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梁凯离开了杨家营,投入了更剧烈更复杂的战斗。
这真是
天真纯朴一娇女,心有英雄人自刚。
自比八路送远信,归来依旧女儿装。
第四十一回 奔城殊死恶战陆威英姿长眠
寒冬怎奈歌声暖,车上一路有春天。
血战日寇英魂去,只把此歌留人间。
——赞陆威唱的《抗日四季歌》
寒风中一路欢声笑语
青纱帐已经撤去,天气渐渐冷了,滦县南部平原上一片萧瑟。北风卷着落叶,顺着光光的农田垄沟里滚动。树上,往日丰满的绿色衣装已经被北风扒光了,细枝条折断了,只剩下粗粗的枝条留在树干上,在寒风中冻得不停地晃动,发出凄惨的哭泣声。
日本鬼子、治安军、警备队、民团、维持会一次又一次地扫荡围剿,把北宁铁路路南一带最小股的游击队和最基层的抗日政权也消灭殆尽。他们还不甘休,对百姓百般威逼、恐吓,残酷迫害。百姓在水深火热之中备受煎熬。
他们按日军 “以华治华” 的政策,村村设立维持会,强制建立联乡,实行保甲五户连坐制。一人出事,五家受牵连。他们还在北宁铁路两侧推行‘护路村’。凡是编入‘护路村’的村庄,日伪许下‘不予讨伐’的骗人鬼话。他们强行发放良民证和通信证。谁出门两证缺一,被抓住轻则坐牢,重则杀头。这里的老百姓,同亡国奴几乎一样。
在这一片血雨腥风和白色恐怖之中,要做中国人不做亡国奴的怒火在百姓心中燃烧。地下党在坚持中。
这天后半晌,天特别冷,滴水成冰。呼啸的北风裹着清雪在滦南大地上肆虐,好像要把整个世界冻僵似的。
从滦县县城到奔城的路上,一个拉脚的蓬车从北向南放着小跑。车轱辘碾着路上车辙中不多的积雪,时而发出嘎吱吱的响声;两匹马,鼻子喷着白气,呼哧呼哧喘着,马脖子上的串铃一颠一颠的,发出有节奏的哗哗的声音。车上,除了车把式,还坐着三个人。车篷里坐一个,前车耳板子和后车耳板子各坐一个人。车把式是梁万禄,车篷里坐着的是李运昌司令员,前后车耳板子上坐着的是伍方和陆威。
车经过长凝检查岗时,四个治安军用胳膊夹着大枪拦住去路进行检查。一个鼻子冻得发红的人上前问:“哪儿的车?”梁万禄答道:“赵各庄王泰脚行拉脚的。”红鼻子检查了梁万禄良民证和通行证,又把李运昌叫出来,问:“你是干什么的?”李运昌说是做买卖的,随手掏出良民证和通行证。通行证是滦县县城到奔城的。那人又检查询问伍方和陆威,他们的良民证和通行证也都对。那人车前车后检查了一遍,连车后尾巴底下挂的喂马的槽子,里面的马草马料也用木棍搅和几下。篷里翻了一遍,有一床被子,一个随身携带的包裹,一捆兔子皮,一捆狗皮。没有发行可疑的东西。最后检查身上,让把身上的东西都掏出来进行检查。李运昌上前说:“这么冷的天,弟兄真是辛苦。”说着掏出两包卷烟来,卷烟之间又夹上两元钱。那个红鼻子治安军说:“这位掌柜的,还能体谅我们,我们也不容易。走吧,走吧。”
大家都道声谢谢,梁万禄一扬鞭子就要赶车走。另一个人说:“等一等。”对着伍方和陆威说:“我说你们两个,人家车是到奔城,你们俩也不到奔城,怎么也坐这个车呀。”他俩忙解释说,我们是半路搭上车的,搭顺便车,不是图省两个钱吗。那人说:“我看不对吧。”梁万禄说:“老总,大冷的天,都不容易。”那人说:“你们不容易,我们就容易了?”李运昌忙过来说话,“这车是我雇的,大冷的天,他们俩真是半路上搭上的。我可怜他们俩才同意搭我的车的。出门在外,大家都不容易。你们几个弟兄在这里更不容易。”说着又掏出两元钱来,递给他,说,“老总就行个方便吧。”那个人看了伍方和陆威一眼说:“好吧,看到这位掌柜的份上,今天就放过你们。走吧,走吧。”这回,才真的放他们走了。
看着车走了,红鼻子说:“先前人家给了,就行了。这里有你的份。”那人说:“我看见了,不就两元钱吗?我们四个人,怎么分?你看,我这么一吓唬,又来了两元钱。嘿嘿。你真是傻帽。”这几句话顺着风刮到车上。车上几个人都笑了。伍方说:“听见没有,简直是四个土匪。”李运昌说:“这帮人,哪有一个好东西。”陆威坐在车尾巴上,说:“要是司令员不把事情平息了,等我掏出家伙来,就一人给他们一个黑枣吃。”梁万禄说:“那你就把事情弄坏了。别忘了我们干啥去。”陆威说:“我是这么说说,不能真动手。”
寒风中一路欢声笑语(2)
一股北风吹来,把大地上的树叶、草叶刮起来,从车两边飞速向车前边飞去。风吹到人身上,一阵寒冷;树叶和草叶打在人们的脸上,打的生疼。李运昌在车篷里大声对坐在车尾巴上的陆威说:“小陆,到前边坐来吧,后边迎风太冷。”陆威说:“我还能挺住了。再说,前边也没有地方坐了。”李运昌说:“到前边车蓬里来坐嘛。咱们说话也近便,听得清楚。你在后边,不大声说话听不清。快过来吧。”梁万禄驭了一声,车停下来。陆威冻得说话都说不好了,绕到车前右边,对伍方说:“躲开。司令员让我车篷里边坐着。”伍方笑着说:“你小,你好,司令员喜欢你。”说着从右边车耳板子上下来,让陆威上去。陆威爬上车,斜着身靠着车篷,坐到车篷口处,背着风,身上不那么冷了。车又走了。
天寒地冻,北风呼啸。车上四个人坐在一起,却是亲亲热热地说着话。心里都是热乎乎的。
李运昌问:“你们俩在县城里,县城住进那么敌人,你们俩的安全没有问题吧?”
