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火把的光亮也越来越明亮,他们正朝这个地方搜过来了。
这已经是逃亡的第三十一天了,魔族的搜捕行动仍旧在持续,紫川秀感觉自己就像是掉进了一张无边无际的网一样,无论自己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身后阴魂不断的搜捕者。
开始时候,因为魔族反应的延误和卡丹的掩护,他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将身后的追击者甩开了一段很大的距离,但是魔族方面迅速的发现了自己的失误,重新调整了搜索范围。他们采用快马和狼狗──那种经受过特别训练的纯种契卡狼狗,它们的嗅觉灵敏到可怕的地步,可以在五十步以内觉察哪怕最细微的一个嗅觉分子。
紫川秀曾尝试过藏进沙地里、躲进隐蔽的山洞里、爬到树上,甚至在小溪里涉水前进──每次当他以为自己已经甩掉背后的追踪时候,最多半天,背后又传来了大片的人声和喧哗,而且追得越来越紧了,越来越近了。在一次实在无路可逃的窘况中,紫川秀不得不与追捕者正面冲突,杀掉了十一个追兵后夺路冲出,代价是自己身上多了四道深深的伤痕,外加内伤发作吐血不止,魔族弓箭手的箭矢深深的射进了他的后背,拔下那带着倒钩和血肉的箭头时候,紫川秀疼得几乎昏了过去。
日日夜夜不间断的逃亡与追击,这对双方都是一种意志和体力的残酷考验,但问题是一方拥有几乎无限的体力和援兵,随时可以把那些疲惫不堪的士兵换下而派上欢蹦乱跳的生力军。
而另一方却只有孤立无援的一人,没有食物,没有休息,没有睡眠,没有饮水……更重要的是,没有希望,他感觉自己像是落入了一个天罗地网中,不可能有挣脱的机会。
连续不断的逃亡,长达六十个小时无法睡眠,即使以他超人的坚强意志也实在经受不住这种折磨。他原来打算是前去瓦格行省与白川等部下会合的,但几天前的慌不择路之下,他早已经迷失了方向,昏天暗地的跑了几天,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知道。
已经三天三夜没能合眼了,刚刚躺下不到五分钟,敌人已经找上来了。他细心的听那一片人声和喧嚷,得出结论,敌人尚没有把包围圈合拢──也许是故意,也许是没来得及,自己还有唯一的逃生之路,穿过那密集的灌木林冲入林子的另外一边。
他艰辛的爬起来,久久的活动自己麻木的双脚,使得它们变得活络起来。可以感觉得到,伤口又在流血了,但没有人给他包扎,也没有东西可用来包扎。他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一头栽进了装满雨水的树坑里,又赶紧挣扎的爬了出来,浑身湿漉漉的。靴子早已经烂掉了,受伤的赤脚踩在遍布荆棘的地面上,那密密匝匝的枝条仿佛有意识的直往身上腐烂、发炎的伤口里钻,每一步都伴随着刺骨的疼痛。他不得不咬住自己的衣裳,免得喊出声来,面上肌肉抽搐着,即使以铁骨铮铮的英雄也难以忍受这样可怕的酷刑,每前进一步都要在尖锐的荆棘丛中留下淡淡的血迹。
身体疲惫到了极点,脚步拖沓,沉重得抬不起来,他只能扶着树一点点的往前挪,踉踉跄跄,跌跌爬爬。浑身的伤口都在火辣辣的痛,内伤又要发作了,胸腹之间连续不断的撕裂般的扭痛,口渴得要命,嘴唇已经干裂了。
面前的世界开始扭曲了、变形,意识一点点模糊……他恐惧的发现,自己慢慢的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这正是意志开始崩溃的前兆。纯粹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他只知道一件事情:跑,跑,跑,尽量往树林茂密的地方躲,不必考虑方向,只是想躲开背后阴魂不散的那一片人声和火光!但心底却有一个声音跟自己说:没用的,算了吧,躺下吧,不要再躲了,你逃不过的。他头脑开始昏昏欲睡,脚步软了下来。
“不,我绝不放弃!”紫川秀猛的咬破舌头,尖锐的疼痛刺激下,他清醒了很多。听到后面契卡狼犬凶狠的叫声,他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追到了一处空地上,前头的魔族兵停下了脚步,带路的契卡犬转来转去的兜圈子,不知所措的发出了“呜呜”的哀鸣,可怜巴巴的看着它的主人。
“怎么回事?”队长气喘吁吁的赶上来,问。
“长官,”侦察兵一脸的不解:“我们好像追丢了。在这里,契卡犬已经找不到目标的气味了……”
“怎么可能?”队长睁大了眼睛:“不是说契卡犬是最灵敏的狼狗吗?没有任何东西能逃得掉它的追捕?”
“是的,长官。”侦察兵非常困窘:“抱歉,长官。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种事情我们从没遇见过的,它们从没失过手的。”
队长正要发怒,后面的队列中传来一声拖得长长的凄惨叫声:“啊──”大家脸上变色,这是他们同伴的声音,因为跑得不快,他被落在了队伍的后面。后面传来弓箭手们惊恐的叫声:“他在这里!他藏在树上了!快来人哪!”
