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外,他们把枪支和所剩不多的子弹全部交给了孙猛,然后围成半圈将袁军裹在中央。
“投!”孙猛一声令下,除袁军以外,五个人五枚手榴弹同时出手,而后就是孙猛突然探出身子“哒哒”的打响了轻机枪。
几个弟兄最后瞅了一眼聚精会神操作轻机枪的班长孙猛,那眼神就是要把孙猛印在脑海刻在骨头上,然后转身把袁军夹在中间向沟外侧曲身快跑。
开始的十米距离很轻松,并没有遭到敌人的射杀,估计是五枚手榴弹爆炸产生的烟幕遮挡了敌人的视线,可再次跃进了十米左右,从几个方向同时打来的子弹密集得如雨帘一般将前进的方向完全隔断,还有几发子弹直接命中了华成龙和王大雷。
弟兄们赶紧卧倒,再向前移动哪怕是两米就会被枪弹击中五六个窟窿以上。孙猛那边的单打独斗也没好哪去,他的轻机枪只响了三四个点射就被压制得再也抬不起头,只能将身体缩回沟内,半蹲着身体向外盲目投手榴弹,尽可能的掩护突围的弟兄们。
华成龙和王大雷都没死,分别伤了胳膊和肚子,华成龙伤的较轻,还能行动,右臂被打成粉碎性骨折,从那以后再也玩不了飞刀了。王大雷的伤的很重,一颗子弹正好击中了他的肚子,一小截肠子顿时淌了出来。
应该是一股激劲,一种求生的**支撑着王大雷,他先是一把将肠子堵回肚子,又顺手扯下急救包里的止血绷带简单往伤口处塞了塞,咬着牙一声不吭,趴在地上告诉其他弟兄,自己没事。
看来想突出去的希望根本不存在了,弟兄们只能采取低姿匍匐的动作再次回到大土堆中间的沟里。
“班长,咱们还是死在一起吧,***枪打得太猛,冲不出去了,还伤了成龙和大雷。”张春晖爬到孙猛跟前大声喊着。
“妈的,那咱们就跟***拚了,反正早他妈够本了,再打死的都是额外赠送,咱们弟兄到他妈阴朝地府还是兄弟照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二十年后咱们还要聚在‘大功六连’还他妈跟***干。”孙猛冲着奔回来的弟兄大喊着,他知道有人受伤了,这个时候需要鼓舞需要让大家都坚强起来,恐怕最后的时刻就要到了。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怕死。”记不清哪位哲人说的这话,估计说这话的人也没有我的七个兄弟对死亡有着那么深刻的体会,他们此刻正面临着死亡,他们正等待着死亡,他们正经历着死亡,他们象勇士一样勇敢的迎接死亡,他们跟我们中华民族历史上所有的有气节的热血军人一样从容的享受着军人的最高荣誉——战死沙场。
我的年轻的弟兄啊,是残酷的战争让你们体会了瞬间而又复杂的死亡经历,开战前还都是稚气未脱怕的要死的孩子,可现在已经是成熟老练的军人。没有白穿这身绿色的军装,没有给中**人丢脸,更没有给“挖敌心脏的大功六连”抹黑。
华成龙用一支胳膊负责两个重伤员的救护,他耐心的象个母亲一样守在鲁树德和王大雷身边,象给婴儿哺乳一般用水滋润着两个失血过多嗓子干喝冒烟的伤员弟兄的喉咙。其他四个人都上了刺刀,伏在沟沿严密观察着敌人动向,随时准备和冲上来的兔崽子们展开肉搏。
年纪最轻的吴庆紧贴在孙猛旁边,他不怕死,可还是有些紧张,因为此刻敌人的射击似乎停止了,如果枪声大做还好些,吴庆当然会全身心的投入到战斗中去。最怕的最要命的就是大战之前和大战当中短暂的宁静,我曾多次经历那种场面,说不好是什么感觉,因为有那么多的不确定因素在里面,你判断不清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变化,就象一个非常喜欢孩子,非常想当母亲的孕妇临产前的紧张,不同的是孕妇即将创造出一个新的生命,而我们的战士却是将生命献出。
“班长,你说连长他们会来救我们吗?”孩子毕竟是孩子,问的问题都很幼稚,可他问的恰恰是沟里七个弟兄心里共同想的问题。
战争中成熟起来的孙猛瞅了瞅吴庆,如果在平时估计得骂上两句,肯定会说“你他妈没脑子?这种情况连长他们就是带着全连上来,也是送死,难道为了我们七个人把全连一百多人都搭上?”
