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刘哲怒斥着,回头望去,却是那个叫小鱼的人儿,怒气瞬间消散了,他和煦一笑,道,“过来!说吧,何事?”
本来,沈鱼收到来自陈墨林处的信鸽,精神头是很足的。可是看过字条后,陡然而生的变故惊得她腿脚都软了。默默递上了从鸽脚上取来的小纸条,她一边仔细打量着刘哲,不想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的表情,一边讷讷道,“京城传来的消息,太后要立刘斐为帝!”
晴天炸开了雷,也不过就这副程度吧!
闻言,刘哲负手而立,微阖双目,心顿时沉到底谷,母后啊母后,我是你亲生儿子,为何你宁可选刘斐也不选我?
为什么?少顷之后他睁开了眼,眼尾泛红,有些失措的拉住沈鱼,“小鱼,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她为何如此嫌弃我?我不明白,我也是他亲儿子啊,为什么?”
“王爷……”沈鱼心中酸涩,只能温言安慰,“太后一定有隐情的,眼下我们能将这个暂且放一放么,正事要紧啊!”
沈谊严肃的立在一旁,不容分说的拉过刘哲和神鱼,直往书房而去。推开房门,沈谊直冲书桌而去,挥笔在纸上写了几句后就将那字条交给沈鱼,交代道,“听爹爹说,立即快马加鞭赶往京城,找到禁军内廷卫尉王庆之,就说陵城之英沈谊有事相求。快去,容不得分秒耽误!对了,多带上几个人,让逍遥随行一道去。”
他这么一安排,刘哲已然明白过来,果断道:“亦南,通知陵西坪。亦北,集合兵马,立即出发!”
怔了一瞬,他拔脚奔了出去,喊道:“小鱼,且慢!”
沈鱼刹住了脚,皱着漂亮的眉头,看着面前的他,有点儿茫然。
“怎么这样看着我?”刘哲一把搂住她,面上笑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马术不佳,路上万不可过急!”
沈鱼眨眨眼,没想到他急急追来竟是交代这个,气道:“你脑子被驴踢了么?走开!!!!”猛地推开他,转眼就消失在廊中,而一道黑影自然而然的随在她身后,一闪而过。
吃的那么胖,怎么还能像兔子一样迅捷?刘哲眼中有极其微弱的笑意,很快又散的无影无踪。
晋国的军队中,如果说驻守北疆由骠骑大将军哥舒汗统领的近百万玄甲军是雄狮,那守卫京畿的二十万禁军天一营则犹如猛虎,是整个晋国最最精锐的军队。
天一营分为两部分,外廷负责京城和宫城的安全,而内廷则负责皇宫内的安全,各自由各自的卫尉统领。内外廷的卫尉官品相同,互不隶属。
因是肩负着保卫皇帝皇后太后太子以及后宫嫔妃的重任,内廷的兵士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每年一换,绝无例外。
内廷的卫尉王庆之是上虞人。先皇登基的时候出了点乱子,当时多亏了毫不起眼的王庆之赶去报了信,才化险为夷。先皇感念他忠诚,遂一步步提拔。刘睿继位后,舒太后更是极力笼络他,封他做了卫尉。
关键之处,这王庆之是沈谊的表亲。
历经了两天的疾奔,路上不曾做任何歇息,几乎瘫软的沈鱼跌趴在章华门外的青砖路上,高举着手,沙哑着嗓子喊道,“我要见王卫尉……”
宫门的守卫粗声粗气,“王卫尉是你这等人想见就能见的吗?”
许逍遥单手将沈鱼抱在怀中,抬头对那守卫道,“她是王卫尉的内侄女,有要事求见,劳烦速去通报,晚了就来不及了!耽搁了事情,责任可不是你一个宫门守卫能担待的起的!”
……
就在广陵郡的军队出了陵城的时候,刘斐在上阳郡也得到了消息,始料未及之下,他当即下令命军队开拔了。
而行至邬县时,刘哲下令将军队一分为二,五万大军随他进发京城,而另外五万则设伏以便中途拦截刘斐的军队。
他笑着对沈谊道,“刘斐的军队养精蓄锐了那么多年,打仗的能力不知如何?”
沈谊恍然间想起了什么重要事情,不由几分担忧,“王爷,五万大军是足以支撑两日了……只是,王妃一行尚在王府之中……”
刘哲胸有成竹道,“本王已经遣人护送她回荀氏去了!”
话音刚落,沈谊遂了然一笑。
事情发展的很有些戏剧性,也颇具有讽刺意味。
两年多前,刘哲携沈鱼从京城返回,音书便是受了刘斐之命设伏在邬县。
两年后的这天,刘哲在此布下埋伏,准备以牙还牙。
只是,倘若内廷卫尉那边不为沈鱼所动,那广陵郡的军队前有天一营的阻碍,后有刘斐军队的逼近,那将是地地道道的,十足的,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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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江山,亦我所欲也(二)
邬县虽小,但却是咽喉之地。
而且刘斐迅猛追来,出动的是上阳郡的精锐。
于是,天刚泛起微微亮的时候,邬县外的密林山地,打了一场罕见的恶仗。
刘哲的五万大军,对刘斐的十五万,战况相当惨烈。
满地的鲜血,染红了大地,也映照了天空,让人觉得清晨的天色不是鱼肚白,而是殷红。密林中尽是累累尸体,剩下的玄色衣甲的人数也远远少于红色衣甲。
玄色衣甲是刘哲军队的兵服,他曾说过,玄色,代表浓重和深厚。
刘哲的副将关宁已经受伤,然而玄衣兵士们却依然愤怒的望着对手,随时准备再次厮杀。天色渐明,在双方死死的对峙中,关宁想着,自隐伏在密林中到现在,一整夜已经过去了,按照速度计算,王爷一行已然甩开了刘斐。
他踢了踢脚旁死去了的红色衣甲兵,挥手抹了把额头的血汗,扭头对身后的人喊道,“兄弟们,杀过去!”
