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日,美、英代表团又风尘仆仆地飞往伊朗首都德黑兰,去同斯大林会商天下大事。
蒋介石夫妇一行于27日晚离开开罗,取道印度,去兰姆加视察正在那里训练的中国驻印军,12月1日返回重庆。
史迪威仍留在开罗,以便等待美英参谋长联合委员会就反攻缅甸问题做出最后决定,同时还要向罗斯福汇报关于中国的局势并听取有关美国对华政策的指示。
罗斯福和丘吉尔两帮人马在德黑兰会议(1943年11月28—12月1日)之后又回到开罗。
12月6日下午,罗斯福接见了史迪威及其政治顾问戴维斯,在座的有霍普金斯。
下面是史迪威的记录:罗斯福:哎,乔,“乔”是史迪威的名字约瑟夫的昵称。
你对这个坏消息(即英国推翻了反攻缅甸的作战方案——引者注)怎么想?
史迪威:我还不知道它到底有多糟糕。
罗斯福:我们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我像骡子般地坚持了4天,但没有用处。
开会也没用。
英国人就是不愿投入行动,我无法使他们同意我的看法。
史迪威:我想知道这对我们对华政策有什么影响。
罗斯福:好吧,如今我们同中国已是好多年的朋友了。
我把这种感情的一大部分归功于传教士们。
你知道,我与中国有历史渊源……
(接着罗斯福就谈到他祖父在19世纪曾两次去中国做生意,发了大财,成为百万富翁等等。
)史迪威:我认为,我们的政策是提高中国的地位。
罗斯福:对,对。
提高她的地位……
戴维斯:不去重新打通交通线对中国人的影响……
罗斯福:对。
对。
你以为蒋能维持多长时间?
史迪威:局势很严重,日本人再来一次5月份的那种进攻就会把他推翻。
罗斯福:好吧,那么我们就该找另外一个人或一个团体继续干下去。
史迪威:他们也许正在找我们。
罗斯福:是的,他们会来找我们的。
他们确实喜欢我们,这话只限于我们几人之间,他们不喜欢英国人。
你看,我们同英国人在那里的目的不同。
譬如说,香港。
我倒是有个打算:让香港成为自由港,向所有国家的贸易开放——对全世界!但先让我们在那儿升起中国国旗,蒋紧接着就会做出一个友好的姿态,让它成为自由港。
这就是处理这件事的办法……
接着,他们又谈到有关中国的其他一些问题。
不一会儿,罗斯福的助手通报:首相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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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会议桌上波诡云谲(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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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吉尔的到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于是,罗斯福说:“那么,好吧,你们可要记住,你们都是大使!哈!哈!哈!是的,先生,你们都是我的大使。”
以上摘自史迪威日记。
但据美国史学家迈克尔·沙勒考证,罗斯福和史迪威在开罗还有另外一次、即最后一次私下会见,进一步证明美国总统已经改变态度,似乎不再愿意听蒋介石摆布了。
迈克尔·沙勒:《美国十字军在中国》(1938—1945),商务印书馆1982年版,第153页。
史迪威回到中国后,到昆明的Y(即云南)军司令部去看望他的助手弗兰克·多恩准将,交待了一道绝密的口头命令。
据他说,这是来自罗斯福的。
命令要制定暗杀蒋介石的计划。
据史迪威说,总统“已经对蒋介石和他屡发脾气的情况腻烦透顶了,而且他确实是这样说的。
事实上,他以他那种惯常的高傲语气告诉我:‘你如果无法与蒋相处,又不能把他撤换,那就一劳永逸地把他干掉算了。
你明白我指的是什么,选派一个对你言听计从的人去执行吧。
’”弗兰克·多恩:《和史迪威从缅甸出走》,第75—79页,转引自沙勒:《美国十字军在中国》,第153页。
史学家沙勒从多恩的书中看到如此惊人的记述当然非常重视。
1973年5月21日,沙勒访问了多恩。
根据多恩口述,沙勒记载:“他(多恩)认真负责地设计了一个破坏蒋的飞机的计划,当蒋飞越喜马拉雅山去视察驻在印度的中国军队时下手。
在乘客被迫跳伞时,委员长和夫人所得到的将是失灵的降落伞。
按照多恩的说法,总统一直没有最后授权史迪威去执行这项暗杀。”
沙勒:《美国十字军在中国》,第153—154页。
最后,沙勒评论说:“假如史迪威和多恩都是说的实话,那么这个应急计划本身足以说明,白宫不再把中国和蒋介石看作休戚与共的。”
同上书,第154页。
我们认为,假如史迪威和多恩说的都是真话,那么,罗斯福的企图只是抛弃蒋介石,换一个对美国言听计从的中国人来领导中国政府,搞出一个完全亲美的中国。
