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布雷想了想,道:“先生的意思,是不是让我向戴笠言明利害,解释清楚?”
蒋介石摆手道:“没用的,这样吧,你替我找个武功好,枪法好,人也机灵的卫兵来,我要面授机宜,要他密切监视戴笠,万一……我就把他铲除掉!”
陈布雷打了一个寒战,倒退两步,很快又联想到最近宋美龄经常和陈果夫、陈果夫、陈诚、孔祥熙等人碰头,不时听到一两句“戴笠如何如何”,莫不是蒋介石对他已经……回味蒋介石刚才的话,不是“已经”而是“肯定”了!
陈布雷道:“侍从室的大多数人都有力气、枪法好,随便挑一个都行。”
蒋介石不悦,道:“最主要还要靠得住,能保守秘密。”
陈布雷下去不久,蒋介石正翻着刚呈上来的卷宗,戴笠已在外面喊“报告”。
蒋介石忙放下手头的文件,叫道:“进来。”
戴笠说:“校长有什么吩咐?”
蒋介石招手让戴笠过来,道:“毛泽东真的要来了,有件事我想和你密谈。”
蒋介石的话越说声音越小,最后附在了戴笠的耳朵上……吩咐完毕,蒋介石突然吼道:“听明白了没有?”
戴笠跳起来一个立正道:“听明白了!”
蒋介石说:“这事绝对要保密,要找个最靠得住的人选,事先要放出风声,言明这个人有谋刺毛泽东的意图。”
戴笠说:“我身边就有一个现成的人选,叫舒祥林,在我公馆里担任警卫工作多年,这次一听说毛泽东要来重庆,就直言不讳叫嚷:‘何不趁这个机会把毛泽东干掉?坐上几年牢,便可立大功。’”
蒋介石说:“很好,就用这个人。不过,事后不管成与否,必须把他……”蒋介石做了个杀头的手势,然后又道,“这任务事关重大,我准备派一位同志到你身边帮助工作。”
戴笠连连点头,退出门去。
接着魏德迈、陈布雷领着一个卫士进来了。
魏德迈道:“蒋先生,毛泽东的安全很重要,我是向他拍过胸脯的,这牵涉到我们美国的声誉,所以我还是有必要亲自来一遭,和你面谈。”
蒋介石说:“魏先生尽管放心,前两天我一接到电话就马上布置,把雨农叫了回来。”
魏德迈手一摆,道:“什么戴雨农,是不是那个希姆莱戴笠?”
蒋介石说:“正是他,戴笠是他的书名,雨农是他的字号。”
魏德迈道:“戴笠是个危险分子,嗜杀成性,你要好好吩咐他。”
蒋介石说:“正是呢,他刚才还在这里嚷说‘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把毛泽东干掉?坐上几年牢,便可立大功!’我把他臭骂了一顿,告诫他千万不要乱来!”
魏德迈摸着下巴道:“这样还是不能使我放心,我建议把戴笠关起来,等毛泽东走了以后再放他。”
蒋介石说:“不必了,我已想好了对策,从我的侍从室里挑选一位智勇双全的同志跟着戴笠,这几天只要他敢……”说着一眼看见陈布雷领着一位侍卫在室内,立即走过去拍着侍卫的肩道:“你叫什么名,几岁了?”
侍卫道:“报告委员长,我叫顾学会,今年二十一岁。”
蒋介石说:“很好,很年轻,这几天让你跟着戴笠负责毛泽东的安全工作。我交给你一件光荣的特殊任务,你的工作是盯紧戴笠,只要他乱来,可以立即枪决!”
待顾学会喊了一声“是”!蒋介石才转身对魏德迈道:“怎么样,这回你该放心了吧?”
魏德迈道:“事关重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绝不可以盲目乐观。”
1945年8月28日,一架美国军用飞机从延安机场起飞,掠过秦岭山脉向南穿云破雾,几个小时后,在重庆九龙坡机场安全降落。
这一天,重庆意外地没有大雾,风和日丽。毛泽东、周恩来、王若飞、赫尔利走下飞机,频频向群众招手致意。
这一天,渴望团结、和平、民主的重庆市民,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拥向机场,机场上人山人海,欢呼声此起彼伏:“毛先生,欢迎你!”“毛先生,欢迎你!”
此时,戴笠、贾金南、舒祥林、顾学会夹在人群里。戴笠递眼色给舒祥林,示意他可以行动。舒祥林会意,一双手在上衣兜里,摸着两把2号左轮,眼睛向前张望。
毛泽东走下飞机,首先受到中共重庆办事处的工作人员欢迎,接着,是蒋介石假惺惺派来迎接的文武官员。
舒祥林在戴笠的直接控制下挤过人群,向目标逼近……
毛泽东挥着帽子,缓缓举步,慈祥地向欢迎的人群致意。全场一片掌声、欢呼声。
毛泽东的一举一动,最惹蒋介石、戴笠注意。尤其是戴笠,忙得像一只跳蚤,上蹿下跳,随时汇报:“报告,毛泽东今天在机场,我们正准备行动,没想到群众越来越多,最后挤得我们举步维艰,动弹不得!”
