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兵以向之。苟力不足麾下,士卒一旦解体,转而他之,必将身死人手,妻子离散,又何益哉?若能通使,进退在我,岂不成大丈夫之智耶?将军听朕所谕,幡然改悟,结我以善,后他日遇难来依,朕不食言。”
倭夷寇胶州,劫掠沿海人民。
上退朝,御东阁,从容与群臣论及礼乐之事,谓廷臣曰:“世之治乱,本乎人情风俗,故忠信行则民俗淳朴,佻巧作则习尚诈伪。京师,天下之统会,万民之瞻仰,四方所取则者也,而积习之弊,率以奢侈相高,浮藻相诱,情日肆而俗日偷,非所以致理也。”礼部尚书陶凯对曰:“仲尼有云:‘道之以政,齐之以刑。’今欲整齐风俗,使佻巧不得作,必以政刑先之,然后教化可行。”上曰:“教化必本诸礼义,政刑岂宜先之?苟徒急于近效,而严其禁令,是欲澄波而反汨之也。”凯顿首称善。
庚戌,上御奉天门,谓吏部尚书詹同曰:“论行事于目前,不若鉴之于往古。卿儒者,宜知古先帝王为治之道,试为朕言之。”同对曰:“古先帝王之治,无过于唐虞三代,可以为法也。”上曰:“三代而上,治本于心;三代而下,治由乎法。本于心者,道德仁义,其用为无穷;由乎法者,权谋术数,其用盖有时而穷。然为治者,违乎道德仁义,必入于权谋术数甚矣,择术不可不慎也。”
是月,辽东卫遣人奏言:“元将纳哈出据金山扰边,为辽阳患,乞益兵以备。”乃遣黄俦赍书谕纳哈出曰:“前者,万户黄俦回,闻将军威震辽左,英资如是,足以保定一方,然既往不复,君子岂不察与?昔在赵宋,君主天下,立纲陈纪,黎庶奠安,逮至末年,权纲解纽,故元太祖兴于朔方,世祖入统中国,此皆天道,非人力所能强为也。元之疆宇非不广,人民非不多,甲兵非不众,城郭非不坚,一旦红巾起于汝颍,群盗遍满中原。其间盗名字者凡数人,小明王称帝于亳,徐真一称帝于蕲,陈友谅称帝于九江,张九四称王于姑苏,明昇称帝于西蜀,彼四帝一王,皆拥甲兵,有二十万者,有二十五万者,有十五万者,有十万者,相与割据中夏,踰二十年。朕本淮民,为群雄所逼,因集众御乱,遂渡江与将军会于太平,比待他俘,特加礼遇,且知将军为名家,故纵北归,今又十七年矣。近年以来,朕见群雄无成,调兵四出,北定中原,南定闽越,东取方氏,西收巴蜀,四帝一王,皆为我俘虏,惟元昏君奔北自亡,华夷悉定,天下大安,此天命,非人力也。贤人君子,宜必知之。近闻将军居金山,大张威令,吾兵亦守辽左,与将军旌旗相望,将军若能遣使通旧日之问,贡献良马,姑容就彼顺其水草,犹可自逞一方;不然,胡无百年之运,大厦既倾,非一木可支。衅之后先,惟将军自思之。”俦至金山,纳哈出拘不遣。
大明太祖高皇帝实录卷之六十七
洪武四年秋七月辛亥朔,《存心录》成。上览之,谓诸儒臣曰:“朕观历代贤君事神之道,罔不祗肃,故百灵效祉,休徵类应,及乎衰世之君,罔知攸敬,违天慢神,非惟感召灾谴,而国之祸乱亦由是而致。朕为惧,每临祭,必诚必敬,惟恐未至,故命卿等编此书,欲示鉴戒。夫水可以鉴形,古可以鉴今,是编所以彰善恶,岂惟行之于今?将俾子孙,永为法守。”
