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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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向何方-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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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里?

她蓦然惊觉,桃林,我竟然又跑到桃林里来了,竟然又站到了弯挂桃树下——枝叶繁茂的弯挂桃树啊,你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办?为何迈出的每一步,都如此艰辛,如此心痛?

她的耳畔传来儿时的嬉戏声,那是文举牵着她的手,在桃林中穿行,他微笑的眼眸,在眼前晃动。她伸手,抚摩树干,桃树啊,你告诉我,我等的人,是不是真的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清扬——”

是文浩追上来了,站在几步之遥外叫她,她默然合上眼,没有转身。

他认得这棵树,她曾经在树下用花瓣写下了一个“文”字,那是他的名字,是他和她的秘密。想到这里,情难自已,忧伤和无奈接踵而来,为自己,更为自己深爱的人,为命运的捉弄,又一次落泪:“清扬,给我一次机会,你从来都没有给过我真正的机会。不要对我这么残忍,更不要对自己绝情。”

她缓缓地回头,望着流泪的他,心碎,自责。

是我辜负了他,欺骗了他,枉费了他一番痴情,我是多么的自私,为了妹妹的幸福,为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掩盖一切真相,不惜伤害他真挚的感情,我的确是残忍啊——他何其无辜,而我,何其残忍——她无限愧疚,轻声道:“对不起,文浩,真的对不起。”

他走上前来,涕泪横流地抱住她,心痛地说:“你终于肯叫我文浩了,你要记住,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不管一切怎么改变,我永远都是你的文浩。”他深情地说:“不要说对不起,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计较,我对你说的话永远算数,只要你开口,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她被他抱着,在桃树下静默。

往事如烟,一幕幕从眼前闪过。

小院里,他忧伤的话语“你为何要回避我?梵音,仅仅只是因为我是皇子吗?”

他说“我喜欢你!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你。”

他高声说“相信我,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佛唱阁里,他欢喜的话语“我已是淳王了,皇后娘娘答应我,我可以自己选妃。”他清晰地说:“我要娶你为妃——淳王妃!”

他斩钉截铁地说:“我还可以再说一遍,我喜欢你,你要相信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他坚定地说:“皇后娘娘已经答应我可以自己选妃,梵音,我要娶你!”

他凄惨地喊道:“梵音,我喜欢的是你啊,你却要我娶别人?!”

他无望而悲伤地说:“我,答应你。”

她犹豫了一下,想安慰他,又觉得不妥,想推开他,又觉得不忍,手迟疑着,还是抱住了他,喃喃地说:“对不起,文浩,我实在欠你太多,对不起……”声音渐渐低下去,眼泪就从眼中滑落,悲伤在文浩的怀里敞开,久违的感动在他的深情中苏醒。

她原来还是有泪的,只是憋得太久,埋得太深。

两人在桃林里相拥痛哭,文浩抱着消瘦的清扬,心痛难忍,怆然大呼:“老天,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啊——”

清扬止住哭泣,轻轻推开文浩,柔声说:“文浩,你该回去了。”

“我不走。”文浩坚持:“我要留下来陪你。”双眼红肿,声音嘶哑。

清扬不由又泪下:“走吧。”

文浩不语。

清扬幽幽地叹口气,依旧柔声道:“听话,回去。”

文浩不动。

清扬沉声道:“你不是说,只要我开口,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我要你现在就回去,现在就走。”然后静静地盯着文浩,不再做声。

他犹豫,面有难色,踌躇再三,还是转身,以袖拭泪,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去。

清扬凄然转身,倚坐在桃树下,失神。

命运真是会开玩笑,每次在桃树下,想等的人不来,却总是邂逅另一个人。

文浩纵是陷入情网难以自拔,而我,又何尝不是一样?为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而执着,为一份根本不存在的爱情而神伤,情路漫漫,同是沦落人,却始终做不到息心止步。

文举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一双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桃树下,映入清扬的眼帘,黄灿灿地耀眼。

她抬头,面前是一张冷冽的脸。

皇上,早就来了,他亲自来接清妃回宫。

在桃林之外,看见清扬奔进来,又看见文浩追进来,他便跟了进来。看见了两人情不自禁的相拥,听见了情真意切的表白,他始终坚忍着,手指深深地掐入自己的虎口,以此制怒,不发一言,冷眼旁观,而内心深处的嫉妒之火几乎令他疯狂。

文浩,你竟敢偷偷潜入归真寺,意图带走清扬,好大的胆子!

你再爱她,你也不可能得到她,因为她是我的妃子!

你已先我一步夺走她的心,从此休想再染指她!

如果还有下次,别怪我无情!

清扬,你已是我的妃子,怎么可以还对他怀有余情?!

你怎么可以这样坦然地与他相拥?!

清扬,你为什么要叫他文浩?你怎么可以叫他文浩?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不可以这样抱我,不可以这样叫我?

清扬,为什么你不能叫我一声文举?!

