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向何方》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风吹向何方- 第8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还有么?”皇上问。

“臣不甘心,所以擅自延长了调查时间。”付离顿了顿,继续说道:“臣悄悄潜回白州城,想到曾小姐坐船来,肯定没有自带马车,而去归真寺必须出城,路远,则必须雇车。一个马车夫,天未亮就拖着一个小姐去归真寺,而且路上还出了事,想必任何一个马车夫,对这样的事都不会轻易就忘记的。于是臣从这里着手开始查下去,用了整整一个月的功夫,臣终于得知……”付离迟疑了一会。

皇上沉声问:“出了什么事?”

付离缓缓道:“曾小姐在昭山脚下被贼匪玷污。”

皇上沉默了,少女失身,何其不幸,家门为了遮丑,必然三缄其口。他深吸一口气,问:“那曾小姐后来如何?”

付离接着说:“按照常理,出了这种事,曾小姐应该会足不出户,直到出嫁。但令人意外的是,两个月后,听说小姐外婆身子不爽,恐不久于人世,想念外孙女,要小姐远赴绍兴老家陪住几月,于是曾小姐就在回了绍兴。这件事又三个疑点,一是绍兴路途遥远,为何只带沈妈,连男丁都没有一个?二是既要小姐去陪住几月,想必外婆病得也不是很要紧,白天走时间也宽裕,为何偏偏要深夜动身?三是臣亲自去了绍兴,发现小姐根本回绍兴,那她到底去了哪里?一个小姐,一个奶妈,如此偷偷摸摸,到底是去干什么?”

皇上的眼睛射出咄咄的光,终于,要说到重点了。

“小姐又回到了白州城,在城郊偏僻乡里,一呆就是八个月。”

“你如何知道她回了白州城?”皇上问。

“臣查了知樟县船只日志,绍兴太远,必坐大船,大船则一定登记日志,臣查的结果,大船去绍兴二十天一次,去白州城两天一次,曾小姐动身的日子,与去绍兴的班次不符。小姐只带沈妈一人,为了安全,决计是不敢坐小船的。”

“她住了八个月这么长的时间,都干了些什么?”

“皇上,据臣推断,是生孩子。”

“推断?!”皇上意味深长地笑。

“臣用的假设推断。曾小姐从归真寺受辱到离开白州城,将近十一个月。臣根据种种痕迹,判断她是怀上了匪徒的孩子。因陛下嘱托不得声张,所以臣行事隐秘,用了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将白州城所辖管区的接生婆查了个遍。臣找到一个接生婆,说是在延庆十年的春天,替人接生了一个孩子。”

“皇上可否记得,延庆十年的诡异天象?这孩子,正是那天所生。故接生婆记得清楚。”

皇上笑道:“那天也不止出生了这一个孩子吧?”

“接生婆说,她接生的那一家人,很是奇怪,那户人家没有男人,只有一个产妇和一个中年女子,产妇长得好看,细皮嫩肉,像是一大家小姐出身,叫那中年女子为奶妈,说她小姐的身坯,还有奶妈伺候,住的地方却又寒酸。孩子生下之后,那奶妈就抱走了,并叮嘱接生婆,要她告诉小姐孩子死了。快傍晚时分奶妈才回来,神色惊慌。接生婆当时还问了她,她说看到了诡异天象吓着了。后来接生婆走的时候,奶妈出手阔绰,给了一大笔钱,只请求接生婆保密。”

“第二天归真寺百钟齐鸣,接生婆也赶去看热闹,说是空灵方丈收昨日在寺门外捡到的女婴为关门弟子,可惜百姓都不被允许入寺,所以没能看见那个孩子。接生婆心中怀疑,那个孩子就是自己接生的那一个,定是那家小姐的私生子,被那奶妈丢弃在归真寺门口。”

“无端臆想,只是情形相似而已。”皇上懒洋洋地说:“难怪你说深恐带回来的消息不能让朕满意。”

“皇上,那接生婆说当日她接生的产妇左侧下颌上有一颗黑痣。”付离道:“林夫人左侧下颌上正有一颗黑痣。”

皇上愣了愣。

付离说:“只要接生婆与沈妈照个面,她定能认出。”

“你把接生婆带来了?”皇上抬眼望向门外。

“臣不敢声张,更不敢点穿。”付离跪下:“是否还有必要?请皇上定夺。”

“这件差事你办得很好,”皇上说:“下去休息吧。”

付离正要退去,皇上忽然又叫住他:“接生婆你打算怎么处置?”

付离略一思忖,轻轻举起手掌利落地往下一砍,做了一个“杀”的姿势。

皇上点点头,背手转过身去。

风吹向何方 正文 第五十四章 爱屋及乌复显君恩宠 中秋效尤重示王眷顾

文举信步踱出殿门,秋阶凉如水,云淡风清,一轮满月悬挂空中,远处传来一阵娇笑莺语,他侧目过去,公公连忙上前禀告:“皇上,白天太后带了妃嫔们在行宫周围亲自采摘些桂花,现在正在亲手做元宵,说是等会消夜。”

“哦。”他缓步走下台阶。

嬉闹声声,没有停止,出了禁锢的深宫,快乐也来得容易些。他却有些怅然,这欢乐,本也该属于身为皇妃的清扬,因为他的横加剥夺,她与这欢乐美景无缘。

他在桂树林中穿行,金桂飘香,沁人心脾,他的步伐,却慢慢地沉重。

今夜,他得到了她身世的真相,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却激起了他更多的心事。他开始后悔,不该那样对她,不该对她那样冷漠,不该故意冷落她。他的心,随着步伐的移动一下下地扯痛,直到他颓然止步。

