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这样绝对不行,上级也不会批复你的方案,估计营长那关就通不过。”杨翦说的很肯定,表情还透着刚毅和坚定,看来脾气还挺倔,很愿意争论和坚持自己的看法。
我没那些闲心再给他过多的解释,李云鹏当指导员的时候说的很明白,生活上和政治思想上的问题全归他管,军事上的事全权由哥们儿负责。我觉得战时这样的分工是合适的,否则木匠多了盖不了房子,两个主官各来一套,这仗肯定没的打。
以我的经验,这连长和指导员在平时那是百分之九十九的不合,都会有争权夺利的现象。如果说哪个连队的连长、指导员配合的好,什么好搭挡之类的,那基本是胡扯八道。部队有句老话说的很形象,“连长和指导员就是亲兄弟也是在未分家之前才团结,否则都跟仇人差不多。”这话说的不全对,但有一定的道理。不过到了战时,连长和指导员用不着再争权夺利,一般都能配合的很好,毕竟那是玩命的事,毕竟大家都是为国而战,为了一个共同目标去战斗,个人的利益得失肯定要让步于集体利益,这肯定没有二话可说。
现在杨翦跟我的争论完全出于战术问题上的讨论,涉及不到争权夺利,他有自己的看法,就跟孟来福他们一样,都觉得我这套战术不可行。我也看出来了,根本无法说服这个跟我平级还当过我上司的指导员,这小子的性格也极其矛盾,平时为人圆滑八面玲珑左右逢缘,可骨子里却透着豪放不羁,是条汉子,到了战时他那豪放的性格便毫不掩饰的显露无疑。
说什么也没有用,争论永远也不会有结果,我没心思跟他玩什么争论,这纯属军事问题,完全由我说了算,指挥打仗他还太嫩,现在只有等团指挥所和营长的批复了。
果不其然,团指和营长的批复先后都到了,基本同意哥们儿的决心部署,只是在个别细节上提出了要求,最后都加上一句,坚决稳住目前防御态势坚决扼守防御要点,不让敌人越过直接威胁1062高地主峰。
杨翦就守在电话边竖着耳朵听我跟作训股长及营长的通话内容,不再用我复述这小子已经知道团、营首长的决心和命令。
我还以为这小子听到上级命令会很服气,此事就算告一段落,咱们赶快研究下步如何以攻代守的出击作战方案呢。没成想,杨翦硬是抓住了上级命令的最后一条,就是那句坚决扼守防御要点,他认为前沿的三号和二号高地就是要点,必须坚决扼守。
妈的,简直把我气晕了头。上级的命令也是莫棱两可,说的真有些含乎其辞,既然是防御肯定要扼守住要点,如果什么也守不住,那还叫防御吗?等于开门放敌人进来,除非是我们都死了。关键是哪个高地算要点,这个需要我们这些下级指挥员去自行判断。这可不是咬文嚼字的时候,指挥员都要会理解上级意图,同时有自己的打法,关键就是一个怎么扼守的问题。偏偏这个死心眼的“二郎神”上了阵地什么忙也没帮上,还咬着屎厥子硬犟,简直是帮上了倒忙,这比动摇哥们儿的战斗决心还可气。
“老杨,我不想再跟你争,现在指挥作战全权由我负责,你的工作是做好战士们的思想工作,是解决连队的战时生活问题,其他你就不要管了,出了事由我负责便是。”
“穆童,这么大的事你能负得了责?完成不了上级交给的任务,你能负起这个责?全连上百号人的生命都掌握在你手里,你能负了这个责?”杨翦一口气向我提了三个反问。我当时差点没上去给他一个嘴巴子,胡说八道什么?我是一连之长,如果不敢负这个责任,那***谁能负起这个责?
