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扬,你到底是怎么了?
是我包围归真寺刺激了你么?
我也不想的,可是,我好怕一不小心,你就会从我身边消失,你知道吗,我真的好害怕失去你啊——我不能让他们从我身边把你带走,无论是谁,都不能!
他抱着清扬,匆匆走下辇车,直奔清心殿,急切地将门踢开,一脚跨进殿中,庞太后早已端坐在“息心止步”匾额下守株待兔。
文举没有理会她,照直往里走。
“举儿,”太后叫住他,好言提醒:“后宫有后宫的规矩。”
他迟疑片刻,仍旧往里走。
“皇帝!”太后声音严厉起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他站住,抱紧她,但没有回头。
“把她交给娘吧。”太后轻声道:“娘会好好照顾她。”
他回过身,脸色冷冽道:“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你可以不相信我。”太后冷冷道:“除了我,你还能相信谁?”抬头直视文举的眼睛,沉声道:“你相信自己能够照顾好她吗?那为何,在你的照顾下,她一身的伤痕?!”
文举脸色大变,低头看一眼怀中的清扬,心,抽痛。
我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难道我留她在自己身边就是为了折磨她,看她痛苦吗?
他颓丧地坐在椅子上,懊恼地抱紧了清扬,半晌无语。
“你们两人,一个专横霸道,一个清高骄傲,一个不善于表达,一个不屑于解释,谁也不肯低头,哪个也不愿让步,偏偏又总是错过恰当的时机,不断地伤害彼此,”太后长叹一声:“唉,所谓当局者迷,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太后悠然起身,向殿外走去,余光瞥见,文举已抱了清扬紧随其后而来,她嘴角泛起会心一笑。儿子,不管怎么变,不管心肠怎么硬,还是深爱着清扬的,如果说归真寺是清扬的命门,那清扬,就是儿子的命门,并且是儿子唯一的命门。
那么,她就可以,让清扬来改变他。
所以,她要好好地照顾清扬,好好地教育清扬,教会清扬为后之道、为政之道。
风吹向何方 正文 第三十章 为唤真心铁骨竟转性 得晓原委心底生叹息
庄和宫里,清扬慢慢地睁开眼睛,缓缓地掀起纱帐,一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一边从被窝里抽出双腿,想下床,正低了头找鞋,一双温暖的手便握了她的脚,轻柔地替她穿上了鞋,她说:“谢谢。”抬眼一看,怔住。
映入眼帘的,是文举俊朗的脸庞。
“皇……”她有些惊讶,有些慌乱,正要起身,他却一手轻点她的唇,一手将她轻按在床边坐下。
“御医说,你要好好休息。”他轻轻地说,声音柔和,愈显磁性。
她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莫名其妙,还有些忐忑不安,他,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又要干什么?眼睛狐疑地看他一眼,正好迎上他的眼光,黑色瞳仁里射出亮晶晶的光,那么熟悉,又让她颤栗。
她慌忙掩饰,垂下眼帘别过头去,脸,不由自主地红了。
他轻轻地拥住她,揽入怀中,闭上眼,用脸摩挲着她如缎的黑发,幽幽地问:“清扬,你恨我吗?”
她在他怀中默然阖眼,不做声。
我恨你吗?我是应该恨你的,你杖责师兄,强逼我入宫,鞭笞于我,羞辱于我,我应该恨你的。
可是,我做不到,我怎么能够狠下心来恨你?
你是文举啊,你是我的文举啊,我做不到,做不到……
两行清泪从她闭着的眼中悄然滑下来,顺着他的衣襟滑入他的脖子里。
“你不要哭,清扬,”他温柔地安抚她:“我保证以后不再那样对你了,我以后再也不勉强你做不愿意做的事了,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轻抚她的背,像哄一个任性的孩子,低声下气,百般迁就。
她的悲伤似潮水般涌来,环住他的脖子,凄切地号啕大哭。
他抱着她,除了心痛,还是心痛,除了自责,还是自责。
眼圈兀自红了,耳畔,又回响起母亲的话“你们两人,一个专横霸道,一个清高骄傲,一个不善于表达,一个不屑于解释,谁也不肯低头,哪个也不愿让步,偏偏又总是错过恰当的时机,不断地伤害彼此。”
刚才他一直坐在床边,想着母亲的这番话,她怎么好象对一切了然于胸似的,她的话分明是在暗示我什么,难道清扬是爱我的?清扬不屑于解释什么?'奇·书·网…整。理'提。供'为什么我们总是错过恰当的时机?那又是什么时候出现过恰当的时机?
我要相信清扬是爱我的吗?
我要相信母亲的话吗?
母亲,我真的可以相信她吗?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收回思绪,抱紧了哭泣的清扬。
清扬,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文浩一个人会那么爱你。
叫我一声文举吧,我还是你当年的文举啊——
“恩”门外有人一声轻咳,惊散了两人。清扬低头,文举拿出丝帕,帮她拭泪。
一会儿,林皇后迤俪着从门后笑着走进来:“皇上,清妃妹妹,我没有打扰你们吧?”
文举眉头微皱,她来干什么?