心疼,就无可避免地弥漫开来,他紧握的拳头无力地松开,眼望着清扬失神地倚坐在桃树下,心里溢满了无奈和酸楚。

你是在为他伤心么,你知不知道,我也在为你伤心啊——我到底要怎样做,才能重新得回你的心?

我多么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小时侯,那时候,你是我的清扬,我一个人的清扬,没有别人,没有任何人,你是我永远的清扬——

他收回思绪,缓步踱到清扬跟前。

她缓缓抬起头来,清澈见底的眼睛,似一潭深水,幽幽地望着自己。他又一次再她的瞳仁里看见自己,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冷漠而僵硬,说不出的陌生。

这是我吗?

这就是清扬眼中的我吗?

如此的不和悦,难怪她不接受我。

他收回目光,直起背,举目远眺,望向繁密桃叶间斑驳的天空,深沉地问:“你还记得我是谁吗?”朕是皇帝,而我,是文举。

她静静地站起身,恭声道:“您是皇上。”

皇上?!为什么不是文举?!

期望又一次落空,他的脸色一变,剑眉一皱,目光咄咄地望向她,问:“你到桃林来干什么?”

她眼光望向别处,幽幽地说:“等人。”

“等谁?”他的语气凛冽,寒气逼人。

你有胆,居然敢承认是在等人。

清扬眉头微皱,没有回答。

他看着她,了然于胸,阴沉地笑着,揶揄道:“莫不是在等朕?!”

她猛然扭过头来,盯着他的眼睛,然而,她再一次失望,那脸上只有不屑,那眼里只有嘲讽。

难道你不知道我是在等你么?难道你不知道我一直都在等你么?!

清扬黯然地低下头,淡淡地说:“是的,我在等你。”

“等我?!”他仰天哈哈大笑道:“那朕只能说,知朕者,清妃也——”

我怎么会相信你是在等我?

我会相信你拥着文浩,说着情意绵绵的话在等我?!

她望着他笑得前俯后仰的样子,感到深深的悲哀。

你竟然不相信我是在等你?

在这世上你终究是谁都不相信,连我也不能例外。

清扬正声道:“皇上,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文举止住笑,脸色瞬间恢复平静,竟象没有前番对话一样。向前走几步,忽又回头,看清扬一眼,清扬没有看他,只低着头,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他回过头,心绪又起。

她刚才,说的是“我在等你”,她,没有说“我在等您”。

她刚才,好象当我是文举?

难道,她说的是真的?!

她真的是在等我么?

一脚踏进寺门,侍卫迎上来,在一旁悄声禀告,山脚发现一可疑马车,捉到了清妃原来的女佣沈妈。文举点点头,斜眼一瞥清扬,她已走过,进入大殿操场。

他沉吟片刻,吩咐:“朕与娘娘一离开归真寺,即刻撤兵,随朕还朝。沈妈带走,随后发落。”想一下,又吩咐:“不要为难她,回宫再说。”随后颇有深意地望侍卫一眼,重复一遍:“朕一离开即刻全速退兵,不得骚扰僧众。”

文浩,今日之事,罪可当诛,这次我不为难你。

因为你是我的弟弟,也因为清扬。

今天的事,我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你要自重,下次,哥哥我希望再不会有下次。

大殿操场,空灵方丈和戒身率众僧拜下:“恭送皇上,恭送清妃娘娘。”

清扬站在皇辇旁,望一眼师父,空灵方丈微微闭眼,点头,她忍不住心酸,泪眼触及师兄满是痛惜的眼光,脚下竟似有千斤之重,迈不开步子。

师兄啊,你的苦心,我全然知道,可是,我不能——她复又看一眼师父,决然转身,登上皇辇。

车帘放下的那一刻,耳边又传来戒嗔师兄的那一声怆然长呼“梵音!梵音呐——”真真切切,入耳甚至还有回音。清扬猛然扑到车帘前,欲掀起车帘,又停住,一双手,紧紧地揪住车帘,不停地颤抖,坚持着,不落泪。

也不知过了多久,辇车外,脚步纷踏,马匹嘶鸣,响动异常,她猛一下掀起车帘,目之所及,尽是身背干粮、密密麻麻的兵勇,遍布昭山。

她嘿嘿地笑了起来,原来自我踏出宫门的那一刻,他又不动声色地将归真寺围成了一个铜墙铁壁。

归真寺的安危,就在我的一念之间。

文举啊,文举——你好啊,你真是好啊,这样对我——她想流泪,却止不住笑,直笑得花枝乱颤,只觉心头一阵尖锐的锥痛,口里涌起一股腥味,从嘴里喷出,大脑一片空白,人,已经失去知觉。

文举惊惧地望着她痴笑,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却见她往下一栽,慌忙上前抱住她,血,还挂在她的嘴角,脚边,是她刚吐的血,鲜红的一小摊,夺目惊心。他紧紧地抱住她,抑制不住的是无边无际的心痛。

清扬,你到底是怎么了?

是我包围归真寺刺激了你么?

我也不想的,可是,我好怕一不小心,你就会从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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