我极力的控制着自己不发做,我也不想跟他再玩什么嘴皮子了,据我的判断敌人的攻击马上就要开始,我要干的是迅速掌握敌情,研究敌人火力准备过后我们应该采取哪些行动。
上级的敌情通报不断的由作训股通过电话传达过来,侦察部门还真就厉害,居然连敌人此次发起攻击的时间都侦听破译了。我一看手表,距离敌人攻击发起只有二个小时左右,估计上级炮兵肯定在敌人开始炮袭前实施反火力准备,这个时候只能呆在坑道里听着外面翻江倒海天翻地覆了。
杨翦也不吱声,靠在坑道边的墙壁上呆呆的发怔。
妈的,不吱声了吧?听到炮响害怕了吧?我猜这小子没见过战阵,刚才纸上谈兵一个顶两,现在真打起来了,肯定要吓得老实一会儿。
没想到哥们儿又猜错了,杨翦还真没怕,他是在那捉摸对策呢。炮刚响了十几声还能分清个数的时候,这小子就又开始哇哩哇啦的开始跟哥们儿辩论起战术。
“我靠,老杨,你还有没有完?这不是在院校研究理论,这是实战,这是流血玩命的战场,一个再错误的决心也比没有决心强,一个决心要比两个决心强百倍,请不要再干扰哥们儿的指挥行不行?”我是连爆粗口再带点哀求的语气跟这小子大声说,外边动静实在太大了,不大声肯定不成。
“穆童,你这样独断专行肯定是要吃亏的,这是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我没和你进行理论研究,我是看你这希奇古怪的防御战术有漏洞,有问题,所以才这么劝你,希望你好自为之。马上下命令派出人员到三号、二号高地和警戒阵地上去,否则敌人就快上来了。”杨翦的嗓门比我还大,反正指挥所坑道就我们两个人外加通信员和文书,其他战士听不见。
“杨翦,你打过仗吗?我两年前就上前线实习立过二等功,半月前还领着团穿插分队作为团的开路先锋袭击敌后端掉敌人营指挥所为全团的进攻作战打开胜利之门,你有什么资格在这跟我乱吵吵?”我也开始直呼其名的跟他叫唤,也摆起了老资格,就差把哥们儿当年“一下干掉六个”被称为“小诸葛”的事搬出来震这个二郎神。
“穆童,你那是经验主义,过去成功的经验不见得在新的战斗中管用,进攻作战的经验不能往防御作战上生搬硬套。请你发扬一下军事民主,我是支部书记,我决定把班、排长们都集合起来,咱们马上开一个临时支委扩大会,研究一下防御作战的部署问题,形成决议。”这小子不光弄出主义什么的给哥们儿扣了帽子,还玩出开会那套我最不感冒的路子。
第二卷 褐色土 第一百一十九章 在铁火下
这可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烧大发了,居然对连长的军事指挥提出强烈的疑问,还要行使支部书记的权利召开临时支委扩大会,把哥们儿弄得一点脾气没有。
如果换成任何一个新指导员恐怕也干不出这样的事情,刚上任才几个小时啊,通常情况下新指导员在老连长面前都是毕恭毕敬,怎么的也得靠个个把月才敢露出点峥嵘,没办法,人家不是新人,是老官新上任,是回炉重炼,胡汉山又他妈杀回来了,在“二郎神”杨翦面前,我才是新人。
上级炮群对敌人实施的反火力准备大约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据上级通报,打击效果非常好,敌人的进攻准备被打乱,正在向进攻出发阵地前进的步兵和坦克、装甲车被歼灭一部,五个炮群有两个遭到有效压制,另三个与我对射中不占半点便易,敌火力准备的强度将大打折扣。
隆隆的炮声中我们的临时支委扩大会“隆重”召开了,这是我从入伍以来参加的大大小小数以千计的会议中最难忘的一次,居然是在铁火下召开的,名曰发扬军事民主研究防御作战的方案和手段,实则差点成了“二郎神”杨翦批判我独揽大权搞军阀作风的单方批斗会,看那架式不把哥们儿批倒批臭他是势不罢休。
坑道中间拐弯处地方较大,挤着硬塞再加上躺倒两个估计能坐下二十来人,现在参加会议的除了杨翦、孟来福和我再加上三个排长,各火器分队的指挥员还有孙猛等班长代表也有十六七个。大家坐在弹药箱子上,靠背着坑道墙壁,中间是两个弹药箱摞起的简易会议桌,上边铺开一张防御地域的一比五万作战地图。在仓促情况下,因陋就简,没有象家里开会那么排场,不过也算说得过去,有什么条件打什么仗嘛。杨翦在机关混了多年,愿意搞一些氛围之类的,现在他也不搞了,条件不允许啊。
“情况紧急,时间紧迫,咱们开短会,开有实效的会。虽然咱们开的是支委扩大会,但主要议题是此次防御战斗的决心方案和兵力兵器部署问题,也可以称为小型的作战会”杨翦先来了段开场白。
“轰轰轰”炮声急促,敌人的第一次火力准备开始了,说是在我炮兵压制下强度大打了折扣,可还是密集得跟雨点一般听不清个数,看来敌人是下了血本,在与我炮兵对射的同时,大部分火炮都瞄向我前沿诸高地。
坑道的隔音应该不错,可还是能听到那“雷鸣”般的炸裂,怪叫声穿透钢筋水泥,穿透二米厚的被伏直入坑道里每个人的耳朵。
“你们先准备一下发言,我去命令三号和二号高地的两个战斗小组。”我把参加会议的弟兄们扔到一边,独自到角落操起了电话单机。
妈的,摇了半天也不通,我知道肯定是电话线被炸断了,又使用电台联系还是联系不上。心突然提了上来,我的青筋再次迸裂,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那六个弟兄下落不明,真后悔当初没将这几个人一并撤下来,他们所处的坑道都是野战防御工事,根本承受不了那么密集的炮火。
“通信员,你就一直跟他们联系,一旦联系上马上通知我。”我从角落转回来那十来个支委和扩大进来的骨干还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好了,咱们现在正式开会,我先把连长的防御决心和部署简单跟大家讲解一下,然后咱们就这个方案问题展开讨论,充分发扬军事民主,大家畅所欲言,也算是个小型的‘诸葛亮会’,有什么好的建议和方案尽管提,这对我们打好此次防御作战大有裨益。”刚才还说开短会,可杨翦这一套话就讲了三分钟左右,这小子还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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