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地吸了口灼热而又血腥的空气,虞子期陡然仰天长嗥:“泱泱大楚!”
虞子期身后,正与齐军甲士殊死博杀的数百重甲霎时山呼响应:“赳赳死士!”
虞子期猛然突前两步,一刀斩杀了挡在面前的一员齐军小校,遂即扬起滴血的横刀,厉声咆哮:“血不流干……”
“死不休战!”数百重甲狼嚎响应,气势如虹。
“杀!”虞子期将手中横刀往前一引,身后数百重甲就如发了狂般,向着对面的齐军重甲排山倒海般碾压了过去,齐军原本已经是在勉力支撑,此时楚军一经加强攻势,顿时便支撑不住,向着本阵连连败退,齐军阵形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小的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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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军本阵。
齐军阵形只是出现了一丝微弱的松动,可韩信却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当即回头向宿卫郎将王忌道:“传令,左军前营右部前曲,往中间靠拢,右军弓营往左前方散射,中军飞矛营突前,以飞矛阻敌进攻。”
“左军后营前部,全速向前,准备反击!”
“右军左营左部,向左迂回,侧击左军正面之敌。”
随着韩信一连串军令的下达,高耸的望车上很快便升起了各色令旗,赤、橙、黄、绿四色令旗皆有,而且大多都是两面或者多面令旗配合使用,这多半是用来区分受命对象,悬挂的高度、方位也不尽一致,这多半是用来表达攻击方式和方位的。
很显然,齐军有着一整套以令旗来实现传递军令的令讯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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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军阵前,虞子期正欲趁势摧垮对面之敌,进而动摇整个齐军防线时,前方空中突然间出现了一大片黑压压的箭矢,虞子期根本不为所动,齐军长弓手的箭雨侵袭根本就不足以威胁楚军重甲的安全,只有齐军的飞矛才是真正的威胁。
然而,虞子期担心什么,便真的来什么,不等箭雨从空中攒落,一排排的飞矛便已经从齐军后阵掠空而起,在空中飞行了几十步遥,然后向着楚军重甲的头上攒落了下来,虞子期无奈,只能回头长嗥:“竖盾,赶紧竖盾……”
楚军重甲堪堪竖起大盾,数以千计的飞矛便已经从空中攒落。
霎那间,楚军阵中便响起了惨烈的哀嚎声,飞矛挟带着巨大的惯性从空中攒落,其巨大的穿透力绝非楚军的大盾所能抵挡,转瞬之间,数百块高高竖起的大盾已经被刺穿,至少上百名楚军甲士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虞子期气得快要吐血,眼看着齐军的阵形就【文!】要溃乱了,结果却是【人!】功败垂成,可他也是【书!】毫无办法,飞矛对于重【屋!】甲步兵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当然了,飞矛并非齐军独有,楚军也有大量飞矛,刚才也在持续地杀伤对面的齐军重甲兵。
只这片刻耽搁,前方已经接近溃败的齐军重甲便潮水般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却是另一个体力充沛、斗志高昂的重甲步兵锋矢大阵,几乎是同时,楚军的左前方也出现了另一个齐军重甲的锋矢大阵,竟然对虞子期的右军前部形成了侧击之势。
这怎么可能?!虞子期的瞳孔霎时急剧收缩,在如此喧嚣、如此纷乱的战场上,齐军的这两个重甲锋矢阵又怎么可能配合得如此默契?如此一来,虞子期所部数千重甲倒像是梗着脖子往齐军的陷阱里钻了,中路战场的局面顿时间急转直下。
“死战不退,死战不退……”虞子期深深地吸了口冷气,仰天咆哮。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虞子期很清楚,再想从中路突破齐军本阵已经没有可能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稳住阵形,不让齐军反过来突破楚军的中路!至于剩下的,那就要看卫将军的反应了,作为鬼谷门人,卫将军的能力肯定不止于此。
几乎是虞子期所部遭到夹击的同时,其余十几个正与齐军重甲殊死博杀的楚军锋阵也遭遇了同样的险境,齐军几乎是在转瞬之间做出了一系列看似凌乱、实则暗藏杀机的变阵,原本互相独立的上百个锋矢阵顿时便成了一个整体,就像是一条浑身长满尖刺的巨蟒,对处于雁行阵中央的楚军形成了连续绞杀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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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军本阵。
看到齐军突然间开始变阵,并且导致整个战场局势的瞬间逆转,毕书的瞳孔霎时微微一缩,沉声道:“厉害,厉害哪,真不愧是韩信!”
此时,如果将泗水北岸的战场比成棋局,那么齐军已经占尽了大势,而楚军则占据了棋枰中央的大量实地,不过现在,齐军正集中所有的子力全力绞杀棋枰中央的楚军大龙,一旦这条大龙被人绞杀,则楚军也就全军覆灭了。
至于参战各军、各营、各部乃至各曲,则就是韩信、毕书手中的棋子,就刚才,韩信已经凭借高超的棋艺以及敏锐的战场洞察力在棋枰上的各处要害布下了十数枚棋子,转瞬之间,原本还稳稳占据优势的楚军便落入了下风。
不过,既便是韩信,要想绞杀我毕书的这条大龙,那也是痴心妄想!