但罗斯福又没有最后授权史迪威去执行这项暗杀,说明这位总统虽然高瞻远瞩,宽宏大度,做出许多伟大的建树,但正如他的传记作者指出的,罗斯福也有他自己的缺陷,“他变幻无常,翻云覆雨,时常表现得像只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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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德黑兰三巨头会议(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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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3年11月27日,星期六,早晨,在开罗机场的停机坪上,罗斯福的专机、黑色庞然大物“圣牛”号周围站着机械师和警卫人员,他们正在闲聊多雾的天气。
一辆高级轿车悄然驶来。
罗斯福总统及其一行——霍普金斯、哈里曼、李海、沃森、约翰·伯蒂格(总统的女婿)和另外6位要人登上飞机,乘客总共约70来人。
由于大雾,飞行员等了半个小时以后才起飞。
飞机缓慢地进入云霄,在灿烂的阳光下向东飞行。
罗斯福总统也像他的国务卿赫尔一样,贪婪地俯瞰大地。
飞机越过苏伊士运河,跨过黄褐色的西奈沙漠,在耶路撒冷上空低飞盘旋,以便总统一行能把三大宗教发祥地看个仔细。
然后又飞越死海,鸟瞰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两岸的绿色原野。
在巴格达北面,飞机转向东北飞行,沿着阿巴丹——德黑兰公路,掠过许多蜿蜒曲折的山岭。
罗斯福亲眼看到,许多装满租借物资的火车和汽车正源源不断地向俄国开去。
“圣牛”号专机降落在德黑兰郊外的苏联红军的一个机场上。
罗斯福一行受到热烈欢迎,然后趋车前往美国驻伊朗公使馆。
他在那里只住了一夜。
以丘吉尔为首的英国代表团同日到达。
美国代表团到达德黑兰不久,斯大林马上就向罗斯福表示友好的姿态。
苏、美、英三国在德黑兰都有使馆,苏联和英国使馆都设在市中心,近在咫尺,互为邻居,而美国公使馆离它们约有3里多路。
因此,如果罗斯福下榻那里,他每天就得乘车经过拥挤繁华的街道到城里去开会,对于他这样一位显赫的要人来说,这是很不安全的。
因此,斯大林通过美国驻苏大使哈里曼告诉总统:苏联的情报机关已经获悉,德国党卫军保安局要在德黑兰会议期间暗杀三巨头,尤其是罗斯福。
苏联情报人员发现,德国党卫军突击队的头目之一奥托·斯科尔兹内正着手执行一项秘密计划,代号为“远扑”。
此人神通广大,胆大妄为,行动诡秘,出没无常。
就在两个多月以前(9月12日),斯科尔兹内曾带领党卫军的一个小分队,乘坐德国怪鸟式飞机,跑到罗马北面亚平宁山脉最高峰大萨索山上的一个小旅馆里,把囚禁在那里的意大利法西斯头子墨索里尼营救出去,使这具政治僵尸又重新粉墨登场,建立起“意大利社会共和国”,甘当德国傀儡。
斯大林说,就是在这个斯科尔兹内的指挥下,6个德国特务已经到达德黑兰附近,他们就是“远扑”行动的先头部队。
斯大林说,如果总统愿意在苏联大使馆内找一所单独的别墅住下来,不是更为明智吗?
在总统卫士迈克·赖利和其他一些人的催促下,罗斯福接受了斯大林的邀请,于11月28日搬进了苏联大使馆的一幢别墅。
它楼下有三四个大房间,还有供总统的菲律宾籍佣人和许多特工人员住宿的地方。
11月28日是星期天,德黑兰天气极好,晴空碧宇,阳光灿烂,气候温和,是美丽的金秋时节。
下午3时,罗斯福正在卧室休息,卫士赖利报告说,斯大林元帅正向这里走来。
罗斯福迅速坐上轮椅,进入他那宽敞的客厅。
斯大林缓慢地走进客厅,面带微笑,俯身同罗斯福握手。
总统看到,这位元帅尊严高贵,仪态轻松;身穿一套扣得紧紧的深黄色制服,镶着红边,肩上佩带着很大的金质肩章,胸前用红黄两色绶带佩带一颗金质星形列宁勋章。
在场的只有两名译员:巴甫洛夫和查尔斯·波伦。
身着蓝色便服的罗斯福对斯大林说:“见到你我很高兴,我早就想同你见面了。”
斯大林说,他非常愉快地见到总统,他也早就想同总统晤面。
但由于军务繁忙,迟迟未能实现。
这是初次见面,主要是互相认识。
谈话很快地从一个题目转到另一个题目。
罗斯福问斯大林有关苏德战场的进展情况,斯大林对形势做了如实的介绍,认为情况不太好。
罗斯福说,德黑兰会议上将要讨论的主要问题当中,就有关于迫使德国从东线调走30至40个师的措施问题。
斯大林表示赞同地说,这种调动是最有帮助的。
在谈到法国问题时,斯大林批评了戴高乐,说这位将军是不现实的,因为他只能代表象征性的法国灵魂,而真正的、实际的法国正在贝当的领导下干着帮助共同敌人——德国——的勾当。
斯大林说,戴高乐在行动上表现得好像一个大国的元首,而事实上他只能指挥很小的一点力量。
总统同意斯大林对法国的看法,并且说,他认为年过40的法国人,尤其是参加过贝当伪政府的法国人,都不应被允许再担任法国胜利后新政府的职务。
罗斯福说,丘吉尔首相认为法国会很快地恢复它的强国地位。
他不赞成这个看法,因为他觉得还需要多年的真诚劳动,法国才能被重新证明为世界上一个重要国家。
罗斯福还说,他没有建议让同盟国流血牺牲以恢复法国对印度支那的统治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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