她到底有多坚强,可以这样无休止地忍受。她到底有多无奈,面对自己如此不堪的身世。

在这所有的事件中,做出退让的,决然放弃的,毅然牺牲的,都是她自己。

为了母亲的颜面,她强压心头的思念,将一切吞进肚里。

为了妹妹的幸福,她一再退让,将淳王让给大妹妹,将他让给小妹妹。昆仑湖沉水,她替皇后遮掩;玉妃滑胎,她至死包庇;现在想来,庄和宫挨罚顶碗,想必也是皇后的杰作,她却执意袒护;皇后被弃,她拼命苦求,那情那景,他还历历在目。

这一切,都只因她是姐姐,一个不被知道,也不会被承认的姐姐,她不曾从她们那里得到过分毫的温暖,却将自己的一颗心,生生地剜给了她们。

她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出身,对母亲深感愧疚,面对他分外自卑。而这一切,全然都不是她的过错。纵使她的生父,是一个匪徒,那又如何?世间如清扬这般纯洁善良的女子,再也不会有第二个。

他的拳头狠狠地砸在树上,心中泛起无边的苦涩。

清扬,你真是太苦了,而我,却不曾为你分担一点点,还要往你的伤口上撒盐。

我,怎么竟可以如此待你?

他仰天长叹,这样的真相,我怎么没有早一天得知?

悉悉梭梭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回头一看,是太后带着皇后和德妃,端了元宵给他送来。他的眼光,定定地停在皇后的脸上。

皇后见皇上脸色阴沉,不知出了何事,吓得脸都白了,端着盘子的手直哆嗦,一个劲往太后身后躲。

“皇后,你过来。”皇上开腔了。

皇后低着头,靠近。

“这是你亲手做的元宵么?”皇上问,似是有意缓解紧张气氛。

“是。”皇后还是紧张。

皇上便伸手,自己端了盘里的元宵吃了起来,说:“不错。”

皇后闻言,有些狐疑地看了皇上一眼,发现皇上正看着她,仓促之间,又低下了头。

“你吃了么?”皇上又问,言语间难得的温和。

“回皇上的话,还没有。”皇后回答。

“到那边石凳去,一块吃。”皇上回头道:“德妃你先回去吧。”

太后笑道:“那我也先回去了。”

皇上说:“母后您就自便吧。”

太后便在皇后肩上拍拍,笑着走了。

他亲自从盅里装了一碗元宵,放在皇后面前。她的眼眶,雾气浮起。

她看着他,津津有味地吃着,不禁嫣然一笑。他看着她笑,忽然发现,她抿嘴的模样,跟清扬竟有些相似。他突然想到,文浩是不是也是这样,每天看到淳王妃就想到清扬。

他忽然说:“你跟你姐姐长得不怎么象啊——”

“是啊,从小别人都这么说,”皇后点头道:“姐姐象娘,我象爹。”

他眼睛骨碌一转,说:“朕怎么觉得你姐姐和清妃长得有些象?”

皇后笑了:“是么?那心慈还更象清妃呢!”话一出口,自知失言,慌忙住了口。

皇上却呵呵一笑,开心地说:“我早说心慈长得象清妃,你还死不承认——”

皇后不好意思,红了脸。

“说说你家里人,比如你娘、你姐姐。”皇上提议。

皇上忽然对自己的家里人感兴趣,这是不是皇上对自己有了更深的感情,她高兴起来,眉飞色舞地说:“我娘年轻时可漂亮了,冠压群芳。她可温柔了,说话从来都是轻言细语的,从不说人重话,也不跟别人争什么,心眼又好,关心下人,经常施舍困难人家财物。我姐姐简直就跟我娘一模一样,不但长得像,性格也是一样,柔柔弱弱,遇事就知道哭,连走路都怕踩死蚂蚁,你吼一声可以吓她个半死。”

“你怎么这样说你姐姐?”他笑了:“你是不是经常吓她?”

“没事可干我就吓唬她开心。”皇后点头,吐一下舌头:“姐姐哭哭啼啼告状,我娘就说我不该,我爹就骂她没出息。”

“你爹偏心啊——”他说。

皇后哈哈大笑,忽然发现自己的失态,偷眼去看皇上,发现皇上正静静地看着她,她一怔,顷刻间脸色绯红。

在他的眼里,清扬的脸与皇后的脸渐渐重叠,皇后的脸渐渐淡去,清扬的脸渐渐清晰,他心里充满了怜惜,姊妹间这些牵牵绊绊的欢乐,做为孤儿的清扬,从不曾有过。

光线从窗棂的缝隙投射进来,皇上看一眼身侧的皇后,轻轻下了床。刚穿戴好衣冠,就听见身后传来皇后睡意朦胧的声音:“皇上,还早呢,您去哪里啊?”

“出去走走,”他头也没回:“你睡吧。”

出了殿门,公公迎上来,皇上低声道:“牵马!”

一跃上马,出了行宫,恰巧碰见太后清晨出门散步,她注视着皇上远去的背影,打道回屋,叫道:“涂公公,吩咐下去,即刻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