蒋介石在书房踱着步道:“饭桶,继续盯梢!伺机行动!有情况随时汇报!”
“是!”戴笠答道,转身冲下山……
第二次戴笠入室报道:“校长,我们终于有了一次机会,我的人挤入了前头—可是,可是还没开始,就被一片欢呼的人群挡住了目标。对了,那是毛泽东在机场作报告……”
蒋介石喝道:“他说了些什么?”
戴笠说:“报告校长,毛泽东说他是为和平而来的,是为团结而来的,是为……”
蒋介石大叫道:“别说了,继续盯梢!”
傍晚,戴笠又来了:“报告校长,毛泽东到他们的办事处去了,我已派文强、董益三、徐远举、沈醉包围办事处!”
冷不丁,蒋介石扇过一记耳光,喝道:“浑蛋!”又扇过一记耳光,“浑蛋,浑蛋,浑蛋……”
蒋介石手打痛了,才道:“马上给我撤,我是命令你单个暗杀!成功以后杀手还得为党国捐躯,你懂吗?”
戴笠捧着火辣辣的双颊立正道:“是!”
第二天,戴笠又屁颠屁颠上山来了,气喘吁吁道:“报、报告,毛泽东、周恩来上山来拜访校长了……”
蒋介石一惊,道:“你说什么?”
戴笠支吾了半天,毛泽东、周恩来在赫尔利的陪同下走进书房。
毛泽东热情地握着蒋介石的手,道:“我们有十八年没见面了!”
周恩来一眼看见戴笠,招呼道:“你就是戴笠吧?你很能干,不过要多做些有利于人民的事情,不要成为历史的罪人。”
戴笠被周恩来的气度镇住了,老老实实退出来。
几天后,戴笠依然一无所获地上山来。蒋介石很不高兴,冷冷道:“说!”
“报告校长!”戴笠说,“学生尽最大努力,暂时还没有什么进展,不过毛泽东他们似乎也察觉到一些什么。据报,他们的出入也十分留意。尤其是周恩来,简直不顾一切地在保护毛泽东,宴会上,代毛泽东喝了不少杯酒,这不光是个好酒量的问题,再看他们出出进进,周的位置显然在保护毛泽东似的。我们的人说,曾经好多次在不同的角度计划向毛泽东下手,可是一眨眼,周恩来又在不知不觉、非常自然地掩护了毛泽东。还有,我们派了很多人,有的化装,有的不化装,守候在毛泽东的必经之路和大门口。但是,周恩来不管是对谁,都出来和我们的人打招呼,连巷口的补鞋佬也不放过,弄得我们的人大受影响。那个补鞋佬就对我说过:‘唉,人家就真有一手。’我发觉他不可靠,已经把他调走了。还有,守候在毛泽东住处的人报告,一到半夜三更,毛泽东要睡了,周恩来再晚也会回来,折腾半天,观察结果,肯定是在检查毛泽东睡觉的安全。”
“有人去看毛泽东吗?”蒋介石说。
“是的,很多人去。”戴笠说,“有些人知道这不是开玩笑的,所以都从邮局寄信慰问,告诉他不能亲自拜访的缘故。这些信,都被没收了。”
“寄信人的地址总该有吧?”
“报告校长,这些人好像也学乖了,他们在给毛泽东的信上,只署了一个假名,没有地址,无从调查。”
“不管是谁!”蒋介石说,“凡是同毛泽东见过面、说过话,多少有点儿关系的,你都给我记下来!清党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们将来反正是要给人家杀掉的,趁这个时候多杀几个,几百个,几万个,有什么关系!”
“是,是,是!”
戴笠正要退下,蒋介石喝住道:“还有!”
蒋介石见戴笠走近,从桌上拿起一张纸,道:“听说这是一首词,你见过没有?”
戴笠双手捧过,念道:“《沁园春·雪》,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戴笠读罢,不知何意,望着蒋介石。
蒋介石说:“这首词怎么样?”
戴笠说:“是您写的?”
蒋介石撇撇嘴,不屑道:“我才不写这玩意儿呢,是陈布雷弄来的,是毛泽东给柳亚子的,说什么我也搞不清楚。”
戴笠说:“这个我知道,毛泽东前天去了柳亚子家里,我的人也盯梢去了,说是在里面填词作赋,没想到是这玩意儿。哪里比得上校长您的《中国之命运》和《剿匪手册》!”
蒋介石不悦道:“不能比,词和革命著作是两个范畴,陈布雷说现在国内很多有名的诗人都推崇这首词。我是说会不会是他的秘书写的。”
蒋介石心理失衡了,因为毛泽东作了这首词,有人说他是文武全才,所谓“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之毛泽东”,心里颇不是滋味。
蒋介石撇撇嘴:“这有什么了不起?如果我要鲁迅给我写本小说,说不定我也能得诺贝尔文学奖,是文武全才。”说到这里,脸一沉,“我吩咐的事你还得抓紧,不然就没机会了。”
戴笠会意,点头称是。
从山洞官邸下来回到局本部,被顾学会紧紧跟着。戴笠很纳闷,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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