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庚申朔,赠元帅俞廷玉为枢密院同知,追封河南郡公。廷玉尝将兵攻安庆不克,卒于军,上追念之,故有是命。
辛酉,置湖广提刑按察司,以章溢为佥事,寻升为浙东按察使,溢固辞,仍以为佥事。上谓中书省臣曰:“立国之初,致贤为急。中书百司纲领,总率郡属,须采择贤者,与之共理。但任人之道,小大轻重,各适其宜。若委重于轻,是以栱桷而为梁栋,委大于小,是以钟庾而盛斗筲。”省臣对曰:“人有才者,施于任使,宜无不可。”上曰:“莫耶之利,能断犀象,以之斵石则必缺;骐骥之驶,能致千里,以之服耒则必蹶。要必处之,得其宜用之尽,其才可也。”
以浙东行省左丞朱文忠为右丞按察使,单安仁为左司郎中。
壬申,故邓克明部卒罗五叛,寇抚州,守将金大旺讨斩之。罗五者,抚之崇仁县人。克明兄弟既败,常遇春籍其散卒三千七百余人分置抚州部伍中。罗五因纠集克明余卒,谋入抚州为乱,密使人持书约城中旧卒为应。书为大旺所得,大旺乃尽缚其卒,严兵以待之。既而果来攻城,大旺尽杀所缚卒,开门出击,遂破之,境内悉平。
庚辰,置慈利军民宣抚司,秩正三品,以其土官覃垕、夏克明为宣抚使,田重禄为同知宣抚司事。时垕等归顺,以故元所授参知政事照会三道来上,乞改置官司,上从其请且,俾因其俗而治之。
辛巳,命平章汤和帅师救长兴。
戊子,皇第七子生,定妃达氏出也。
汤和兵至长兴,张士信以兵拒战。自巳至申,斗不解,杀伤相当。耿炳文自城中出兵,内外夹击,败之,虏其士卒八千余人,获马五百余疋,和师还。
十二月庚寅朔,左相国徐达兵克辰州。先是,辰州为陈友谅左丞周文贵所据。达遣指挥张彬将兵讨之,文贵部将川张据白云关以拒,彬与战,败之,文贵弃城走湖南。
克衡州,初,丙申岁,南宁人邓祖胜以左江义兵万户为元守衡州。岁庚子,以兵复永州,元以其有功,升为左丞。至是,徐达遣指挥傅友德讨之,祖胜弃城,退保永州。
辛卯,裁革诸处通课司一十六所:镇江府二,曰丹阳县、金坛县;太平府二,曰泾县、南陵县;徽州府二,曰绩溪县、岩寺镇;滁州一;和州一;无为州一;巢县一;金华府四,曰浦江、武义、义乌、东阳县;处州府二,曰宝定、鲍村。新置通课司二十三:直隶鄱阳府二,曰附城,曰石港镇;江西行省二,曰南昌府,曰吉安府;湖广行省一十九,曰武昌府,曰蕲州府,曰岳州府,曰华容,曰巴陵,曰益阳,曰湘乡,曰黄州府,曰阳罗街埠,曰常德府,曰沔阳府,曰荆州府,曰峡州,曰澧州府。
乙巳,上遣使以书与扩廓帖木儿曰:“尝观英雄得志于天下也,何其难哉?立于始或沮于终,成于前或坠于后,此古今之所深惜也。曩因元政不纲,中原大乱,其命将出,师罔有攸济者。阁下之先人頴川王以一军之卒,用于众败之余,仅得加兵于齐鲁,功未及成,而祸婴不测。使一时豪杰,莫不悼惜。阁下孝切于衷,勇发于义,鼓率愤旅,雪仇耻以成父志,方其临难不挠,意气慷慨,激励三军,虽李存勖之规略莫是过,頴川为不死矣。迩闻北庭多事,变生肘腋,控制河朔,挟令夷夏。孛罗犯阙,古今大恶,此正阁下正义明道,不计功利之时也。夫以阁下雄才,待之有余。然常胜之家,意多轻敌,应变之术,不可不审。今阁下居河南四战之地,承頴川新造之业,边度未固,近郊多垒,其所以军民相附邻与不窥者,诚以頴川存日能尽抚养盟好之道,而人不忍遽绝也。或孛罗侵寇不已,阁下何靳一介之使,渡江相约?予地虽不广,然春秋恤交之意,常窃慕焉。且乱臣贼子,人得而讨之,又何彼此之分哉!况予近平伪汉,四境已安,正息兵养锐之时,岂不往助阁下乎?且英雄豪杰,相与之际,正宜开心见诚,共际时艰,毋自猜阻,失此旧好。兹专人备道斯忱,惟合下图之。”