伍方说:“没有问题。我们俩可是‘大大的良民’哟。”说着都笑起来。伍方接着说:“南、西、北三个大营都住满了鬼子、治安军和警备队。这还不算,还把不少大院征用做兵营。现在你到街里看吧,到处都是这帮狗东西。整个县城就像一个大兵营似的。我们老板让我们晚晚开门,早早上板。那群兵到买卖家,见着喜欢的就拿走。谁敢要钱?”
陆威对梁万禄说:“上次我们俩要求参加梁凯的手枪队,梁大叔就是不同意。如果同意了,现在我们俩说不定已经亲手杀死几个鬼子和汉奸了。也许带着几个手枪队弟兄把县城给他搅个天翻地覆。”
李运昌说:“若是那么容易,那日本鬼子和汉奸早就死光了。”
梁万禄说:“若是同意你们去,这次保卫司令员的任务谁完成?”
伍方说:“我早就知道,梁大叔不让我们俩到游击队里面去肯定有用处。今天让我们俩保卫司令员,真是太高兴了。”陆威说:“司令员,这次任务完成了,我跟你走。给你当警卫员。我当警卫员准行。”
李运昌说:“不行,不行。以后这里再有别的任务,梁万禄同志派谁呀?再说,让你们俩潜伏在县城里,也不光是做保卫,你们的任务多着呢。”
陆威说:“司令员,拔除下五岭据点的战斗打的那么漂亮,我们都听说了。真是开心。听说是冀东军区司令部运筹和部署的。司令员,什么时候再好好运筹运筹,把县城的三个大营都拔除了。那才解恨,才开心呢。”
伍方说:“真若有那么一天,我们俩带路,带领八路军和游击队进行奇袭。整个县城,哪里能进,哪里能出,我们闭着眼睛也带不错。”
梁万禄说:“光知道开心,开心,这可不行。我们的力量还太弱。现在重要任务就是动员群众,积蓄力量。”
李运昌说:“别着急,以后我们的力量够了,拔除三个大营的时候一定让你们俩带路。”
陆威说:“司令员,你听说了吗?现在县城里悄悄传着一首儿歌:‘小日本,狗汉奸,出来屁股就冒烟。突然一声地雷响,争着抢着上西天。’”
李运昌说:“有意思,有意思。还有吗?”
伍方说:“还有一个四季歌,也是挺有趣的。我唱不好,陆威会唱。小陆,你给司令员和梁大叔唱唱。”
陆威说:“好。我给司令员唱唱。我小时候,我妈就说我嗓子好,就是一唱就走调。唱好唱赖,请首长、大叔和同志们包涵。”说完,咳嗽两声,打扫打扫嗓子唱起来:
春天到了万物皆放青呀,可恨鬼子兵呀,来到咱冀东呀,扒铁路呀埋地雷呀,把他来欢迎呀。扒铁路呀埋地雷呀,把他来欢迎呀。
夏天到了太阳似火烧呀,青纱帐长高呀,抗日起高潮呀,大暴动呀建联军呀,处处红旗飘呀。大暴动呀建联军呀,处处红旗飘呀。
秋天到了秋风渐渐凉呀,鬼子大扫荡呀,汉奸是豺狼呀,修炮楼呀搞联庄呀,百姓遭了殃呀。修炮楼呀搞联庄呀,百姓遭了殃呀。
冬天到了大雪纷纷飘呀,鬼子完蛋了呀,汉奸没处跑呀,八路军呀,游击队呀,杀敌逞英豪。八路军呀,游击队呀,杀敌逞英豪。
李运昌说:“这歌编的不错。谁编的?”
陆威说:“不知道。我是听别人唱学会的。不少人都会唱。就是不敢公开唱。”
梁万禄说:“想不到咱们的陆威还会唱歌呢。以后咱们抗日政府站稳脚的时候,成立一个武工队文工团,又打仗,又演出。我推荐你去当团长。鬼子伪军来了,就拿起枪来打仗,鬼子伪军不来,就演抗日救国的文娱节目。”
陆威说:“好呀。梁大叔什么时候让我去,我立刻就去。”
四个人一路上高高兴兴说着,唱着,笑着。
秘密县委会议
秘密县委会议
天黑的时候,离奔城越来越近了。梁万禄说:“马上到奔城了。大家可要悄默声的。”李运昌说:“老梁,这里你最熟悉。一切由你出面交涉。”
车来到镇边上一个农户家。这家姓齐,立门户的是个老头。年青人叫他齐大爷,中老人都叫他老齐头。老齐头是一个地地道道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也是一个坚定的地下党员和地下交通员。
滦县地下党县委书记赵玉清年龄已经五十岁了,本来体弱多病,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