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川秀还没来得及回答,忽然听有人叫道:“林雨!”
警局里面走出了一位华贵的青年,遥遥地朝着林雨挥手。
几个高级警官又是鞠躬又是陪笑地恭送他出来,他极有气概地一挥手,转身向林雨走来,满面喜色地又叫了一声:“林雨!”
对着那个青年,林雨彬彬有礼地欠身道谢:“这次麻烦您了,林公子,不胜感激。”
“啊,那是小事一桩,你不必放在心上。”那青年大步走近来:“那些倭人太不像话了,你没有受伤吧?”
“托公子您的福,我一切安好。”
“那就好。”这位青年面目英俊,气度沉稳,眉宇间有一种自信的英气,说话口齿清晰响亮,很有阳刚之气。
虽然他身着便装,但紫川秀一眼就认出他是军人,那种目中无人的自大气概只有那种粗鲁的丘八能具备,很奇怪的,这反而让他很有男子气概,并不让人讨厌。
他很直接地问林雨:“今晚方便吗?想请你吃个饭。”
林雨嫣然一笑:“实在不胜感激,只是今晚我朋友远道来河丘,我得陪他吃饭。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在紫川家认识的好朋友张阿三先生,今天也是亏得张先生帮我赶跑了那些倭人解了围。”
那青年打量着紫川秀,轻蔑得犹如看一只蟑螂,冷淡地点了点头。
“这位是……”
那青年没有自我介绍,仿佛紫川秀连知道他名字的资格都没有,冷淡地说:“张先生,你的事我听过了,你打倒了五个手持利器的倭族武士。不过,我们河丘是有法制的文明国度,侠者以武犯禁,也许这种野蛮和暴力行径在紫川家那边是受鼓励的,但我们这边绝不允许。看在林雨份上,我们这次不追究你的责任,你好自为之吧。”
紫川秀不怒反笑:“受教了。河丘真是文明和法制的国度,区区几个倭寇竟可横行当街,无人敢管!也许我们野蛮,也许我们暴力,但这种文明在我紫川家境内绝不可能出现!”
青年眉头一挑,眉目间怒气勃发,但林雨在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顾忌到风度,他粗重地呼吸几下,终于还是压下了怒火:“好一张利嘴!”
“哼,彼此彼此呢!”
那青年不再理他,径直向林雨说:“林雨小姐,您出身大陆最显赫的家族,身份高贵,与那些贱民结交有损您的身份和清誉。”
“这位公子说得真是太对了,”“贱民”马上接着说:“尤其是那些以出身论英雄的无知狂妄之徒,林小姐您千万不要与他交往!”
那青年眉头一皱:“张先生你不是有要紧事去办吗?我们不敢耽搁您呢!”
“没事,我闲得慌呢!”紫川秀一本正经地说:“我刚来河丘,还没找到住处,承蒙林小姐盛情,我打算去她那借宿一阵。”
“张先生,你肯来了吗?”林雨又惊又喜。
“正是。承蒙林小姐您盛情,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青年旁听着,脸色阴晴不定,紫川秀故意刺激他:“林公子,今晚我与林小姐共进晚餐,您可有兴趣一同过来啊?”
“我,哼哼,我……”那青年欲言又止。
林雨善解人意地替他解了围:“还是过来吧,就当是答谢您今天帮忙呢!张先生与您都是很难请到的贵客呢!”
“贵客,哼哼,贵客。林雨,我还有点事要办,暂时失陪一下──喂,牵马过来!”
在那青年怒气冲冲整理马鞍的时候,紫川秀笑吟吟地走到他身边,把声量压得低低的:“让我和她单独相处,您放心吗?”
那青年骤然一僵,板着脸说:“张先生,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你能否说得明白点?”
“我是孤男,她是寡女,我又是她的救命恩人,让我们单独相处──”紫川秀笑吟吟地看着他:“只怕大事不好啊!”
那青年面色大变,薄薄的嘴唇冷笑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告诉你,林雨身份何等高贵,你不要做白日梦了!”
一个随从牵来了马匹,另一个随从帮他系上了披风,他矫健地翻身上马,纵马绝尘而去,只看得见红色斗篷迎风飞舞,犹如长街上盛开了一朵红花,让人精神一振。
望着他的背影,紫川秀大笑。
林雨望着他:“你和他好像交情很好,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
紫川秀一本正经地说:“这是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友谊啦,女人不懂啦。我和他一见如故,惺惺相恋,于是情不自禁,生死相依……”他自己忍不住笑了。
林雨似笑非笑:“真的吗,孤男和癞蛤蟆先生?”
紫川秀的笑容僵住了,尴尬地摸摸自己脑袋:“寡女小姐,您的听力未免也太好了点。不过这位了不起的林公子是谁啊?很少见这么牛的人了!”
“他有骄傲的条件。林云飞,林家东海第一舰队司令。”
“不错不错,小伙子有出息,这么年轻就当上──什么!”紫川秀反应过来,惊叫出声:“林家的海军司令?就是刚才的……”
林雨很认真地点着头:“就是他!”
