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英布又问道:“国相,寡人现在应该怎么做?”
蒯彻道:“大王,不如谴使将汉王诏书送往吴中,交予楚王过目,以示大王绝无染指九江之心,然后趁势提出两家结盟之事。”
“好。”英布欣然道,“就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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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梁王彭越也接到了靳歙、李左车的密信,当下将国相张说,军师赵炎以及上将军刘寇连夜召进王宫议事。
赵炎,字子矜,跟张良是同乡,据说两人曾经同时师从黄石公,赵炎是半个多月前由张说推荐给彭越的,彭越跟赵炎接触了几次,就完全被对方渊博的学识所折服了,再加上赵炎熟读兵书、谙熟韬略,彭越当即拜赵炎为军师。
在彭越的案头上,摆放着两卷木简,就是靳歙、李左车刚刚派人送到定陶的降书,张说、赵炎和刘寇刚刚已经传阅了这两卷降书。
当下彭越问三人道:“诸位以为如何?”
国相张说、军师赵炎皆沉吟不语,上将军刘寇却是不假思索地道:“大王,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靳歙、李左车都是不可多得的虎将,麾下更有雄兵数万,他们愿意归降大梁,那是咱们大梁的福份哪,大王又岂能将之拒之门外?”
彭越道:“可靳歙、李左车毕竟是汉将,寡人若是接纳了他们,汉王的面子上会不会不好看?还有天下英雄又会怎么看待寡人呢?”彭越这人好面子,很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因为刘邦曾对他有恩,所以很是有些犹豫。
“这个倒是无妨。”国相张说道,“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刘邦帐下重臣张良,昔日不也是韩国国相?齐王韩信最初甚至只是项羽帐前一卫士,现在不照样成了裂土称王的诸侯王?靳歙、李左车愿意归梁,汉王也是无话可说。”
彭越道:“这么说,靳歙、李左车归梁,真与寡人不相干?”
张说道:“此事与大王当然不相干,而且靳歙、李左车若真归了大梁,天下诸侯只会称颂大王贤名,以致天下英雄竞相来归。”
彭越心里还是有些不托底,又问赵炎道:“军师,你觉得呢?”
赵炎捋了捋颔下柳须,道:“靳歙、李左车若是诚心来降,大王尽管接纳便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可白得一郡之地,外加数万精兵,又何乐而不为呢?”说此一顿,赵炎又道,“臣只是有些困惑,靳歙、李左车为何会突然萌生归梁的念头?”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周殷、靳歙、李左车攻打历阳在先,项庄又岂善罢干休?现在他们感受到了楚军的压力,汉王又远在关中,鞭长莫及,如今能救他们渡过危难的,也就我们大梁国了。”刘寇撇了撇嘴,神色间很有些不以为然。
对于赵炎,刘寇还真有些瞧不上眼,不就是个擅长夸夸其谈的书生么,仗着读过几本兵书,会说几个典故,就真能胜任梁军的军师了?需知军师可不是虚职,而是整个梁军中仅次于梁王以及上将军的要害官职,扈辄都轮不上,这小子凭啥?
赵炎淡淡一笑,说道:“上将军言之在理,靳歙、李左车兴许真是感受到了楚军的压力才萌生的归梁之念,不过,大王还是需要小心应对,以免被靳歙、李左车借机拖入九江这潭浑水,我大梁国眼下正是百废待兴之时,委实不宜大动干戈。”
彭越闻言不禁轻轻颔首,赵炎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接纳靳歙、李左车的归降没什么问题,不过梁军绝对不能轻易掺和到九江郡的纷争之中去,否则,对于梁国来说,很可能就会好事变坏事,最终得不到九江不说,没得还会损兵折将。
国相张说深以为然道:“大王,臣以为军师所言不无道理。”
彭越当下说道:“国相、军师放心,寡人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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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彭越接到靳歙、李左车降书的同时,项庄也接到了周桓的密信。
由于道路遥远,刘邦、张良对于九江正在发生的一些具体事务并不知情,更不知道周殷正在暗中与项庄接触,因此在诏令靳歙、李左车诈降彭越的同时,留守六县的周桓也接到了同样的诏令,周桓不敢怠慢,赶紧谴使将诏书送到了吴中。
项庄当即连夜召集百里贤、周殷、武涉等人商议对策。
周殷道:“大王,这是刘邦老儿的两虎竞食之计,其用意无非是想挑起我大楚跟梁国之间的纷争,他刘邦好从中渔利!”
“两虎竞食?!”百里贤摇了摇羽扇,道,“只怕是三虎竞食呢。”
说此一顿,百里贤又道:“若是刘邦再下一道诏书,将整个九江郡划给英布,则九江郡立刻便成了楚国、梁国以及淮南国之间的纷争之源,一个不慎,就会引发三国之间的连年混战,刘邦老儿端的好算计哪。”
不得不说,张良向刘邦所献的三虎竞食之计的确很简单、很明了,不说蒯彻、赵炎、百里贤这样的谋士,既便是夏说、周殷这等眼力也是洞若观火,然而诚如张良对刘邦所说的那样,越是简单明了的计谋,才越是无解,知道这是三虎竞食之计是一回事,可要想成功化解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第248章 局面失控
张良所献的三虎竞食之计,的确不那么好化解。
纵然项庄已经猜到了刘邦的意图,可急切间也是无计可施,因为当时的楚国跟淮南、梁国都还处于敌对状态,英布虽然谴使送来了刘邦的诏书,而且扬言要跟楚国结盟,可项庄还得掂量掂量,英布到底有几分诚心?谁知道诏书是真是假?
