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兄,你离成欢几日了?」高田进问道。
「两日了。」
「是的,你明天就可以回去了。」
方峻听此一惊,说道:「我还要回去?」
他所惊者,并非担心聂、卫、马等人会对他产生怀疑,而是那夺命的药物;另外,他也舍不得离开这温柔之乡。
高田进见他面现犹疑之色,说道:「你放心,我会给你足够的药物;另外,只要成欢一破,你的使命就完成了,那时,你就可以回来见阿绮了。」
方峻听此如释重负,但,他未注意到一件事:高田进说「你的使命就完成了」八个字时,眼角掠过一丝夺魂摄魄的杀气。
高田进心道:「敢动我的女人,到时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方峻抽刀在手,仰天长啸:「马大哥,我一步走错,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知你不肯原谅,我不再废话,只以一死来谢世人。」
言罢,刀锋掠过了咽喉。
9 月14日。
左宝贵对马玉昆说道:「三哥,大战在即,倭人四路齐进,你我兄弟须分路守城。一旦战事拉开,你只管戍守自己的方位,无须别顾。切记,无论如何不可率众出城抗敌。」
马玉昆点头称是。
高田进对着方峻的尸体冷笑两声,自语道:「免得我再费力收拾你了。」
马玉昆也是性情中人,见方峻自刎而死,心下伤感,叹道:「方兄弟,你也就只能得此结果了。」
马玉昆手举大刀,刚要下令:「众兄弟,随我杀出城去。」
马玉昆忽然想到了左宝贵的告诫,手中刀重新落下,喝道:「开炮。」
令下,清军20多门火炮同时向日军发动轰击。日军的火炮也开了火,日军在炮火的掩护下,猛攻大同门,马玉昆命令集中全部火力,全力向冲锋日军展开倾泄。日军伤亡惨重,溃退而回。
马玉昆见日军溃败,想乘势追击,但耳边又响起了左宝贵的话:「切记,无论如何不可率众出城。」
高田进心中暗骂:「混蛋,马玉昆竟然变狡猾了,我用苦肉计诱他,他竟然不为所动,并不中计。」
高田进又屡次兵诱马玉昆,但他始终坚守城池,并不率众而出。高田进率众猛攻大同门,但短时间内无法突破,双方就此僵持下去。
第 06 章五虎折二(一)
玄武门。
日军的主攻方向乃平壤北城,其作战目的是,自平壤北面突入城中,切断清军北撤之路,然后南北夹击,将清军围而歼之。聂、左二人洞烛其奸,因此,平壤北城也成了清军的防守重点。左宝贵与聂士成亲自坐镇指挥。
玄武门,日军进攻的重中之重,故而,此地的战斗,较之其他三处更为激烈。
战事甫开,日军进行了一段时间的炮火准备,立即对清军展开火力压制,同时展开猛烈进攻。
日军士气旺盛,猛扑玄武门,但刚到城下,立时被漫天飞蝗织成了巨网罩住了。
佐藤正心下暗笑:「支那人真是愚蠢!马上就要进入二十世纪了,但他们的战术思想还停留在十六、七世纪的冷兵器时代。箭矢上虽然有毒,有何足惧?高田君已给了我们解药。」
左宝贵的战术思想当然并不落后,因为城上射下的流箭证明了这一点。
佐藤正心想:「箭矢不但射程有限,而且穿透力也十分有限,其威力远不及子弹,我倒要看看它们是如何伤人的。」
一分钟后,佐藤正发现自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箭的威力不但不逊于子弹,相反,远远大于子弹的杀伤力。」
未射中目标的流矢,落地后,立时燃起熊熊大火,大火烧得地面「猎猎」作响,可以想象其射中日军后的杀伤效果。
这种火药——左宝贵发明的特殊火药——极易燃烧,即使在砖石上面也能燃烧,若遇可燃物质,其燃烧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些飞矢,每支所带的火药都能独立燃烧五分钟之久。火药所发烈焰比流行感冒还容易传染,身上着火的日军,倒地乱滚,不但使烈火烧到了同伴,而且,随着身体的滚动,空气流动加速,烈火燃烧更旺,仅二三分钟,着火日军即尸骨无存,化为灰烬。
中箭日军以及未被射中者,但被同伴引火上身的人,最后都变成了轻轻的黑色无机物。
仅十分钟,发动冲锋的日军全部殒命,死无葬身之地,因为他们未留尸骨,何谈葬身之地?