不远处的刘斐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朝霞,皱着眉,若想权倾天下,必定是要踏着无数人的尸骨和鲜血的,面对着那些不肯低下的头颅,他丝毫不再顾及,只森然吩咐道,“速速处理掉他们!”
玄衣兵士的吼声,越发显得零散。
血红,似乎都凝成了冰冷。
刘斐面上全是狠戾,眼中泛起的幽森足以让每个侍候过他的女人再也阖不上眼,此时,那个嬉皮笑脸的,丰神冶丽的,翩然于花丛的他,哪里去了?
这就是兄弟之争,为了能在那个位子上,居高临下俯瞰自己的臣民。
刘斐拉着缰绳,忽觉有刀锋的光亮一闪而逝,眼前又有人倒下了,倒下的那一刻,那人凝望着朝霞的眼睛,没有闭上。
他苦笑着,有些麻木,刘哲,你设下这个埋伏的时候就已经让他们没有回头路了,这怨不得我,只能怪你足够狠心。
在最后一个玄衣小兵被砍飞了头颅后,刘斐有些想呕,但还是挥挥手示意大军前行。时间不多了,他不能再耽搁。
……
沈鱼在章华门外等了许久,依旧没有见到王庆之。
这个时候,王爷的军队恐已经临近京城了,若是遭到了外廷禁军的拦截,怕是没等到内廷的应和,他就会被外廷卫尉以封王擅自携兵进京的理由剿灭。想到这里,她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起身的时候拔出了许逍遥腰间的匕首,一步步朝着宫门的守卫走去。
在守卫面前站定,她猛一动手,‘叱’一声,那匕首插进胸膛,厉声道:“再去通报你们的卫尉,再去!”
许是被她脸上不怕死的气势震住了,其中一个守卫丢了长枪,腿一软跪在了她脚下,口中干净利落的答道:“是!”
剜心之痛随之翻滚着而来,越来越汹涌,她硬撑着,没动,也没表现出丁点儿难受之色。许逍遥愣了,呆呆的,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仿佛从未认识过她一样。
“小鱼?”他喉咙像是被塞满了干土,堵涨的出奇,“你竟然,自伤?”
说完他忽得就动容了,动容沈鱼对刘哲的情意,手伸到她面前,却不再敢触碰她一般,呆呆地停在那里,艰涩道,“这样,你会没命的!”
“逍遥哥哥,”沈鱼右手还按在刀柄上,左手却止住他,“我,不能,白来……”扬眉看着许逍遥,脸上有决绝,眼中却尽是痛苦,“可是,真的,好疼……好疼啊……”
“小鱼,我们走!”许逍遥猛然上前强硬的抱住她,却见她果断的摇了摇头,指着朱红色的宫门,虚弱的喘息着,眼神却回光返照样格外的明亮,她嗫嚅着,“你听,马蹄声……”
据后来王庆之所言,宫门打开的时候,他立在马上,入眼的是一个侧首凝望的圆润身影,再近些则是一双充盈着死不罢休之色的眼眸,他没有办法去忽视那种直击到心底深处的决然,真的没有办法,于是,他考究的看着她从衣襟里掏出被血浸湿了大半的字条递了过去。
衡量了片刻,王庆之公事公办道,“如若安陵王能过了外廷的禁军,那本卫尉这里,便是畅通的!”
‘哇!’沈鱼一口血吐了出来。
“丫头,急火攻心了吗?”王庆之哈哈大笑起来,跃下马走到她面前,低声道,“那外廷的凌卫尉是安陵王做太子时的伴读,你说,情况会如何?”
晃着身形,勉力对王庆之咧嘴一笑后,沈鱼眼一黑,晕了过去。
……
虽是铤而走险之举,但刘哲的好运无往不利。
带着沈谊和一干随从踏进长乐宫的时候,舒太后并没有很吃惊,反倒是异常淡定的手执空白明黄卷轴扔向刘哲,道,“诏书,哀家是不会下的,兵符,也不会给你!”继而冷笑着盯着沈谊,“这么多年了,偶一相见,竟是这种情形,哀家委实没料到。”
沈谊面上不太好看,却也恭敬的给她行了个大礼,“参见太后!”
“除了先生,你们都退下吧!”刘哲吩咐道。
舒太后沉默的看着宫人关上了殿门,此刻,她知道,自己的权利已经被架空了。
“母后,”刘哲一步步朝她走去,“儿臣心中有一惑,想请母后解答一二。”不容舒太后反应,他抑郁道,“自幼时起母后便对我严厉有余亲近不足,我曾一度以为那是母后在我身上寄予了厚望,可后来,您认为是我谋害睿弟,将我贬到了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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