清扬起身行礼,林皇后赶紧几步,搀起她,柔声道:“哎呀妹妹,你身子弱,免礼了。快躺着吧。”
文举望着她,平淡地问:“你不在自己宫里呆着,到这里来干什么?”
林皇后嫣然一笑,眼波流转:“我听说妹妹因为师兄过世伤心,所以过来看看她。”复又安慰清扬:“妹妹,节哀顺便啊。再过几日就是哀家的生日了,怕妹妹参加庆典徒增伤感,所以特意来告诉妹妹,安心休息,就不用去招呼了。”
回头笑盈盈地对文举说:“皇上,您去露个脸就行了,多留点时间陪清妃吧,”扭头看看清扬,叹道:“唉,可怜啊。”款款一拘礼,摇曳着走了。
文举盯着林皇后的背影,心想,她倒是通情达理,如果心口如一,也不失为母仪天下的风度,就是不知是不是做戏,如果真是做戏,那这个女人就太可怕了。收回心念,凝神再望向清扬,却见她愣愣地望向林皇后的背影,眼里依稀仍有泪光。
他垂下眼帘,复又抬起,忽然问:“你觉得皇后这人如何?”
“啊”清扬被他一问,忽感意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转眼看着文举,剑眉又将皱起,心觉不妙,连忙说:“皇后好啊,是个好人,知书识礼,好。”
文举闻言,静静地看着清扬,突然裂嘴一笑,剑眉弯成柔和的线条,眼里有什么东西,亮晶晶地一闪而过,嘴角跳动着几许邪气,露出几颗雪白的牙齿。
清扬忽然就怔住了,望着他的笑容,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甜甜酸酸。
他笑了,他又望着我这样笑,这种笑容只有他才有。
我有多久没有见他笑过了,她在脑海里搜寻如此熟悉的笑容,在桃花雨中,他这样望着她笑过,在藏经阁里,他这样望着她笑过,还是往昔的容颜,如此一样的笑容,她盯着他的双眼,聚精会神地看着他,透过他深黑色的瞳仁,仿佛又看见漫天纷飞的花雨,桃林下,依稀过去的时光,还是自己深爱的那个人。
她失神地抬起手,战抖地伸向文举的脸庞,嘴唇嗫嚅着,呼之欲出就要叫出他的名字……
真的是你吗?是文举吗?
是我的文举吗?
你真的回来了——
正当清扬情不自禁的时候,“铛——”一声钟声在耳边敲响,她猛一下清醒过来,脸色大变,归真寺的钟声,为何此刻在耳边敲响,是师父在提醒我吗?要息心止步。
她凛然索眉,骤然收手,猛然起身,冲出门外,抖落剑鞘,一顿狂舞。
文举紧跟着她,默然地立在门边,望着上下翻飞的剑影,无言。
她刚才,分明是想叫我文举,话到嘴边,居然那样毫无征兆就全变了,到底是为什么?
是她还放不下文浩?还是她始终不肯原谅我?
他静静地转身,走出庄和宫。
清扬,我给你时间,我可以等,不论多久,我都可以等。
林皇后心事重重地坐在轿子里,用力地绞着丝帕,眼里射出凛冽的恨意。
她本来是想去奚落清扬,给她的伤口上撒把盐,可是,未曾想,却撞见了那样一幅情意绵绵的场面。以她的美貌,以她的才学,以她的才智,如果没有清扬,她完全有把握俘获皇上的心。可是,为什么,要出现一个清扬?
她愤怒、忿恨、嫉妒得几乎要发狂。
老天,既生瑜,何生亮?!
她愤然,手中用力,“嗤!”的一声,丝帕竟被生生撕开。
不,我决不允许别的女人夺走皇上的心,皇上是我的!
我是皇后!
“娘娘,该用膳了,”四喜轻声禀告:“太后请您过去。”
清扬放下书,走向庄和宫正殿,叮嘱四喜:“每次都要太后请,下次你要早点叫我,应该是我等太后才对。”四喜点头。
一脚跨进正殿,一桌丰盛的菜肴,旁边端坐的,除了太后,还有另一个人。
是皇上——她愣在那里,只听见太后喜滋滋地叫:“清扬,快来,菜都凉了。”见她迟疑,起身牵了她,按在文举身旁坐下,先自夹了一块鸡肉过去,柔声道:“皇上特意叮嘱御膳房做的,江西进贡的乌鸡,你要好好补补身子。”
她端起碗,低头吃将起来。
太后又夹起一块鸡肉递到文举碗里:“国事操劳,你也多吃些。”
文举端起碗,眼睛却看着清扬,一动不动。眼看清扬鸡肉快要吃完,又夹起一块海参放进她碗里。
清扬一声不吭地吃掉,依旧不肯抬头。
文举抓起一只膏蟹,敲掉壳,将蟹黄拨入清扬碗中,清扬忽然抬头,看他一眼,又看太后一眼,轻轻放下碗,不动了。
文举犹豫片刻,再抓起一只膏蟹,端起蟹黄,无声地拨入太后碗中。
庞太后一忽眼圈红了,嘴角裂了裂,哽咽着说:“够了,够了,自己也吃。”端起碗,将蟹黄尽数吃掉,手竟有些战抖。
清扬看着太后吃完,莞尔一笑,自己才吃。
文举温和地望着清扬,看见她看着太后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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