其他日军见此,全被骇得呆立当场,止步不前。
佐藤正心下焦急,对副官说道:「现下,军中有多少门火炮?」
副官说道:「各类型火炮共35门。」
佐藤正说道:「炮弹还有多少?」
副官说道:「各类型炮弹共计2。3 万发。」
佐藤正对步骑兵和炮兵说道:「待我令下,35门火炮同时开火,一刻都不许停,将2 万发炮弹全部打到城中。炮声一止,步骑兵立即发动冲锋。注意,组成15个冲击波,每个波次200 人,轮番发动冲锋,时刻不停,直到突入城内。」
佐藤正,四十多岁,身材矮小,但十分结实,毕业于帝国陆军大学,乃其首届,也是山县有朋的得意门生。
佐藤正,以作战勇猛剽悍名闻全军。其作战,十分注重进攻的连续性与持续性,一旦战事拉开,绝不给对手以丝毫喘息之机,其此点战术思想与「沙漠之狐」隆美尔有相通之处。
佐藤正刚欲令众日军执行其命令,其参谋长野村平田说道:「大佐阁下,且慢。」
佐藤正说道:「野村君,何事?」
野村平田说道:「佐藤君,支那人的火箭极为厉害,若我们发动密集冲锋,即便攻下平壤城,损失也必极其惨重。」
佐藤正说道:「依你之见,将如何行事?」
野村平田说道:「我想组织400 人的敢死队,形成两个冲击波,炮兵掩护其突入城内,与支那人展开近身肉搏,使其无暇放箭,怎样?」
佐藤正说道:「好。就这么做。」
佐藤正转向炮兵,说道:「开炮。」
一声令下,日军开始了对玄武门持续两个小时的炮击。炮弹,2 万发,一个巨大的数目,其威力相当于半颗小型原子弹。
炮轰过后,玄武门已面目全非,即便是断壁残垣也看不到了,所剩下的只有碎石烂瓦了。到处废墟一片,给人以重返史前洪荒时代的感觉。
炮声甫止,400 名日军组成两个冲锋波,向玄武门发出了饿狼驱羊之扑。两个褐色巨浪携带吞天裹地之势,以异乎寻常的速度扫向了废墟,其势大有将平壤铲出地球之态。
褐色巨浪到了废墟之上,废墟忽然变成了喷发的火山。大量清军同时从废墟中喷了出来。巨浪来势汹涌,但岩浆起处,其汹汹之势顿时消于无形。
两个小时的炮轰,清军防御工事损失殆尽,同时也产生了大量的人员伤亡。现在,清军人人挂彩,无一幸免,就连左宝贵右肩也被弹片刺伤了。
左宝贵还未包扎伤口,日军的敢死队已冲到了近前。左宝贵大吼一声,带领众清军跃出废墟,向日军发动了反冲锋。
这400 名日军已呈亡命之徒之势,个个狠如饿狼,勇不可挡;同时,日军的十三个冲锋波也扑了过来。
此时,清军既失天时地利,又无人和,在日军的连环冲击之下,损失惨重。
左宝贵见势不好,传令道:「众兄弟,随我退守牡丹台。」
牡丹台,平壤城的制高点,仅此一地,配备有克虏伯大炮3 门,格林速射炮17门,以及连发毛瑟枪2500支。一旦此地失守,那平壤城就彻底完蛋了。
清军退到牡丹台,左宝贵亲自点炮轰击日军。一营官见城头危险,劝说道:「总兵大人,城头危险,请大人坐镇后方,进行指挥,由我等上前操炮还击。」
左宝贵见他上前拉扯自己,抬脚将之踢到旁边,喝道:「现在城头已无官兵之分,众兄弟当戮力同心,共抗倭夷,与城共存亡。」
左宝贵转向一参将,说道:「将我的御赐黄马褂取来。」
左宝贵穿上光绪帝钦赐的黄马褂,喝道:「众兄弟,左宝贵在此,我今日誓与尔等共存亡,倭人不退,绝不离此城。倭人犯我疆土,如今到了我等上报皇恩,下报百姓的时刻,你们难道想做缩头乌龟吗?」
清军见主帅亲临前线,士气空前高涨,齐呼「誓与此城共存亡」。日军发动连环冲锋,损失惨重,但始终无法攻陷牡丹台。
佐藤正懂得「射人射马,擒贼擒王」之理,对日军炮兵说道:「对准那穿黄衣服者,开炮。」
双方激战正酣,飞来一弹,炮弹落处,左宝贵所操持的大炮被击毁,同时,一枚弹片自其右肋贯穿而过。
副将要将他扶下牡丹台,左宝贵将副将推开,忍住剧痛,咬着牙说道:「倭人不退,绝不下此城。」
左宝贵撕下袍襟,咬着牙将伤口裹住,继续指挥清军开炮还击日军。
未久,一发子母弹飞来,弹片自左宝贵左额划过,霎时,鲜血如注,将他的左眼也遮住了。
众人劝左宝贵下城,左宝贵摇头说道:「众兄弟不必多言,此地即我葬身之所。」说着抹一把左眼上的鲜血,又点燃了大炮的引信。
左宝贵身临前阵,身着黄马褂,让清军知道主帅的存在,以振奋士气,但他的目标也太过明显了,忽然,一枚罪恶的流弹射入了他的心脏。
左宝贵是甲午战争中,清军各级将领在战场上,为国捐躯的第一人。
左宝贵一死,清军一阵大乱,士气也为之大挫,日军趁机对牡丹台发动更为猛烈的攻击。佐藤正身先士卒,手提战刀冲在前方,日军士气空前高涨,如饿狼发现猎物一般,猛扑牡丹台。
忽然,一个海啸掀起的遮天巨浪打了下来,这帮东洋野兽立时被巨浪吞没了。
叶志超司令部中。
「报告洪总兵,左大人他……他……」一名清军进来报事,但已不忍再说下去。
洪毅抓住他的衣襟,喝道:「左大人怎么了?」
那清军呜咽道:「左大人为国捐躯了。」
洪毅就觉眼前发黑,几欲摔倒。他深吸一口气,将喉头涌上的热血压了下去。
叶志超听说左宝贵牺牲,也大吃了一惊,对洪毅说道:「洪总兵,趁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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