以豊城县知县林唐臣为吏部考功郎中。唐臣名弼,闽之漳州人,登元至正甲午进士第,有文词,著声闽浙间。仕为郡幕官,入国朝,与修《元史》,授考功主事。使安南将还,赆以黄金、珠玑、奇异之物,唐臣拒弗受,其王强致之。既还,悉疏以献于朝,上嘉之,赐以白金,寻命知豊城。至是,以事逮至京,于狱中上书陈情,诏释之,命为考功郎中。
置定辽都卫指挥使司,以马云、叶旺为都指挥使,吴泉、冯祥为同知,王德为佥事,总辖辽东诸卫军马,修治城池,以镇边疆。时上以刘益之变而元臣纳哈出等未附,故命云等镇之,仍遣云谕祭刘益曰:“尔昔在辽阳,控制一隅,能顺天道,达事机,奉图献地,幡然来归。朕嘉尔诚,俾佐武卫,安集海邦,方资怀来未附,何失防闲,遽殒厥身,边城之中,失此良将。朕甚悲怆,兹特遣人谕祭,且令有司护尔之柩,归葬砀山。尔其有知,歆此至意。”
遣使命中书右丞相魏国公徐达自北平往山西,操练士马,谕之曰:“凡为国者,贵有备,有备则无患。古人当平康之时,克诘戎兵,内以安国家,外以制四夷,况山西地近胡虏,尤不可无备,故命卿帅诸将校缮修城池,训练士卒,如调遣征进迤西等处,从便行之。其太原、蔚、朔、大同、东胜军马及新附鞑靼官军,悉听节制。”
广东番禺等县飓风,发屋拔木,三日方止。
壬子,上谓丞相汪广洋曰:“朕观前代人君多喜佞谀,以饰虚名,甚至臣下诈为瑞应,以恣矫诬,至于天灾垂戒,厌闻于耳。如宋真宗,亦号贤君,初相李沆,日闻灾异,其心犹存警惕,厥后澶渊既盟,大臣首启天书,以侈其心,群下曲意迎合,苟图媚悦,致使言祥瑞者相继于途,献芝草者三万余本。朕思凡事惟在于诚,况为天下国家,而可以伪乎?尔中书自今,凡祥瑞不必奏,如灾异及蝗旱之事,即时报闻。”广洋叩首曰:“陛下敬天勤民,孰大于此?非惟四海苍生蒙福,诚为圣子神孙万世之谟训也。臣谨奉诏旨。”
南宁府大雨,江水溢,坏城垣,漂民庐舍。
乙卯,以张子茂为成都府知府,潘贤为重庆府知府,汪璞为莱州府知府,余用中为河南府知府。
己未,享太庙,命配享功臣仍于庑间,彻其布殿。
庚申,颍川侯傅友德兵围成都,伪夏丞相戴寿、知院向大亨等出城拒战,以象载甲士,列于阵前。友德命前锋指挥李英等以弓矢、火器冲之,象中矢却走,寿兵躏藉,死者甚众,友德亦中流矢。会汤和遣人报重庆之捷,寿等亦得其家书,闻重庆已降而室家皆完,遂无斗志,乃籍府库仓廪,遣其子诣军门纳款,友德许之。翌日,寿等率其属降,友德按兵入自东门,得士马三万。
辛酉夜,太阴入南斗魁中。
壬戌,颍川侯傅友德分兵徇下川蜀州县之未附者,至崇庆,伪知州尹善清拒战,友德击败其兵,执斩之,判官王桂华率城中耆民诣军中降。
初,保宁城中有韩氏女,年十七,遭明氏兵乱,虑为所掠,乃伪为男子服,混处民民间,既而果被虏,居兵伍中七年,人莫知其为女子也。后从玉珍兵掠云南还,邂逅其叔父,赎之归成都,以适尹氏,同时从军者皆惊异,成都人称为“韩贞女”云。