深深地吸了口气,毕书霍然回头,连续下达了一连串的军令:“右军前部后撤,左军左部飞矛营全力阻敌,左翼骑军迂回左军侧后,以骑射压制齐军飞矛,前军轻兵死士营全速向前,不惜一切代价迟滞正面之敌……”
楚军也同样拥有一整套令旗传讯系统,随着毕书军令的连续下达,竖在望车上的数十根旗杆上便接二连三地升起了各色令旗,这些令旗一经升起,整个楚军便顷刻间有了反应,一队队骑军开始冲突迂回,一队队死士开始全速向前,一队队飞矛则开始集结,然后在领兵主将的号令下,开始将一拨拨的飞矛扔往齐军的头上。
整个战场态势很快便再次有了变化,原本已经险象环生的楚军逐渐稳住了阵脚,局面再次演变成了僵持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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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军本阵。
韩信嘴角忽然间绽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轻声自语道:“有点意思,不过,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呢,楚军这条大龙,寡人擒定了!”
说罢,韩信又霍然回首,再次下达了一系列的军令。
韩信身后,娄敬、程黑等人已经看得如痴如醉,每当韩信下达一条军令,他们便会回头看看升起空中的令旗,然后再回头遥远前方的战场,他们无比吃惊地发现,韩信每次出手几乎都打在了楚军的要害上,不是这个楚军锋矢阵的体力已经透支,就是那个楚军弓箭营的箭矢已经耗完,甚至连楚军骑兵的马力也在韩信的精确算计之中,因而,韩信每次出手,都必然导致楚军出现险情。
而且,从始至终,韩信都显得气定神闲,语气也是不疾不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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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军本阵。
毕书却已经是满头大汗了,下达军令时,也不再像最初时那般从容、那般自信了,有时候,甚至还会出现令出即改的情形,很显然,毕书对于战场局面的掌控正在逐渐丧失,胜利的天平正一点点地向着韩信、向着齐军倾斜。
鏖战到现在,毕书终于知道了韩信的厉害!
韩信用兵,多多益善,这话真不是瞎说的,对于战机的捕捉能力,对于各类战场条件的算计能力,甚至心理素质,毕书自信都不在韩信之下,但是,韩信从成百上千次大战中总结出来的丰富经验,却是他毕书拍马也难以企及的!
轻轻地叹了口气,毕书眸子里忽然间浮起了一丝遗憾,看来不能再拖下去了,只能提前祭出杀手锏了!
……
第334章 巅峰对决(七)
泗水北岸,密林深处。
神情焦躁的西乞烈正在一颗大树下来回踱步,不远处,亲兵正奋力地牵着他的坐骑,战马通灵,他的坐骑明显已经从西乞烈身上感受到了大战前的气息,这会正不安地低嘶着,时不时的还会以前蹄刨一刨地面。
西乞烈正等着有些不耐时,前方终于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听到马蹄声,西乞烈顿时神情一振,当下一甩大氅霍然转身,急定睛看时,只见一骑快马已经从前方密林里飞驰而出,西乞烈看得正切,来的正是他布设在密林四周的游骑,并且之前就说了,一有消息便即刻回报。
当下西乞烈疾声问道:“可曾看到火光?”
“看到了!”游骑翻身下马,大声道,“将军,火起了!”
“哈哈哈,好!”西乞烈仰天大笑,又恶狠狠地挥舞了一下钵大的铁拳,狞声道,“在这老林子里等了好半天了,老子这心里都快憋出火来了,现在,终于轮到咱们出马了!齐国的杂碎们,你家西乞爷爷来了,我来了……”
早有亲兵牵过坐骑又递上头盔,西乞烈伸手接过铁铸的封闭式头盔往头上重重一扣,遂即翻身上马,狠狠一勒马缰,西乞烈又铿然拔出横刀高举过顶,接着厉声长嗥:“骁骑营的狼崽子们,集结,集结了……”
守在附近的数十令骑翻身上马,向着密林深处飞驰而去。
霎那间,林中便响起了令旗此起彼伏的号令道:“将军有令,全营集结;将军有令,全营集结,全营集结了……”
原本寂静无声的密林霎时间喧嚣起来,伴随着灌木草丛的倒伏,一骑骑全装惯带的楚军骑兵从林中涌了出来,尤其是最前面的那两三百骑,更是连人带马全都包裹在了黑黝黝的铁甲之中,犹如一尊尊来自九幽地狱的铁甲魔神。
西乞烈再以手中横刀往前一引,骁骑营的一万精骑便如决了堤的洪水,向着前方蜂拥而去,西乞烈一马当先,一边催马飞奔一边仰天长嗥:“保持队形,控制马速,狼崽子们,保持队形,控制马速,稳住,稳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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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西斜,堪堪已近申时,楚军跟齐军的鏖战也已经持续了四个多时辰了,四个多时辰那就是八个多小时,几乎就是一整天了,一整天不吃不喝,还要进行高强度的体力消耗以及精神消耗,冷兵器战争的残酷由此足见一斑。
韩信凭借丰富的战阵经验,时时处处都能抢先毕书半步,以致毕书处处受制,尽管毕书拼尽全力、左支右绌,试图挽回局势,可遗憾的是,胜利的天平仍旧在一点点地向着韩信倾斜,现在,楚军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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