同样的,项庄纵然谴使前往定陶,也未必就能取信于彭越。
再加上受到当时落后的交通、通讯手段的限制,项庄无法跟英布、彭越当面沟通,及时亮明各自的战略红线,结果九江郡的局势很快失控。
只是连项庄也没有想到,首先出兵九江郡的却是梁国。
因为刘邦下给英布的诏书是公开的,诏书里虽然没有提及被英布强占的薛郡、泗水、东海三郡,可九江郡却是真真正正地划给了淮南国,作为淮南王英布的封地,靳歙、李左车闻讯大急,当即谴使向彭越求援。
彭越好面子,既然已经接纳了靳歙、李左车的归降,自然不会坐视不顾。
尽管国相张说、军师赵炎都坚决反对,不过彭越却仍以上将军刘寇为将,率领三万精锐梁军自砀郡南下,数日后进驻九江郡北的曲阳县。
据守九江的周殷顿感压力大增,也谴使向项庄求援。
九江郡是江东的北部门户,一旦九江失守,楚国的战略环境就将极大恶化,当下项庄也起兵两万渡江北上,进驻合肥。
项庄不是没有考虑过增兵九江的后果,一旦楚军增兵九江。很容易就会跟梁军产生磨擦进而爆发混战,一旦楚军跟梁军正式开战,最终结果很可能就会两败俱伤,这一来,英布绝对会从中渔利,这点是不容置疑的。
英布虽说派了密使前往吴中,也扬言要跟楚国结盟,可是。当梁军大举进兵曲阳的消息传开之后,英布派来的密使立刻就得了“重病”,项庄派了几拨御医前往诊冶,甚至还请来了姬神医,结果密使的“重病”仍不见好。签立盟约的事就这样拖了下来。
不管密使的重病是不是英布让他得的,这至少说明,淮南国并不可靠。
项庄非常清楚增兵九江的后果,不过他别无选择,因为九江郡关乎大楚的核心利益,这不是简单的争或者不争的两可选项,项庄绝对不可能做出有失“国格”的事情来,否则。他作为楚王的王威何在?还有,大楚国的国威何在?楚军的军威又何在?
项庄进军合肥之后,九江的局势陡然变得紧张起来,与此同时,英布也开始在盱眙附近集结兵马,虽然动作很隐蔽,可上万人马的集结又怎么可能真正做到人不知鬼不晓?没等英布集结齐人马,项庄、刘寇就都已经得到消息了。
九江郡的局势正向着张良所预料的方向发展。尽管张良对九江局面的判断有误差,可他所设的三虎竞食之计却还是奏效了,梁军跟楚军已经形成对峙之势,淮南军也随时可能卷入其中,此时只要任何一方有所动作,立刻就会引发一场大混战!
深夜时分,一身轻衣的李左车飘然进了靳歙的行辕。
自从刘寇大军进驻曲阳之后。靳歙就将他的将军行辕迁到了阴陵,值得庆幸的是,刘寇并未剥夺靳歙等人的兵权,不过,三万梁军的粮草供应却全落在了靳歙、李左车身上。九江郡东北诸县的压力骤然大增。
这会,靳歙正在为梁军的军粮发愁呢。
九江郡久经战乱,人口锐减,东北诸县在以前那都是物产丰饶的大县,可是现在,人口全加起来也已经不足十万人了,不到十万百姓,现在却要供养六万多大军,压力太大,纵然靳歙、李左车推行军屯积攒了些粮食,也还是支应不过来。
靳歙正在长吁短叹时,身后忽然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回头看时,只见李左车身着灰色轻衣,已经施施然地走了进来,当下靳歙微微一愣,说道:“李将军?楚军大兵压境,你不在东城督师,跑阴陵干吗来了?”
李左车不答,只是从衣袖里取出一封帛书递给了靳歙。
靳歙伸手接过帛书,匆匆看罢不禁变了脸色,凝声道:“这密信是真的?”
李左车怫然不悦道:“靳将军,本将军跟你现在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走不了我,你说这消息是真是假?”
靳歙点了点头,狞声道:“正好,本将军的军粮快要接济不上了,那就趁此机会向淮南国借点军粮吧,嘿嘿。”
李左车道:“明天一大早,你我各率两千精兵,从阴陵、东城同时出发,不过沿途一定要注意隐匿行踪,以免被淮南军过早发觉。”
靳歙点头道:“李将军放心,本将军知道厉害。”
“如此,在下告辞了。”李左车揖了一揖,转身去了。
目送李左车的身影远去,靳歙忽然扭头喝道:“来人!”
早有亲兵应声进入大厅,拱手作揖道:“将军有何吩咐?”
靳歙大手一挥,厉声道:“传我将令,亲兵营……即刻集结!”
盱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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