法》,总算明确了像他何暮桥这样的前现职官员,只要拥护临时约法,还可以继续留任。随后,顶头上司盛京将军也从奉天传来口谕:各城官兵皆宜维持秩序,静候上命。这让他心里多少有了点底,便赶紧草了道奏折(他原来给皇帝上书都叫奏折)准备上呈那个叫孙中山的大总统,但孙中山是在南京坐江山,而不是在北京,这奏折不知怎么个呈法,一时就没有呈出。没过多久,又听说南京那个孙中山江山不稳,没多久,就又辞了大总统的职,也下野了,原来当过工部右侍郎和山东巡抚,后来当直隶总督、北洋大臣,最后又当内阁总理大臣的袁世凯在北京重振朝纲,当了大总统,便赶紧又撕毁给孙中山的那份奏折,给袁世凯又写了封效忠奏章。但这回他多了个心眼儿,没立即发出,因为他怕这个袁世凯也像孙中山那样,上去两天半,总统宝座没坐热就又下野,所以,决心沉住气,看看动静再说。

正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辖区内药王庙镇的御医程汉卿举家由京城迁回,由于何暮桥之父当年也跟着程汉卿之父程云鹤学过几天医道,与程汉卿有了世兄弟之情谊,便赶紧拜会程汉卿,打探京里的动静。从程汉卿口中得知:大清朝气数已尽,新朝新政势必取而代之。他便明白自己的清朝俸禄已经吃到了头,今后只能望风使舵,走一步看一步。他说悔不当初,误入仕途,羡慕大师哥矢志不渝,潜心杏林,如今医道精深,终归不为时政所弃,虽然这个中华民国的孙中山要禁中医,可他还没被大伙儿认识,就又下野了,看来禁中医的事儿也就到此为止了云云。后来就提出将小女何若菡许配程家孪生兄弟,程汉卿竟也满口答应,两家便定下秦晋之约。

谁知,事情一开始就有点儿不祥之兆——昨天程家派人来下聘礼,不想半路被土匪劫了,让他这地方父母官脸面上很难堪。试想,给他这地方之尊人家的聘礼土匪也敢劫,他何暮桥在土匪眼里的威望也就不言而喻了。为此,他恨得直咬牙根儿,夜里躺在床上将本地的土匪一一细细分析一遍,觉得最为可疑者乃是闾阳山土匪的大瓢把子赵义卓。此人系药王庙镇药工出身,祖辈种药、制药、开药铺卖药为生,后因税事与税局专务发生争执,怒打专务坐过大牢,出狱后又多次因抗税受过刑罚,整个药铺罚没,逼得他妻子自尽身亡。那以后,赵义卓便落草为寇,纠集了一些地方上的亡命之徒啸聚闾阳山,当了土匪。数年以来,城内各路土匪相互兼并,弱肉强食,别的土匪日渐衰微,只有赵义卓一伙,名声日噪,他们多是强抢财物,骚扰土豪劣绅,与他这地方官兵还算相安无事。只是,前不久,朝廷为向英、俄、美、法、德、日、意、奥八国赔款,骤增税赋,惹起地方上几次抗税骚乱,他不得已派官兵弹压时,与赵义卓人马有过不期遭遇,正面发生过冲突,但都很快各自收兵,没有激化摩擦。尽管如此,赵义卓为给他何暮桥一些警告,也可能会干出派人劫走程家聘礼之事也未可知。当然,他真这样做是对不起程家的,可人既为匪,常理也就难说了。

何暮桥为尽快查出劫走聘礼的土匪,便决定与本城官兵骁骑校国燕雄一起商量个办法,就匆匆用过早饭,赶到守尉衙门里来。

广宁城官兵骁骑校国燕雄乃是本城名医国省三之子,国省三是何暮桥父亲的入室弟子,与何暮桥兄弟相称,便将国燕雄交与无子的何暮桥手下栽培。当时,他还只是弱冠年纪,不谙世故,是何暮桥将其当成义子对待,精心调教才有了今天的出息。平时他对何暮桥亦步亦趋,十分忠诚,听何暮桥有事找他,便急忙赶来拜见何暮桥。

何暮桥还没来得及与国燕雄谈程家聘礼被劫一事,就听师爷来报:“闾阳山大瓢把子赵义卓求见。”

何暮桥完全没有想到多年素无来往的赵义卓会来见他,预感到定与聘礼之事有关,便对师爷说:“快请。”

赵义卓赤手空拳、一身短打扮出现在何暮桥眼前,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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