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肩膀我转身跳下了吉普沿着泥水路朝前面狂奔而去。扭伤的脚踝还在隐隐作痛,可我的所有感觉都被眼前的惨像揪住。 这是个不忍目睹的夜晚。 大人小孩的尸体碎块交错着躺满道路,旁边的水洼里也漂浮着残破的尸体。卡车破碎油箱里的汽油流的满地满沟,腾腾地燃烧着。 活着的人们奔跑着救助伤员,在道路上徒劳地搜寻着剩余可用的药品器械。 我沿着道路前进,试图找到没有被炸坏的药品包装箱。走到队列的最前端我看见张院长和那个医生蹲在地上。 他俩人已经被周围的灾难给深深攫取走了自己最后一丝希望。 道路两侧的水洼里还在燃烧的汽油里翻腾的橡胶物品散发着炙热而又另人窒息的焦臭味,丝丝纷飞的雨点坠落在水面形成一个个水泡,满地破碎的玻璃渣子在火光的映照下散发着亮晶发白的光线,依稀可以看见附着在地面杂乱物品残骸上白色的血浆液体。 张院长颤抖着死死揪着自己散乱的白发。 那个医生边在地上摸索着边大声哭泣:“全没了,血浆全没了!我们所有的血浆!呜!” 手还在地上摸索着,这个医生的手指已经被玻璃碎片扎破了,鲜血顺着手指尖流淌在玻璃渣上。 “别哭了!” 张院长红着眼朝旁边的医生咆哮起来,他的身体因为愤怒和绝望而剧烈地抖动着。 已经没有力气的医生边哭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么安慰他们?在这极度另人失望的夜晚里我也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能说得出口的话,我的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这里危险。咱们先回去,没准敌人还会再次轰炸。” 我的嗓子感到阵阵干涩。 费力地吞咽口水,我边劝慰着边拉起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伤心的医生。他浑身发虚,沉重的身体被我拖离地面后双腿还软软地靠在地上。 “该我履行自己的职责了。” 呢喃着,张院长手足并用地站起身来,脚步踯躅地走到水边。 远处山顶上的戍卫者还在燃烧着自己的生命,阴沉的夜色被他们所点亮,在无穷尽的沸腾与翻滚的火与云的世界里,在这样漫长而又嘈杂的夜晚里不知有多少战士寻找到了自己生命完结的答案。 阴蔓的天空还在垂泪,不知道她在为谁哭泣着。 又一个燃着爆响的巨大火球在一个山丘顶端高高地屹立在苍穹下面,张院长朝山顶凝视片刻后右手颤抖着在腰间掏着什么。 刚把医生拉起来我准备喊院长的时候,赫然看见他毅然从腰间拔出一支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不!” 我绝望地扔下医生嘶喊着踉跄奔跑上前,竭力伸长自己的手试图夺下他手中的枪。 太迟了。 张院长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毫不迟疑地扣动了扳机。 清脆的枪声击碎了我最后一丝希望,子弹无情地穿透了他的头颅。 老人失去支撑的身体悠然栽向水面。 当医生爬起身来跑到我身边的时候,张院长瘦弱的身躯已经无力倒在我的怀中。 半张着嘴,双手无力地垂向地面,老人沾着点点雨滴的灰白头发轻轻地在夜风中摇摆。 旁边的水洼里汽油还在热烈地燃烧,火苗被掠过水面的夜风摆弄着。 “院长!” 旁边的医生目茨俱裂地紧紧抓住了院长的肩膀,泪水满脸纵横。 医生执意要自己抱着院长的遗体,坚决不让我搭手。无奈,我跟在有些腿脚打晃的医生后面踯躅回到队伍里。 院长自杀的消息很快传变了整个医院和警备部队,周围的人纷纷围了上来。 张院长的遗体被这个悲痛欲绝的医生小心地放置在卡车后车厢里。 老人安详地躺在一张毛毯上,失去了生命气息的瘦弱身体似乎平贴着车厢地板。 “敌人是怎么知道我们位置的!不是隐蔽得好好的吗?” 一个在爆炸前呆在队列后面的护士哭着问周围的人们。 “是那个白胖小子的女朋友。她的狗突然跳下车子,然后她又下车又喊又追,大家怎么喝止都没用。敌人肯定是用传感器探测到了什么东西。” 一个浑身湿透的平民男子痛苦地说道。 “那个女人在那里!” 一个士兵怒不可扼地一把抓住了刚才说话的男子。 “不,不,不知道。不过那个叫郑小明的白胖小子在那边!” 平民男子惊慌地结结巴巴解释道,边用手指着后面墙角。 “是谁允许你们带狗的?” 战士不依不饶地继续揪住他的领脖子怒喝着。 “不,不关我的事。是那两个人要,要带着狗。我们劝他俩,他,他俩说我们多管闲事,还说什么狗有狗权。” “我操你妈的狗权!” 战士已经愤怒到极点了,一把扔下这个满头大汗的男子朝墙角扑去。 浑身湿透的郑小明正躺在地上接受治疗,嘴里还痛苦地哼哼唧唧着。 