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抬眼看了看他,低声道:“小弟只是不忍心,那女子对大哥,应是真心……。”
刘璋摆摆手,不等他说完便抬手打断,笑道:“我之所以刚才一番安排,也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凡事多算一步总是不吃亏的。”
招手示意三人往回走,接着又道:“以我料之,兀蒙和额科托应该不会对咱们起什么坏心。不说因着安琪儿,单只说为了今后长期的结盟,也断不应该为了一个阿巴尔就对咱们不利。那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说到这儿,见三人面上均有不解,淡淡一笑,接着道:“草原上的人,率真豪放不假,但常年处于恶劣的环境下,为了求生存续的手段,却也从不见什么温情。部落与部落之间,如国与国之间一样,以利合,亦以利分。他们和咱们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至少,在目前,在他们还没对咱们表露出确切的态度前,做为你们的主公,我也只能先从这个角度去考虑。”
赵云、高顺、张辽皆若有所思。
“……咱们与他们相交于萍水,我和安琪儿也并未到谈婚论嫁之时。子龙刚才所言,额科托闻言色变,那么,其中可给我们提供的信息,已然不少。
阿巴尔虽然是他们所谓的八都儿,嘿,也就是勇士了。但仍是要受他们管制的,额科托身为少族长,可随意搓圆捏扁他,那为何还要变色?显然,那后面的北方才是重点。
据我所知,这关外草原上,除了鲜卑与匈奴外,如兀蒙部这样的部落,尚有许多。额科托闻北方而色变,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假设,那个阿巴尔因恨而叛,与北方某个势力有了联系?而那个北方的某势力,又强大到足以令额科托色变的地步?”
他说到这儿,赵云、高顺、张辽目中闪过惊佩之色。只凭着一句不完整的话,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刘璋就能在刹那间想到这么多,这位主公思虑之缜密深远,委实令人叹为观止。
虽然,这些都不过是假设。但,在这个混乱的时代,往往少想到一种可能,立刻就是倾覆之祸。多方假设,尽早筹谋,方是稳妥周全之道。有主如此,实在是属下的幸运。
“…。。当令额科托闻之色变的这个北方势力,与深恨咱们的阿巴尔媾和到一起,从而形成了对兀蒙部,整个部族的生死存亡之威胁时,做为族长的选择,便大是有待商榷了。”刘璋嘴角浮起嘲弄之色,继续淡淡的解说着。
“自古为了生死存续之事,背信弃义,甚尔弑父杀子之事,比比皆是。于这关外蛮荒之地,更是从不曾少过。一旦兀蒙和额科托亦是狠心之辈,又怎会顾及安琪儿分毫?以咱们主从四人的性命,和我与安琪儿之间,一段尚未公之于众的感情,来换取整个部族的安危,嘿,这种可能又焉能没有?”
刘璋冷冷而笑,赵云、高顺、张辽都是面色微变。
“子龙与我有金兰之义,且不多说。然高顺你与文远却相随刘璋于无兵无势之时,丹心一片,拳拳盛情。刘璋安能为一己欢愉,因沉溺于儿女私情而不加警惕,置你等于生死之地?”
高顺、张辽猛抬头看向刘璋,热泪盈眶,满面感动。
“安琪儿于我至真,我岂有不知?但若当真有不忍言之事发生,我与其父其祖,便已成死敌。届时令她夹在中间,岂不是要逼死了她?我宁可她恨我一生!嘿,无情未必真丈夫,然某些时候,最是无情胜有情。甘苦之间,唯自知耳,又何必旁人知之?子龙,你我手足也,我不想你心中生出嫌隙,这才多说几句,你可明白?”
刘璋说到这儿,平静的面上控制不住的微微抽搐了两下。赵云闻言,又是感动又是惭愧,低低喊了声:“大哥…。。”
刘璋长吸口气,展颜一笑,摆手道:“呵呵,其实咱们也不必早早悲观。后事究竟如何,却要看兀蒙与额科托如何做了才知。倘若他们能主动来寻咱们,便说明尚能重情守义,前面这些安排,便都是多余。届时,你我只需全力相助,退了对头,自然是皆大欢喜了。但要是召我等过去……。。”
几人边走边说,及至到了帐前,几人已是计议将停。各自回帐扎束停当,又齐往刘璋帐中聚了,暗暗戒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待到日落月升之时,帐外忽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直往四人所在的帐前而来。赵、高、张三将齐齐身子一震,将目光望定了帐门处。
☆、第23章:宿怨(上)
第23章:宿怨(上)
阿巴尔两手据案,瞪着血红的眼睛,一抬手,将一碗烈酒送进了口中,毫不理会顺着颌下短须流下的酒渍,举坛又给碗中满上。
肩膀处仍隐隐传来阵阵的痛楚,但是此刻,显然已经不妨碍他什么活动了。
张辽因为刘璋的嘱咐,那一拳虽然如雷霆霹雳,但仍是留了手。那一拳,只不过是将他的肩膀打的脱臼,并且留下一些外伤而已。
他是那个汉人的手下,那该死的汉人!
