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春风寻思:我目前是和杜月笙混,托他将自己引荐给王亚樵,不妥。以后,因忙于坑蒙拐骗,戴春风把这事暂时扔在脑后。
一天,一个小瘪三来找戴春风,见面就道:“有喜事了!”
戴春风道:“喜从何来?快快告诉我!没有喜事,看我剥你皮!”
瘪三夸张地叫道:“哎哟,你好没道理,我来给你报喜,你却要打我。不说了,打死我也不说了!”
江湖上强欺弱是常事,戴春风在上海滩染上打骂弱小的恶习,见硬的不行,只好软了下来:“我饶你一次,你快告诉我。”
瘪三涎着脸,伸出手道:“快拿好处与我,这年头没好处谁愿替你办事!”
戴春风啐道:“呸,谁要你办事来着!”
瘪三道:“你不是想探听投靠王亚樵的门路吗?好吧,既然你是说着玩儿的,我就算白辛苦一趟,不管了,我去也!”
戴春风这下急了,一把抓住欲走的瘪三,从兜里掏出两个铜板塞进他手里。
瘪三挑眉道:“就这么点?”
戴春风道:“今天就这些了,待以后再补。”
瘪三这才告诉他,他探得王亚樵正在湖州大事招兵买马,准备壮大队伍。
戴春风喜道:“此话当真?”
瘪三道:“骗你是你裆里变的!”
戴春风道:“我谅你也不敢,如敢骗我,看我抽你!”
戴春风回到江山看了母亲妻儿,再去湖州投奔王亚樵。回到家乡,只见仙霞岭下大军云集,气氛紧张,乡邻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戴春风一探听,原来,皖系军阀、浙江督军卢永祥与直系军阀、江苏督军齐燮元交恶,齐燮元报告直系军阀的总头目、贿选总统曹锟,指责卢永祥盘踞浙沪、图谋不轨。曹锟正想剪除皖系势力,于是,立即分别电令直系军阀在浙江省周边各省的头目:江苏督军齐燮元、福建督军孙传芳、江西督军鲁涤平、安徽督军马联甲,举四省数十万大军进攻浙江,消灭卢永祥,以绝心腹之患。曹锟的电令,被宿敌段祺瑞拿到了,段祺瑞立即通知卢永祥,要他早做准备。
卢永祥得了密告,不敢怠慢,立即进行部署:一是派人到东北联络张作霖,以为外援;二是招兵买马,扩充兵力,并招上海斧头党党魁、安徽帮首领王亚樵到杭州,要他在湖州组建浙江纵队;三是调整部署,准备迎敌,特别是加强对浙江屏障仙霞岭的部署,指令自己手下的大将张国威任仙霞岭防守军司令率部驻扎闽浙交通要塞仙霞岭,伍文渊率部守卫江山县。
王亚樵在湖州招兵买马,消息也传到上海十里洋场,恰巧被那位曾经与戴春风谈过话的小瘪三听到,马上向戴春风报告。
戴春风把想去从军的计划跟母亲、妻子说了,毛秀丛不吭声,只看着婆婆。蓝月喜先是劝了一番,无奈儿子主意已定,只好道:“你……你去吧,我也尽了职责。只是有一条你必须记得: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出门在外没有几个可靠的朋友不行。你要去的地方想必同乡不少,先去探问探问,结识结识,到时也好有个照应。”
戴春风觉得母亲的话在理,去硖口镇一打听,问得江山县有位名叫胡抱一的人在王亚樵手下很红。于是顺藤摸瓜,问得胡抱一家的地址,去他家探望他的父母,问有何口信要捎,说他马上就赴湖州投奔王亚樵门下。
有了这层关系,戴春风来到湖州白雀寺浙江纵队驻地,打听到胡抱一的住处。两人见了面,虽然不认识,但一口江山土话谈起来很是投机,又带来胡抱一父母的口信,胡抱一很快就把戴春风引为知己。
胡抱一得知戴春风是来从军的,想到从此又多了一位同乡,非常高兴,把他引到王亚樵面前介绍说:“这是我的好朋友戴春风,人称江山才子,文武皆备,而且为人足智多谋。他从前离家漂泊,想投奔一支真正为国为民的队伍,剪除强权,报效国民,终不可得。春风素闻司令英名,久欲追随左右,只恨无缘得见,今见司令正是用人之际,故不远千里,特来投奔,望司令收留。”
王亚樵见这名侍立于前的青年面色微黑,两眼炯炯有神,神态却颇为谦恭,问道:“为什么来投军?”戴春风来湖州之前,就已经把王亚樵的底摸得清清楚楚。知道此人投身辛亥革命,屡受强权所迫,不为当局所容,尤其对北洋军阀政府深恶痛绝,势不两立。且此人屡处厄境,矢志不渝,性情刚烈,极富侠义心肠,推重人才,不计小节,于是挺胸昂首答道:“小时候,先生问立志,吾答曰:希圣、希贤、希豪杰而已,而今曹、吴当道,奸佞横行,战乱不已,民不聊生,希圣、希贤皆成泡影,学生唯有跟随先生,执一利斧,铲除豪强,效命疆场而已。”
王亚樵一听,十分高兴,当即任命戴春风当一名分队长,拨给戴春风数十名新兵,命其训练。自从戴春风尊王亚樵为师后,恭敬甚笃。为了得到信任,便向王亚樵进言:“先生若要发展壮大,眼下可不拘一格广纳人才。”
王亚樵果然采纳,道:“这建议甚好,我马上号令下去,广纳有识之士。春风若认识什么人才可向我荐来,一经审定,定当重用。”