愤怒的战士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抬腿就是一大脚。 “我让你要狗权!我让你要狗权!” 郑小明被这个战士踢得满地乱滚,边抱头哭叫边高声求救,嚷嚷着解放军打人什么的。 可此时周围再也没有一个好事者上前替他解围,都冷眼看着这小子被战士踢得满地乱滚。最后还是赶到现场的指挥员严厉地制止了战士的发泄。 无论这个战士怎样痛打肇事者,我们的损失却永远无法弥补回来。院长自杀了,医生护士还有伤员平民们伤亡大半,最糟糕的是我们的医疗器械和药品几乎损失殆尽了。 可无论怎样医院必须按计划转移,没有在刚才仔细检查出发队伍的指挥员铁青着脸清点完人员物资后指挥大家继续上路。 今夜对冯先生同样是个肝肠寸断的夜晚,他的亲生女儿在刚才的轰炸中遭遇了不幸。没有任何办法,当第一颗炮弹在队列中爆炸的时候卡车上所有的人都疯狂地试图弃车奔逃,冯先生被拥挤的人群推搡着倒在车厢角落里,炸弹掀翻了卡车,众人纷纷落水。虽然紧紧拉着冯先生的两个孩子和他都奇迹般没有受什么伤,可他的女儿却因为溺水而死。被两个抽抽嗒嗒的娃娃拉着的他一路上都神志恍惚地抱着自己女儿冰凉的躯体。 我无法找到任何可以安慰他的话语了。 逃兵连长果然没有动弹,自始至终地端坐在吉普车上。无言地挤在他身边,我任由车子颠簸着将身体左右摇晃。 快抵达指定位置的时候车队停止了前进,我跳下车走到路边大口地喘息着。 阴悝的夜空仍然凄雨菲菲,旁边水洼里散发出难闻的牲畜尸身腐烂后的味道。没有戴夜视仪,我看不清周围的情形,只是模糊中感觉到不远两边崔嵬的山梁已经和这厚重漆黑的雨云纠缠在一起,分不清那里是头尾,那里是边际。炮火距离我们好象远了很多,可我总感觉它时刻跟在后面追逐着,随时会在顷刻间笼罩下来。迷茫的云雾中交织着喷气式战机发动机的轰响,或远或近。 前面有人在挨着卡车焦急地询问,有没有懂光纤焊接架设数据线路的人。 不知道! 我想打听些情况,可周围的那些工程兵们一问三不知。难道是为了保密? 我满腹疑问地跟在队伍后面。 我受伤的脚踝愈发地刺痛起来,道路很难走,都是在岩石泥浆中攀缘,有的地方还要手足并用。半山腰的路上有人正在等我们,摞在推车上的光纤线上面盖着防雨布,周围还有几个人手里提着沉甸甸的工具箱。 抓紧时间! 我们这群人急促地奔往工作地点。 不知道怎么回事,通往一个指挥分部的两条数据线路都中断了,我们开始在被炸断的部分工作起来。重新敷设光纤线路,熔焊节点,增加信号放大器,检查电磁兼容和屏蔽情况。 老冯的动作居然非常熟练,很快就完成了一个断点的修复工作。 指挥分部的门口曾经发生了激烈的战斗,当我们走进坑道进口的时候发现一些战士们仍然在清理战斗现场。 这里距离交战前线应该有近二十公里的距离,怎么会有地面战斗爆发? 一打听,原来是敌人特种部队渗透到这个防空指挥部附近,企图破坏我们的指挥机构。 指挥部部分信息指挥设施已经遭到严重破坏,我们这些技术援兵开始帮助里面的技术人员启用备份系统。工程师们紧张地重新布置机架式服务器、交换机、路由器、备用电源,我则和老冯一起帮助拉扯光纤线路,熔焊、测试。 坑道里弥漫着电气设备爆炸燃烧后浓郁的恶臭味道,几个士兵正在费力地用鼓风机把有毒气体排出坑道里。几部有线和无线电话机在一刻不停地呼叫着,指挥员们满头大汗地与不同部门联络,一片紧张。 “你们还没好?还需要多长时间?” 一个敞着衣服的指挥员汗流浃背地问我们这里的工程师。 “报告首长,还得等四十分钟!” 一个工程师站起来报告道。 “四十分钟!不行!你们必须在二十分钟内修好指挥系统。” 指挥员斩钉截铁地说道。 几个技术员为难地互相看着对方。 “同志们,我知道现在很困难。可你们要知道,如果不能及时修复指挥系统,敌人的运输机群很可能在半个小时内穿越我们阵地上空给被围鬼子输送补给!” 指挥员的嗓门顿时大了许多。 “副师长,前直紧急通知,201师师部信息中心遭到敌人攻击,目前无法联络。前直要求我们尽可能恢复防空指挥协调能力!” 坑道深处传来一个参谋的喊声。 副师长没有办法,只能干着急在坑道里兜圈子,边踱步边自言自语地骂着:“这些王八蛋海豹部队,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偷袭捣乱!” 现在的局势无法不让副师长揪心,没有制空权就意味着203师这浅浅的二十公里纵深防线将会在顷刻间被敌人刺透。我们无法指望后面的201师能够抵御来自两个方向上的突击,因为他们现在还无法在短时间内恢复指挥能力。 201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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