现在的孙猛可不会那么说,他是大哥,他即要给吴庆希望和鼓励,又要告诉他残酷的现实,援兵不会来了,今天能活着回去那是老天开眼。
孙猛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爱怜的抚摸了下吴庆的肩膀。他是那么的喜欢孩子,可在战前连我都不知道这事,包括他不忍心害了敌方的一名孩子硬是把不该抓的俘虏不合时宜的抓回来时,当时还让我很不理解。
吴庆知道自己问的话得不到答案,十八岁的他已经打了两仗,亲手干掉了好几个敌人,还和王大雷一道设置了那么些要敌人狗命的地雷、炸药包,他已经是个出色的战士,名副其实的少年英雄。
“班长,连长他们即使不来救咱们,也没什么,面前的敌人早就被咱们揍怕了,就是冲上来也没什么,一个个小**个头,拚刺刀也干不过咱们。”吴庆的话仍然很稚嫩,可听起来却是安慰人的话,小小年纪居然如此的善解人意,竟宽慰起孙猛来了。唉,都是战争的功劳,让一个孩子瞬间成熟为大人,让一个毛头小子迅速成长为合格的军人。
两个伤员都醒了过来,应该不是伤处得到了缓解而是巨烈的疼痛让他们不得不醒一会儿。两个人虽然都出现较长时间的昏迷可醒来却是非常的清醒,生理的本能让他们不停的喊着“喝”呻吟着要水,可当看到战友们一脸的无奈之时,马上意识到水已经没了,再喊也无济于事,只能给弟兄们徒加烦恼和不安,于是紧闭双唇和生理极限展开殊死搏斗。
都是残酷的战争啊,让我的弟兄受到那常人无法忍受的伤口疼痛和生理极限的煎熬,可换个角度来说是否应该感谢战争给他们带来钢铁般的意志和坚强?战争给每个参战的弟兄带来的太多了,不仅仅是沉重、悲壮和惨烈,还有人性深处最美好的东西如凤凰涅磐一般的绽放。
孙猛看着躺在地上的鲁树德和王大雷,突然开始回答吴庆的问话,冲吴庆也是冲着其他弟兄大声说:“会来的,连长不会抛弃我们,他们一定会把我们救回去。”
第二卷 褐色土 第一百零五章 最后时刻
孙猛说的没错,我怎么会抛弃朝夕相伴同生死共患难的弟兄们呢?为了前出营救孙猛我已经主动跟营长中断了联系,不惜冒着违反战场纪律的风险亲自带着一个步兵班和两挺高射机枪从警戒阵地出发,现在已经秘密接近至小河岸前二百米处。孟来福的一个班和一挺重机枪已经偷偷渡过了河,正在向孙猛他们被围困的大土堆接近。
“老孟,你们进至什么位置?”我在步话机里呼唤着孟来福,同时听到孙猛他们那个方向枪声由密变疏,最后基本没什么动静,心里一阵发凉,难道他们这么快就完了?
“连长,我已经带着人过了河,现在已经快走出次生林正向枪声最密集的地方赶,不过目前枪声骤停,怕是有什么变故。”孟来福没把最坏的情况说出来,其实他的判断跟我一样,那就是孙猛他们已经遭到不测。
“老孟,先别急着行动,重机枪在那个位置已经能发扬火力,你先派一个小组前出的远一些仔细侦察,如果半小时之内没有枪响,就马上撤回,千万不要在河对岸停留过多时间。”我也做了最坏的打算,一旦孙猛他们遭到不幸,那我们这点人也没有必要再冒死寻找,更困难更艰巨的防御作战任务等着我们去完成,不能因小失大。不过我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随时准备拚死把七个兄弟救回来。
我把两挺高射机枪部署在河的对岸,射向标定在次生林以东,让他们依令射击随时准备回撤,我自己带着一个步兵班涉过那条据说有毒的小河,距离孟来福他们后面五百米的距离上跟进。
“哒哒”的步机枪和“轰隆”的爆炸声再次传来,还是来自原来的方向。这声音让人紧张却又如此熟悉令人振奋,我知道孙猛他们那七个人肯定有活着的。
“老孟,你们到达了什么位置?能观察到人吗?”我再次与孟来福沟通,希望能得到确切的消息。
“连长,现在还看不到人,但枪声越来越近了,估计穿过次生林就能看到。”孟来福的声音也透着兴奋。
“注意,先不要急着穿过去,你们派出的前出小组回来没有?先把情况摸清,不要轻举妄动。”
我这次的提醒是必要的,因为我们前来营救的人数不多,如果冒然行事,很有可能打成添油,来多少扔里多少,赔本的买卖千万不能干。
“连长,前出小组还没有回来,我们已经停止前进。”孟来福执行命令一向坚决,还非常冷静沉着,如果换成别人没准早冲过去了。
我也有点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早就想冲到前边看个究竟。我知道孙猛他们此刻一定遇到了极大的困难,打的肯定极其艰苦,非常需要来一支援军。可没有弄清情况之前,我是不会轻易派一兵一卒过去的,这次行动已经违反军纪,一旦不能成功后果实难设想。所以我必须要十拿九稳才能做出决定,可战场上有十拿九稳的事吗?
我的头脑再次出现瞬间的断层和混乱,只听到枪声可看不到实际情况那可真叫个闹心。天还已经大亮,一旦从林中冲出,必然会被敌人发现,在生疏地形上与数倍于己的敌人交战,取胜的把握几乎为零。
《孙子兵法》上说的“以少胜多,非善之善者也”,讲的很明白,在常人看来出奇制胜以少胜多好象非常牛逼,从古到今的名帅良将都是这么干的,实则不然,真正的优秀的指挥员从来不是那些擅长“以少胜多”的人,他们最厉害的功夫其实很平常很简单,就是总能形成数倍于敌的优势,没有优势尽可能的不打,凡是占绝对压倒优势下的仗都能打胜,从来不给敌人玩出“以少胜多”的机会,这就是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