戴春风眉头一皱,记起西湖奇遇的胡宗南,立马道:“春风认识一位朋友,姓胡,名宗南,就在湖州中学毕业,现在在孝丰一所高等小学校任校长,很有抱负,能力在我之上;我还有一个同学,姓毛,名人凤,江山县吴村乡人,为人处世非常成功,办事能力一般人都及他不上,他已从省立一中毕业。”
王亚樵大喜,道:“你修书把他们都叫来。”
戴春风遵命,给胡宗南、毛人凤各去信一封,言明王亚樵英雄无比,威震四海,现在准备大力发展,广罗人才,来他门下,定得重用。当今世界,群雄并起,历来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要坐失良机。
孝丰、江山离湖州不远。几天后,戴春风正在操练士兵,见一青年闯入营区,逢人就问。戴春风眼明,认出正是胡宗南,下达休息命令,迎上前去,与胡宗南相拥。
因路途艰辛,胡宗南没有吃饭,戴春风领他到食堂里,吩咐伙房弄几样菜来,两人寻一僻静处坐下边吃边聊,诉离别之情。戴春风把自西湖一别后又投奔浙一师、去上海的经历述说了一遍。
胡宗南摇头叹息:“自西湖一别,宗南仍回孝丰任教,因学校纪律混乱,制度松散,我有心要把孝丰高等小学校办成有名的小学校,上书县教委,言明自己之志向,如能让我做校长,我一定大张旗鼓整顿。上峰接信后,颇为重视,对我亦很赏识,派了人下来调查,落实有关事项。谁知,学校那帮人,治学的本事没有,搞阴谋诡计却拿手得很,偏要与我作对。有个叫王微的,勾结孝丰本地教师,他们众口一词,说我夸夸其谈,纸上谈兵,没有真才实学,校长的位置就被王微抢了。”
戴春风听了,狠狠道:“好个王微,我若不是军务在身,定去上海叫一帮兄弟,将他的房屋踏平,再揍他个遍体鳞伤!”
胡宗南连连摆手道:“算了算了,与那些人计较,有损自己身份。”
戴春风也只是说说而已,并不认真,又道:“我的信几时收到的?”
胡宗南道:“昨天。”说到这里,又道,“真是巧呢,自从王微当上校长后,我就离校跑到了上海,在朋友章云开设的毛竹行混口饭吃。这时,适逢孙中山在广州开办了一所黄埔军校,在上海秘密举行了第一期考试,我参加了。听说因报名应试时人很多,所以,要去广东举行总复试。趁着这空隙,我决定回一趟老家并顺路去了孝丰高等小学校,刚巧就收到了你的信。”
戴春风道:“这么说,你也不能肯定就在王先生下面干?唉,我们兄弟什么时候才得长期相处。”
胡宗南道:“也不尽然。考没考取还不一定呢。加之,去广东复试还要一笔路费,我的境况你是知道的,我本来连初试都不肯去,是章云说若他最近一笔生意成了,可以资助我去广东。你想想看,历来生意场如战场,成不成全凭运气。”
戴春风道:“那兄台打算如何选择目前的道路?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弄不好会后悔一辈子。”
胡宗南搔着头皮道:“我正为此事犯难,想向你讨个主意呢。”
戴春风说:“我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全靠你自己拿准了。去读军校,这敢情好,但如果你的那位叫章云的朋友的生意砸了,不能资助你,岂不连这里的机会也失去了?依我看,你不如先在这里屈就,同时也修书一封给章云,若他能支持你去广东,可写信寄到这里。”
胡宗南击掌道:“好计,好计,真是两全其美也!”
戴春风引了胡宗南去进见王亚樵。王亚樵见胡宗南虽身材不高,但谈吐不俗,气宇非凡,也任命他为分队长,与戴春风平职。
自此,胡宗南与戴春风一起,朝夕相伴,情感日笃。戴春风好动、好酒、好赌、好色,胡宗南唯有好赌,对女人却没有感觉。但彼此都能容忍对方,和平相处。
又说戴春风当上了王亚樵手下的分队长,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当上正式的官儿,以前的“孩子王”、“青年会会长”当然不能与之相比,因此也十分得意。他就着在浙一师学兵营练就的一套所谓的队形、射击、战术动作,训练士兵。
戴春风历来信奉“棍棒底下出好兵”的教条,加之本身性格暴躁,在训练中,只要士兵的动作稍慢或欠规范,他动辄打人或加以处罚。他处罚士兵也近乎残忍,比如在暴雨中淋、在烈日下暴晒。
戴春风手下的一名士兵因走正步老是踢前面士兵的屁股,被罚在烈日下暴晒。适逢天气多变,高温闷热。士兵站了三个钟头,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当晚天气突变,雷鸣电闪,大雨倾盆,温度变低,戴春风一时疏忽,第二天一早,这个士兵就一命呜呼了!
这事传到王亚樵的耳朵里,他勃然大怒,令人把戴春风叫去,严厉斥道:“你好不自量力,一点儿也不懂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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