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争取到他们和他们统御的部队,事情还是大有可为的。
但事实再次让他失望了,白川低着头说:“军官们都很迟疑,他们说自己身不由己,说布丹长老对军队掌控得很严,军队很拥护他,而且也必须考虑到部下士兵的情绪,或者说情况很混乱,等看清楚形势再行动──总之,大家都在含糊其辞。”
紫川秀用力一槌桌子:“这些都是借口!他们不敢与布丹决裂,或者他们本身就是支持叛逆的!该死,我应该早想到这点的,怎么叛乱之前我们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忠诚之士不是说没有,出身布卢村现任骑兵第六团团队长的德昆长官就非常坚定,他愿意誓死捍卫光明王。只要殿下给他一个命令,他马上带着骑兵第六团投过来。还有其它的几个出身布卢村的半兽人军官也说,没有殿下,就没有我们的今天,布卢村的好汉是绝不会忘恩负义的,只等殿下给他们一个命令,他们立即亮明旗帜反对布丹,拨乱反正!”
紫川秀眼光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疾风识劲草,危难见人心。只可惜德昆他们人数太少,骑六团还不到三千人,起不到什么作用。如果冲突起来,布丹五分钟就能把他们全部除掉了。白川,派人通知他们,不要暴露自己观点,等候我的进一步命令。”
“明白了,大人。”白川迟疑了一下,问:“那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突然面对这样大的变故,她眼中罕见地流露出了彷徨和软弱。
紫川秀边思考边说:“对于大本营本队和第二军,我们不用再抱什么希望了,他们受布丹的蛊惑太深了。我们唯一的希望是那些在外面的驻军和部队,拿我的手令,八百里加急给第一军的罗杰和第三军的明羽派去紧急信使,命令在没有我亲自到场的情况下,明羽和罗杰绝不能把军权交出来。而且,没有我的手令同意,任何部队和军官不得主动向魔族挑衅──这份命令十万火急,派专门护卫信使过去。”
紫川秀一边说着,白川迅速做了记录,紫川秀匆匆在手令上龙飞凤舞的签了自己的名字。
看着白川匆匆出去,紫川秀眼睛里充满了忧虑,他想起了布丹的话,喃喃说:“但愿来得及。”
※ ※ ※
七八二年的八月十日晚上,就在紫川秀遇到兵变的同时,远东军对凌步虚军团的袭击开始了。
黎明时分,无数的火箭射向魔族营地?各处都燃起了熊熊大火。
在遮天蔽日的密集箭矢掩护下,大群的半兽人、蛇族、矮人族、龙人兵冲上前去,战场上响起了一片令人恐怖的喊杀声。
火光中,成千上万的半兽人步兵高呼着“为了远东祖国!”和“消灭魔族!”的口号冲入了魔族的营地,在燃烧的营帐间,远东军人以刺枪、砍刀、投枪,甚至是拳头和牙齿同敌人肉搏,以农民式的盲目和狂热进行战斗。
但他们遭到了魔族的顽强抵抗和突如其来的反攻,进攻前第三军营帐那不同寻常的军队调动,已经引起了凌步虚将军的警觉,他下令警戒。
在熬过了最初混乱的十几分钟后,魔族训练有素的战争机器发挥作用了,各个盾牌方阵和长枪方阵相互配合,弓箭手同样密集地还击。
相形之下,进攻者就显得狂热有余,冷静不足,他们缺乏计划和指挥,各个团队各自为战,盲目地冲杀,也不懂得集中兵力冲击重点地段。
很快,战局倾斜向了魔族一方,当最初的狂热过去以后,进攻开始崩溃了,半兽人仓惶后退,在地上丢下了密密麻麻的尸体和伤员。
由于愤怒远东人的背信弃义,凌步虚下令:抓到的所有俘虏一律处死。
愤怒之余,凌步虚非常疑惑:“难道,光明王谈判的目的就是将我们诱离大营消灭?这一切的做作,难道只是个圈套?”他感觉很不可理解。
夜晚那次笨拙的进攻令他心存疑惑。指挥艺术是一门非常专业的科学,是最能体现指挥官个性的。
通过以往的交战,凌步虚对明羽的风格揣摩得很透。
明羽用兵缜密、细致,喜欢反复试探、诱惑敌人,同时小心翼翼地保护好主力部队,攻击谨慎,像昨晚半兽人那样只凭着狂热和盲目的勇敢,乱哄哄地杀上,进攻没有层次,也没有准备预备队来扩大战果,打法毫无节奏和韵律,不懂得如何节省兵力与体力。
这种愚蠢的农民战争式打法令凌步虚将军非常惊讶,仿佛远东联军一夜之间又倒退成起义之初的乌合之众了。
但无论背后有着什么样的内情,远东联军背信弃义地袭击了王国的军队,这是不争的事实。
对于被迫从伏名克行省撤离,魔族士兵本来就已经憋着一股怒气了,现在又遭受了背信弃义的袭击,他们火爆得简直要炸了。
魔族士兵狂暴地叫嚣:“我们被远东的贱狗们欺骗了!杀光他们!”