大家立即掉头。
紫川秀苦笑,对那只坏了他性命的鸟儿苦笑。
危急之下,刚才他灵机一动,他向前跑了将近一百米后,立即顺着原路返回,用尽全身力气爬上了一棵大树,藏进了树上茂密的枝叶中。他赌的是契卡狗会顺着他原来的痕迹追过去,等到一定距离后,智能不高的狼犬会忽然发现气味的踪迹突然消失,那他们就会失去他的踪迹。
屏住呼吸藏在茂密的树叶中,他眼睁睁的看着大群的狼狗和魔族兵狼奔兔突的从自己藏身的树下跑过,看到了无数燃烧的火把光亮,甚至看到了魔族兵高举的刺枪尖顶上红褐的血迹和刀刃的反光。跟随在狂吠的狼犬后面,魔族兵急速的经过,没有发现自己的痕迹。
等到大队经过以后,紫川秀轻轻松了口气,稍稍伸展放松下自己疲倦得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脚。几天来毫无停息的逃跑,双脚没得到任何休息的机会,疲惫到麻木无知觉的地步了。
这时他才发现耳朵边有点异样,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身边来了一只花斑的雉鸠,它死命的在他身边扑打着,用锐利的爪子撕打着自己,发出刺耳的嘶叫:“哇哇!”
紫川秀这才发现,刚才慌张之下,自己竟然趴在了一个鸟巢上,想来这就是那只雉鸠的窝了。他慌忙移开身子,却发现自己胸口一片模糊的潮湿,巢里的几个鸟蛋已经被压烂了,蛋黄蛋清什么的模糊一片,正一滴滴的往地上滴。失去爱子的雉鸠发出了愤怒的嘶鸣,拼命的用爪子抓他的脸部和手臂,翅膀噗嗤噗嗤的扑打着,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尖叫声忽然嘎然而止,这引起了队伍最后面的一个落伍的魔族弓箭手的注意,他抬起头来望着茂密的大树,却险些给掉下来的死雉鸠砸个正着。他后退一步,蹲下翻看地上的死雉鸠,脖子上的锐利的伤口,很明显是人为的。
魔族兵猛然站起,正要喊叫,猛然间,一道可怕的刀光忽然从天而降。
“啊──”长长的一声惨叫,血花飞溅,魔族兵根本连躲避的动作都来不及做,刀光就从头到脚的将他劈成了两半,他临死的惨叫撼动了整个树林。
那一刀透支了身体里最后的潜能,紫川秀连站都站不住了,一下子软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他苦笑,看来天意真的是让自己死在这里的了。四面八方传来了魔族急速的脚步声和吆喝声,他躺在地上干脆闭上了眼睛,他疲倦得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铺天盖地的黑暗恍惚中如同无边的黑幕,慢慢的却是不可抗拒的,将他吞噬……
魔族队长喘着粗气赶到,看到一个衣裳褴褛、虚弱不堪的人类一动不动的躺在自己面前,好像已经昏迷过去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好运,拿出通缉令上的画像对照,对,就是他!
他的眼前已经出现了一副无比美丽的图画:封侯,晋升,重赏……队长欣喜若狂,但是他还是保持了最大的警惕,这个家伙一动不动的躺那里,是不是有什么诡计?
毕竟,这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旁边地上那具自己部下的血淋淋的尸体已经充份的说明了这一点,自己可不要这么倒霉,奖赏没拿到,却先把性命给丢了。想到这里,他回头给半兽人们下命令:“你们几个,上去把他捆起来!”
队列肃然无声,个子高大的半兽人们一个个毫无表情的板着面,没有人行动。队长把命令再重复了一遍:“你们快把他捆起来!快,事情办好了,我给你们奖金!”
一个老半兽人出来很恭敬的向他鞠了个躬:“请问大人,捆谁啊?”
队长诧异的看着他,破口大骂:“你瞎了眼吗?上去抓住他,快!”心底里,他还是能为被称为大人感到喜滋滋的……
老半兽人恭敬的再鞠了一个躬:“遵命,大人。”
他抄起背后的狼牙棒,不慌不忙的把棒子举了起来,一棒就把魔族队长的脑袋砸得粉碎,白色的脑浆和红色血花溅了一地。魔族的军官站立原地,带着一脸错愕、不敢相信的表情,好一阵子,他才慢慢的、慢慢的向前倾,整个身子沉重的砸进了草丛里,发出扑通一声闷响。
空地上死一般的沉默,只听见鸟儿婉转的鸣叫声。盯着老半兽人手上滴着血的棒子,魔族士兵黝黑的脸上写满了惊讶,眼睛睁得大大的,一个个呆若木鸡。一声恐怖的喊叫撕裂了林中的寂静:“他们杀了队长!”像是非得喊一声来确认,他们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是事实。
他们反应得太迟了,没等他们明白过来,身后的半兽人们已经纷纷抄起了狼牙棒、刺枪从后面朝他们杀去。他们几乎是同时毫无防备地被从背后过来的狼牙棒砸死、标枪刺穿,一时间,魔族士兵们死伤惨重,惨叫接二连三的响起,划破了密林深夜的寂静,猩红的鲜血溅上了青翠的草丛。
一个魔族长矛手灵活的一跳,躲开了背后狼牙棒凌厉的一击,他愤怒的骂道:“你们在干什么?”挥舞起了长矛自卫,挑伤了一个半兽人的胳膊,但几十个半兽人立即从四面八方围攻了上来,漫天挥舞的狼牙棒中,魔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