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笠道:“不忙,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于情于理我都要送你上车。走吧,我们边走边谈,这样也不误你的车。”
胡宗南也不再要他回转,两个人先谈些别后之情,胡宗南正春风得意,已升任第一师师长,谈起他在中原大战的表现时更是眉飞色舞,道:“那时我在郑州与冯玉祥的孙良诚部作战。孙良诚是冯玉祥手下最剽悍善战的,在陇海线铁路两侧忽隐忽现,忽南忽北,吃了校长不少部队,可就是不敢与我的第一师交锋。有一次冲锋,我们第一师一声大喊:孙良诚的部队听着,我们是胡宗南的第一师!结果他们吓得屁滚尿流。以后,其他师团也跟着这么叫,把孙良诚也弄懵了,道:‘胡宗南到底有多少部队,怎么打着打着,都是他的部队?’这消息传到校长耳朵里,对我更加赏识。”
戴笠道:“我也是,当初我在唐生智部队里探听情报,其实根本就没有发现我,听人说就悬赏十万大洋捉拿我,另外还派宪兵营到处设关卡抓我。我火了,干脆潜到唐生智的司令部,把宪兵营营长周伟龙策反过来。所以,我虽是个黄埔军校六期生,但校长总是对我最器重,这一回叫十个亲信开会想成立一个组织,也把我叫上了。”
胡宗南道:“这样很好,将来我俩各占一个部门互相提携,互相照应。”
戴笠道:“对了,琴斋兄,这次你去奉化溪口,见到校长,请探听一下我写的一份《建议书》他收到没有。这《建议书》很重要,说的是成立组织后,其中要设一个专门探听情报,实行暗杀的特务处。到时候这处长由我来担任。”
胡宗南道:“哎呀,雨农兄,你说的特务处这组织真的很有前途,你以前干的也是这项工作,这真是人尽其才,英雄有了用武之地。”
戴笠道:“我以前只是独跑单干,现在是要组织一大帮人专门干这一行,到时候弄到的各类情报将会更有价值。”
胡宗南听到此处,暗忖:情报工作是军队的命脉,是胜利的保障,我何不和他拉上关系,到时让他透露一些重要消息给我?
胡宗南道:“对了,雨农兄,如果校长真要你主持特务处工作,在南京我有一个处所,现在正空着,到时可借给你做办公场地。”
戴笠道:“那就多谢琴斋兄了。只要我的建议校长看了,这个特务处是肯定要设的,我斗胆说一句,在中国没有谁比我戴雨农更适合搞这项工作!”
胡宗南道:“那是的。不知雨农兄的《建议书》是让谁转呈的?”
戴笠道:“毛庆祥。”
胡宗南道:“那你放心好了。据我所知,在校长面前除了我说你的好话多外,其次就是毛庆祥了。”
说着,两人到了车站。戴笠与胡宗南挥手道别。
戴笠送走胡宗南没多久,蒋介石复出,正式成立中华复兴社,果然按戴笠的建议设立了特务处,并由他任处长。
戴笠从中山陵办公室回来,按照蒋介石的意思认真预算成立特务处所需的经费。大到雇人、购置电台设备,小到办公室里购置笔墨纸张,逐条逐款写好,然后归纳,预算出每个月的开销总额约为二十万元,而且还不包括意外增加的开销。
第二天,戴笠把预算呈到蒋介石手中,立在一边忐忑不安地注视着蒋介石审阅的表情。
蒋介石看罢,放在案上提笔签字,抱手斜躺在靠背椅上微闭双眼养神。
戴笠趁机踮起脚尖看清签署的是“同意”二字,心底涌起一种舒服的感觉。恰在这时,蒋介石睁开眼直起了身,戴笠又紧张地恢复原状。
蒋介石道:“成立特务处要有办公的地方,这些天你下去留意一下,最好不要选太繁华的地段,容易惹人注意。”
戴笠道:“办公地点我已找好,是第一师驻南京办事处,地址在南京鸡鹅巷53号,胡宗南去了安庆后一直空着,前些天我和他已经说好了,随时都可以搬进去办公的。”
蒋介石说:“那好吧,什么时候准备好了,再向我汇报,大家碰碰头,开个成立大会。不能太仓促了,搞得手忙脚乱的。”
戴笠道:“现在是3月下旬,还有几天要准备,我计划定在4月1日召开成立大会。”
蒋介石不再吭声,表示默许。
有了经费,其他的问题都迎刃而解。
戴笠使出浑身解数,指挥唐纵、张炎元、周伟龙、郑锡麟、徐亮、马策、胡天秋等人着手布置办公室、联络人员。3月31日一切就绪,戴笠在鸡鹅巷大宴宾客,招待各界人士,庆祝特务处成立。
南京鸡鹅巷是一条极为常见的普通小巷,宽约三米,可以勉强通过一辆卡车。53号是一幢旧式平房,前后两个院子,二十多个房间。
这天,这里热闹非常,宾客盈门,院子里停满了各种各样的小汽车。
宴会开始,戴笠喜气洋洋,手拿高脚酒杯,在宾客中穿梭,频频点头,接受各种恭维话。
相比起来,副处长郑介民显得极不自在,正缠着康泽说话。他和康泽、李宗义是苏联莫斯科中山大学的同学,关系亲密。后来因为策反桂系和李宗义绝交,现在只和康泽打得火热,有什么心里话都对他说。
郑介民道:“兆民,我上次跟你说的事,你办了没有?”