命曹国公李文忠按行四川城池,抚绥军民。
癸亥,山西蒲州地震。
甲子,衢州府龙游县大雨,水溢,漂民庐舍,人有溺死者。
乙丑,指挥万德送明昇并降表至京师。初,上闻大军下蜀,命中书集六部、太常、翰林、国学定议受降等礼。省部言:“按宋太祖乾德三年,蜀主孟昶降,昶及子弟、伪官李昊等三十二人至阙下,皆素服纱帽,进待罪表,俯伏于地。通事舍人掖昶起,鞠躬听命,宣制释罪。昶等再拜,三呼‘万岁’,合门使承旨赐昶等袭衣冠带。昶等再拜,跪受,各就次易服,然后入见于崇元殿。合门使引昶等入起居,蹈舞称谢,宣徽使承旨唤昶升殿,昶等再拜,升殿。宣徽使承旨宣抚昶至御座前,鞠躬,太祖亲抚问之,昶还位,与其官属皆蹈舞再拜,三呼‘万岁’出。中书门下率百僚称贺。今拟明昇朝见礼。上御奉天门,昇等于午门外跪进待罪表,侍仪使捧表入,宣表官宣读讫,承制官出,传制,昇等皆俯伏于地。侍仪舍人掖昇起,其属官皆起,跪听,宣制释罪。昇等五拜,三呼‘万岁’。承制官传制,赐衣服冠带,侍仪舍人引昇入丹墀中,四拜。侍仪使传旨,昇跪听宣谕,俯伏,四拜,三呼‘万岁’,又四拜出。丞相率文武百官行贺礼。”上曰:“明昇与孟昶不同。昶专治国政,所为奢纵;昇年幼,事由臣下。宜免其叩头伏地、上表请罪之礼。”是日,昇及其官属朝见,百官称贺。制授昇为归义侯,赐冠带衣服及居第于京师。
丁卯,中书奏:“科举定制,凡府、州、县学生员、民间俊秀子弟及学官吏胥习举业者,皆许应试。”上曰:“科举初设,凡文字词理平顺者,皆预选列,以示激劝。惟史胥心术已坏,不许应试。”
戊辰,故元詹事院副使南木哥、詹事丞朵儿只自河西率兵民二千余人来降。
置汝宁府、汝阳县、真定府、定州、无极县。
己巳,置陈州商水县。
庚午,故元降臣魁的斤等十五人入朝,各赐绮帛袭衣。
辛未,置蓟州卫指挥使司。
淮安侯华云龙统兵至云州,侦知故元平章僧家奴营于牙头。夜,分精兵袭之,突入其营,擒僧家奴,尽俘其众,并获驼马四百余匹而还。
壬申,故元甘肃行省平章阿寒柏等至京师。先是,阿寒柏等率所部官属兵民来降,陕西守臣以闻。诏阿寒柏与其官属四十四人入朝,其兵民留居宁夏。至是,上命中书省赐阿寒柏及知院满答剌、廉访使纳速尔丁人衣一袭、绮帛八匹、米五石、钱五千,其左丞官音奴等四十一人赐绮帛钱米有差。
甲戌,赐龙襄卫指挥佥事史鉴丧葬之费,仍命恤其家,以鉴从征战死于蜀故也。
以马文璧为抚州府知府,郭勉为真定府知府。
乙亥,命太常司祀马祖之神。先是,蜀明昇献良马十,其一色正白,身长十有一尺,首高九尺,足高七尺,有肉隐起项下,厚五分广三寸余,贯膺络腹精,采流动鞯,勒不可近,近之,輙人立而吼。上谓天既生此英物,必有神以司之,命太常以少牢祀马祖。复囊沙四百斤压马,令人跨其上,日游行苑中,久之,性渐驯服。后上夕月于清凉山,乃乘之而出,如蹑云乘风,驰驱甚适。上大悦,赐名“飞越峰”。
占城国王阿答阿者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