“哦……”紫川秀呆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林云飞是西川大陆的名人,林家强硬派的代表人物,军队中最年轻的将领。原来林雨有这种身份的朋友,难怪自己能这么快从警局出来。
“你的脸色为什么那么古怪?”
“我在想,该不该立即卷起包袱逃出河丘去……”
沿着繁华的街道一路过来,两人聊的都是一些很轻松的题目,河丘最近的天气啊,著名的风景啊,哪家店子的特产最好。
有意无意中,两人都避开了一些敏感的话题,林雨没有问紫川秀的真名和身份,紫川秀也没有问林雨那次在帝都的经历,至于一些更敏感的话题,如流风家与紫川家之间连绵不断的战事,两人更是讳莫如深。
如果哪个不小心擦边到了时事,另外一个便连忙打哈哈,于是两人齐心协力地把话题又扳回了正道:“今天天气,哈哈哈……”
比起上次见面时候,林雨苍白了很多,一路不住地咳嗽,而且还咳得很凶,有时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面对紫川秀关切的眼神,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解释说:“最近感冒了。”
望着她纤瘦的身影,紫川秀深有忧色。
林雨的咳嗽绝非一般的感冒干咳,她的咳嗽声中带着空洞的杂音,那是肺部有内伤的标志,而且伤势并不轻──这么俏丽可爱的少女,谁竟能对她下狠手?林雨啊林雨,你真是浑身是谜!
※ ※ ※
傍晚,雪又下了起来。
紫川秀从朦朦的睡意中醒来。他没有起床,盖着被子半躺着,看着窗外蒙蒙的细雪漫天落下,静得仿佛可以听见雪花落地的声音。他感到了久违的安逸。
从远东到帝都,从帝都到旦雅,自己肩负着千万人的命运,在生死一线的战场上厮杀,在凶险莫测的政坛中周旋,精神上的负累使得他身心疲惫。如今,抛下了一切,甜甜地睡了一觉后,他感觉到神清气爽。
半倚在暖烘烘的被子里,什么也不想,看着每一朵雪花旋转、落下、消逝,竟能辨认出两朵雪花之间的差异,紫川秀为自己能看得如此细微而惊讶不已,那种玄妙的感觉难以表述。
不知不觉中,窗外已经变黑,有人敲门,紫川秀这才清醒过来:“请进。”
“张先生,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请问您可准备用餐了吗?”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紫川秀穿好衣服来到餐厅。林雨坐在餐桌前,乌黑的秀发柔顺地垂下,遮住了半边俏丽的脸庞,眼神中透出种说不出的寂寥味道。林云飞坐在对面,姬文迪坐在她旁边。
“林小姐,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看到人都到齐了,紫川秀有点不好意思:“真对不起,饭菜都凉了呢。”
见到紫川秀,林雨露出了笑容,盈盈起身迎接:“其实我们平时也是习惯很晚才吃的。”
林云飞只是略带冷淡地一点头,什么也没说。
偌大的一张餐桌,只有四个人进餐,身着白衣的佣人悄无声息地上菜,菜肴不多,但味道却很好,紫川秀顿时胃口大开,刀叉并上地奋勇冲锋,像是他肚子里有个无底的黑洞。
相形之下,其余三人的吃相就文雅多了。
看着紫川秀狼吞虎咽,林云飞露出了鄙视的眼神,嘀咕道:“粗人!”
林雨瞪了他一眼,和颜悦色地对紫川秀说:“张先生,觉得还可以吗?”
“很好吃!我从没吃过这么鲜美的菜!”
饭是好饭,菜是好菜,主人不但热情好客,更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应该说这是一顿很愉快的晚餐。但紫川秀总感觉对方似乎对自己隐瞒着什么,那个叫姬文迪的女子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自己,目光里充满了戒备的味道,尤其当自己拿起餐刀的时候,她立即有意无意地用身体遮挡住了林雨。
而林家的海军上将则一言不发地板着脸,像是紫川秀欠他钱不肯还似的。
一种无声的默契存在于所有人中间,连端茶倒水的佣人都在嘴角默默含笑,这让紫川秀很不自在:自己是外人,一切被瞒在鼓里的味道是很不好受的。
精致的餐具、精美却不张扬的饮食、高素质的佣仆,这让紫川秀对林雨的身份充满了好奇。自己虽然身为紫川家的高级军官,但是就享受来说似乎还难以跟对方相比。
他猜想对方应该是河丘的权贵子弟,偏偏河丘姓林的贵族又太多,无法猜出她的身份。
紫川秀旁敲侧击地打探,对方不动声色地遮挡了回来,回答得滴水不漏:“我们家做点小生意……哦,我们祖上是河丘的贵族,不过现在已经没落了。我的父亲吗?不好意思,他老人家已经去世了……我上次的叔叔吗?他也去世了……”
眼看对方露出了真切的哀伤,紫川秀大感尴尬:“失礼了,让你们想到了不开心的事。”
“没什么。张先生,您最近从帝都过来,紫川家那边可有什么新闻吗?”
“紫川家的新闻吗?无非是元老会吵吵嚷嚷,统领处争争吵吵,监察厅打打杀杀,总长府罗罗嗦嗦罢了。我们也懒得理会那些大人物的事,只要每日三餐有着落就满足了。”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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