兆民是康泽的号。康泽一听,道:“什么事?”
郑介民道:“唉,你又忘了。我不是请你保我的职务吗?只要不在这里干就行。”
康泽明白了,劝道:“知足常乐,想开点。”
郑介民瞟了一眼正举杯向客人道谢的戴笠,道:“瞧他那得意样。”回过头来,“兆民兄,不是我放不开,这口气不管换了谁都咽不下。俗话说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现在我算体会到了。你想,他一个六期生,贡献也谈不上什么,不管凭什么都不能爬到我这二期生的头上。我想不通……”
康泽四处望了一眼,见无人注意,小声道:“我劝你别死心眼,老是想到你的资历高、贡献大。”
郑介民道:“照你这么说,那就是校长昏庸。”
康泽扳了一下郑介民的肩,声音更小道:“校长才不昏庸呢,相反,他的统驭术绝顶高明。只要你认真注意一下就不难看出,他对军队、财政这两条政治命根子看得特别重,都安排了他最亲信的人看守。军队方面,陈诚、胡宗南是浙江人,财政方面孔祥熙、宋子文、陈果夫、陈果夫也是亲戚或同乡。现在,他又着手创办特务组织,这个部门同样也是很重要的,校长怎肯放心让别人掌管?成立之前他问我是否愿意当特务处处长,我是四川人,知道他是不会放手让我干的,最多让我做个挂名处长,仍由戴笠负责实际工作,所以我没有接受。”
郑介民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不是兆民兄提醒,我还要钻牛角尖。”
康泽道:“这下你想通了吧?”
郑介民道:“想通又怎样,想不通又怎样?这就叫不服也得服。”
正说着,戴笠走了过来,春风满面道:“耀全兄,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干吗?来,跟各位代表见见面,说说话。”
郑介民笑道:“你说了就行,我就免了吧。”
戴笠知道对方正闹情绪,原以为他会使他下不了台,没想郑介民如此大度。当然,他是不会知道康泽和郑介民的一番话的。
戴笠走过来,见康泽要走,挽留道:“怎么?兆民兄,你讨厌我?不要走,我们一起说话。”
康泽道:“你们内部商量问题,我这个外人当然得识相,你们谈吧,我不当电灯泡。”
戴笠果然是来找郑介民商量问题,在对面坐下后,道:“耀全,我们的组织已经成立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发展人员,你认识的人中如有合适的都拉进来。”
郑介民摇摇头道:“没相宜的。”
戴笠道:“你的亲友旧帮应该不少,介绍进来你们也有个照应,这些人你都了解,组织也放心。”
郑介民道:“你也可以叫你的新友故旧来嘛。”
戴笠道:“叫了,我已经派王孔安去江山县叫我的妻弟、亲戚去了。这几天就到。”
郑介民笑道:“那你多叫些来得了。这项工作对我来说不太相宜,我正在考虑向校长辞职。”
正在这时,有人叫道:“戴处长,戴处长,你来客人了!”
戴笠回头一看,见是王孔安回来了,身后领着一大帮江山人,一个个穿得破破烂烂,土里土气,惹得众宾客看稀奇似的。
戴笠一瞧,感到很没面子,骂王孔安道:“一点儿规矩也没有,不会带到办公室等我吗?”
王孔安也发现这帮“土包子”们在这种场合显得不雅,红着脸道:“这地方我没来过,不知道办公室在哪里。”
戴笠道:“你不会领到别的地方去吗?”
这时,一个掮着包袱的青年人一眼看见戴笠,跑了过来,大声用江山土话叫道:“姐夫,姐夫—”
戴笠脸上飞红,这位叫他的,是妻弟毛宗亮,戴笠不好发火,只感到脸上火辣辣的有不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他挥着手,用江山话道:“你们去我办公室休息吧,我一会儿就到。”
毛宗亮见姐夫没有表现出应有的亲热,很尴尬,脸红了,掮着包回到同乡中间。
这群人中,有戴笠的旧同学姜绍谟、王蒲臣,有对戴笠有恩的柴鹿鸣,更多的还是像毛宗亮这样的内亲外戚。他们大多是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来到这么繁华、热闹的南京城。一路上见到高楼大厦就惊叫不已,说着外省人听不懂的江山土话。
郑介民见此情景,笑道:“雨农兄,这些人都是你的同乡亲友吧?”
戴笠感觉出郑介民的话明显含有轻蔑之意,道:“对对,耀全兄,这里由你招呼,我去安顿他们。”
戴笠来到办公室,只见他的同乡亲友们正在看室内的布置,啧啧称赞家具漂亮,说江山县有名的财主家里也没有这么高级的摆设。
几个年轻人则趴在案上围着那部手摇电话,一致怂恿毛宗亮道:“宗亮,你试试,看打不打得通。你姐夫的东西就跟你的一个样。”
毛宗亮摸着话筒,不敢摇,主要是刚才姐夫不冷不热的态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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