阿巴尔捞起一只烤的金黄的羊腿,狠狠的咬了一口,似是撕咬着意念中刘璋的血肉。
他使人给了自己无尽的耻辱,还夺去了自己喜欢的女人!嘿,以安琪儿看他的眼神,只怕现在两人已经滚到一块儿了吧…。。
阿巴尔牙齿咬的嘎嘣直响,额头上青筋暴起,如一条条蚯蚓蠕动着。想着这会儿安琪儿娇嫩的身躯,很有可能正伏在刘璋的怀中,满面春。情的婉转承欢,他不由的浑身哆嗦了起来。
砰!哗啦!
一脚将面前的案几踹翻了老远,上面的杯盏碗碟碎了一地。整只的烤羊翻了几翻,停下时,羊头正对着他,微张的羊嘴,似是在不停的发出无声的嘲笑。
“狮子总是用隐匿的步伐接近目标,恶狼只会在扑向猎物时才会露出它锋利的爪牙。你如果学不会克制,便永远成不了最强大的勇士!如果调整不好状态,明晚的围猎,你就不要去了。”
帐门处一暗,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那里。暗红的脸膛上,一道长长的疤痕,从额头一直划到嘴角。随着说话声,那疤痕一动一动的,有着说不出的狰狞与凄厉。
“不!没有人可以阻止我!没人可以阻止我亲手将那汉狗撕成碎片!你也不行!”阿巴尔猛的跳起,将手中拿着的羊腿狠狠摔到地上,暴怒的狂叫道。
疤面人仍是静静的看着他,眼神里毫无半分波动,也不见一丝一毫的情感,如同一个死人。
阿巴尔死死的瞪着他,喘息如牛。两人就那么对着,动也不动。
好半响,阿巴尔渐渐安静了下来,只是眼中的恨意,却更加深了三分。
疤面人的眼中终于有了丝变化,一丝欣慰划过。
“明日辰时出发,和连大人将和我们一起去。”转身向外走去,冰冷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磨快你的刀!用鲜血赢取你的一切,包括,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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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叫扎布尔,按我们的语言的说法,就是死神的意思。”老兀蒙带着一丝苦痛的声音说着。
黄昏的时候,当兀蒙带着额科托和安琪儿一起来到刘璋的毡包里的时候,赵云等三人都是长长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他们实在不愿让那个娇憨活泼的女子,从今往后都活在仇恨里面。好在,她的父亲和爷爷终于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虽然,令人等的久了些。
毡包里,刘璋仍是带着淡淡的微笑,静静的坐在主座。赵云、高顺、张辽三人叉手立于他身后。除非面对自己至亲的人,刘璋向来都是这么一副懒散微笑的面孔。
兀蒙和额科托坐在一侧,安琪儿也乖巧的随着父亲而坐。虽然,她很想过去靠着刘璋哥哥,但从父亲和爷爷凝重的神态上知道,他们要谈大事,自己还是安分一点好。
对于讫回部,还有爷爷口中的那个扎布尔,安琪儿没什么印象。有刘璋哥哥在这儿,她觉着没什么可担忧的。
讫回部很强大,扎布尔很厉害,那又怎样?刘璋哥哥才是最厉害的!小丫头没心没肺的想着。所以,她只是好奇的听着,如同听一个故事……。。
“……。当时,我和他都是檀石槐大人的部众。”老兀蒙接着讲道。
“檀石槐?!那个鲜卑的英雄!爷爷你是…。。”安琪儿听到爷爷说了这么一句,不由瞪大眼睛惊呼出来。随即察觉到自己打断了爷爷说话,不由吐了吐舌头。
“是的,他是鲜卑的英雄!爷爷曾是他的部众,咱们这一部原本都是他的部众。”老兀蒙爱怜的看了眼孙女,点头说着,并不责怪她打断自己。
刘璋眼中也划过一丝惊诧。檀石槐之名他自然知道。他后世本就是历史系的高材生,对这位纵横捭阖的鲜卑之主,只怕了解的比任何人都多。
“我和扎布尔的部族,在檀石槐大人的部众里虽然都不算大,但却没人敢轻视我们。因为我们两个不但是最好的战士,还是兄弟。我们两个小的部落合在一起,却也不那么小了。任谁欺负了我们其中之一,必然会受到我们联合之力的报复。”兀蒙讲着这些,眼中亮亮的,言语中有一丝睥睨之气显出。
“两位究竟是因何决裂的?都十多年了还解不开?”刘璋忽然开口问道。
兀蒙脸上闪过惊异之色,目光瞬间盯到了他脸上。
刘璋淡淡的笑道:“老爹一来,就要我带安琪儿走,结合着下午额科托大哥接到消息时的态度,自然是显示有事儿发生了。而且,应该还是比较危险的事儿。而老爹现在一直在说那位扎布尔,显然这危机跟他有关。你们曾是兄弟,但如今您的危机却来自于他,岂不是说你们之间出了问题吗?而这种关系,安琪儿显然从未听过,以她的年龄推算,老爹与那位扎布尔的故事,想必不会是在近期吧。”
☆、第23章:宿怨(下)
第23章:宿怨(下)
兀蒙呆了半响,终是露出满面的佩服之色。旁边额科托也是一脸震惊之色,想想来之前,曾有人提议不行就拿了刘璋,用他换取双方的和平一事儿,额科托忽然感到后背汗津津的。
再想想刚才进来时,看到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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