魔族士兵们宣称:在没有对远东人实施惩罚报复之前,他们将拒绝继续前进,而军官们也站在士兵一边。
看着兵变危机都已经追在眉睫了,凌步虚不得不做出了让步。
当天晚上,在加来行省的首府切尔诺,午夜中熟睡的居民被大地那轻微的震动所惊醒,整个城市回荡着低沉的回声:“咚、咚!”
于是,警钟开始疯狂地鸣响,城市的守备队在睡梦中被惊醒,紧急登上了城楼,远方的天际一片橙红,黑暗中,无数的火把涌现,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黑色潮水涌向城市,排山倒海,不可阻挡,成千上万魔族兵野兽般吼叫,吼声震得城墙簌簌发抖。
瞬间,切尔诺那低矮的城墙已经被黑色的魔族大军所吞没,黑暗中,凄厉的呼救声和哭喊声回荡在明亮的月色下。
大屠杀一直进行到了凌晨五点多,临走时候,魔族军队放火焚烧了整个城市,红亮的火光甚至比那黎明的阳光更要眩目,仿佛同时升起了两个太阳,周围上百公里内的居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魔族兵把被抓获的六千平民活生生地钉在残缺不全的城墙上,城门上写了血淋淋的大字标语:“光明王,这就是背信弃义的下场!”
七八二年的切尔诺屠杀惨祸是远东历史上的一个悲剧,整个事件中有三万多人遇害,大多是毫无战斗力的妇孺和老人。
这次事件与先前鲁帝导演的沙罗大屠杀惨祸不同,灾难本来完全是可以不必发生的。
在魔族的将军群中,凌步虚是相当特别的一个人物,他用兵稳重、坚定、无懈可击,战绩辉煌,更可贵的是,这位魔族将军从不曾有意识地向平民下毒手,这使得残暴的魔族将军们将他和云浅雪视为异类。
历史本可以将他和云浅雪一样,作为恪守道义和礼节出色的军人载入史册的,但在撤离远东的最后时候,由于愤怒和无奈,他跨越了自己的道德底线,使得远东人遭受了一次灭绝人性的灾难,也玷污了他自己的军誉。
噩耗迅速传遍了整个远东,正沉浸在和平欢乐中的远东居民犹如遭受了当头一棒,猛然惊醒。
随即,猛烈的求战浪潮从远东各地涌现,血债血偿的愤怒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各地居民纷纷要求光明王立即出兵,将这支毫无人性的魔族匪军剿灭。
尤其是位于加来行省境内和周边的各大城市,居民们想到自己城镇距离那群可怕的匪徒不到一百公里,简直就如在饿龙的嘴边一样,更是战战兢兢,无数的民意代表和自发请愿者正络绎不绝地赶往加沙城,他们要向光明王请愿,要求光明王“立止即出兵保卫他们的城镇”。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无数不祥的消息从这张嘴到那张嘴里传来传去,谣言四起:“西南匪军血洗了整个加来行省!”
“西南匪军已经拿下了我们明斯克的大本营科尔尼!”
“光明王已经战败了,远东各路义军已经被打垮了!”
“有叛徒!他与魔族谈和了!”
“光明王就是那个叛徒,他出卖了远东!”
各种版本的谣言一个接一个出台,老百姓无所适从,他们无法把握这接连不断发生的事件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因果关系,惶恐得简直像天就要塌下来了:“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刚刚打了那么多的胜仗,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这样?连光明王都被俘了?”
一波又一波恐怖的声浪席卷了远东中部各大行省,在西南军团行军路线沿途的城镇惊慌失措,刚刚安定的民众又被迫逃离家园,引发了大规模的难民潮。
滚滚的人流在远东大公路上络绎不绝,久经战争创伤的远东平民们拖儿带小,风尘仆仆,满面沧桑憔悴。
只要有人一声喊:“魔族兵来了!”顿时无数人惊恐地尖叫,居民们慌不择路地逃跑,互相拥挤、践踏,死伤无数,凄惨万分。
这个时候,新成立的远东政权的地方政府机构本该是发挥作用的,地方官员们应该出面澄清谣言、安抚民众、稳定局面,但事实上连地方官员自己也在无所适从。
这么多天来,他们收到了来自两个不同的命令,一个是标明“远东统帅总部”,有圣庙的代表布丹长老和各大将军们签名,命令中要求地方政府立即组织征集自卫队和守备队,发动民众刻不容缓地对西南匪军发动进攻,不惜代价地尽一切方式拖延、迟缓他们的行动,以给正规军围歼他们赢得时间。另一个命令来自加沙城的光明王,他要求地方政府和驻军保持克制、冷静,安抚民众的情绪,救济受灾的民众,各地武装切不可主动出击激怒魔族军队,以免重演切尔诺的惨剧给地方带来毁灭性的报复打击,一切等候光明王本人的命令。
两道截然相反的命令在各地引起了混乱,意见分成了两派,那些老成持重的长者们都赞成光明王意见,他们知道战争的可怕,知道以那些新组建的乌合之众去招惹王国名将凌步虚所带领的虎豹之师,会带来什么样的灾难后果。
但是那些气血方刚的年轻人却赞成统帅部的命令,他们说:“西南匪帮残害了我们的同胞,难道就能让他们这样不受惩罚地走了吗?”
老人们反驳道:“你要寻死是你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