乙卯,置拱卫司,以统领校尉属大都督府,秩正七品。
丙辰,改雄峰翼为兴安卫,寻又改为徽州卫。
新淦邓仲谦作乱,袭破州治,杀知州王贞。仲谦,志明从子也。
丁巳,上谓廷臣曰:“元本胡人,起自沙漠,一旦据有中国,混一海内。建国之初,辅弼之臣,率皆贤达,进用者又皆君子,是以政治翕然可观。及其后也,小人擅权,奸邪竞进,举用亲旧,结为朋党,中外百司,贪婪无话。由是,法度日弛,纪纲不振,至于土崩瓦解,卒不可救。今创业之初,若不严立法度,以革奸弊,将恐百司因循故习,不能振举,故必选贤能以隆治化。尔等有所荐引,当慎所择。”
大明太祖高皇帝实录卷之十六
乙巳春正月庚申朔。
己巳,常遇春、邓愈克赣州,熊天瑞出降。天瑞,荆州人,初以乐工乘乱聚兵,从徐寿辉攻略江湘间。后以陈友谅命攻陷临江、吉安,又攻赣州,凡四越月下其城,友谅以其有功,加天瑞参政,俾守赣州,兼统吉安、南安、南雄、韶州诸郡。孙本立之降于我也,遣其侄士安攻赣之兴国县,为天瑞子元震所败。天瑞因攻本立,杀之,复据吉安,遣其第三子劫掠山寨,获货利牛马而归。乃造战舰,阳言欲领兵南下,署其帜曰:“无敌”,自称金紫光禄大夫、司徒、平章军国重事兼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岁癸卯,陈友谅攻江西,檄天瑞以兵来援,天瑞坐观胜负,不应命。及友谅败死,乃阳遣其子元震赴援,已而与龙泉彭时中争万安地,以兵相攻。又欲图取广东,乃预于南雄造战舰,遣元震攻掠程乡、兴宁、长乐山寨,遂攻陷韶州,命其部将袁仁仲守之。甲辰春,战舰成,即率兵数万进攻广州。时何真据广,以兵逆于胥江,天瑞一战而破之,意广东可不战而下。忽天昼晦,大雨如注,雷电,其樯舟不能进,天瑞惊怛,乃仰天祝曰:“若广州非予所当有,则天为霁明,当即日还师。”祝已,天果霁。既归,赣望气者言将有外兵至,可厌之,天瑞不之信。是年夏,以兵攻湖南桂阳山寨,皆俘获之,以归王师。既克临江,天瑞始惧,遣元震筑垒太壶头,为备御计。秋九月,王师至赣,天瑞闭城拒守,常遇春、邓愈乃浚濠立栅以困之。至是,凡五阅月,天瑞援绝粮尽,遣元震出降。天瑞亦肉袒诣军门,尽献其地,遇春送天瑞建康。上闻遇春克赣不杀,喜甚,遣使褒谕之曰:“予闻仁者之师无敌,非仁者之将不能行也。今将军破敌不杀,是天赐将军隆我国家。千载相遇,非偶然也。捷书至,予甚为将军喜。虽曹彬之下江南,何以加之?将军能广宣威德,保全生灵,余深有赖焉。”先是,天瑞据赣,常加赋歛民财。及其既降,有司请仍旧徵之。上曰:“此岂可为额耶?”命亟罢之,并免甲辰秋粮之未输者。元震,本姓田氏,为天瑞养子,善战有名。遇春喜其才勇,荐之,授指挥,后复姓田氏。
左相国徐达遣千户胡海洋取宝庆路,克之,元守将唐隆道遁去。于是靖州军民安抚司及诸长官司皆来降,达皆赏赉而遣之。
壬申,上问起居注詹同曰:“孙武杀吴王二宠姬以教兵,其事何如?”同对曰:“此事载《太史公书》,或有之。”上曰:“夫以吴国之众,岂无数十百人与武习兵?乃出宫人与之试,此阖闾之非也。当时武欲试其能,何必妇人哉?且其教吴王兵法取胜之道,果何在?”同对曰:“春秋载柏举之战,楚一败之后,遂有吴入郢之师,此其效也。”上曰:“不然。太宰嚭、伍员皆楚人,先已在吴,其欲报怨于楚者,非一日矣。故有入郢之师,岂孙武教兵之效哉?若谓入郢之师为武之功,何故不旋踵秦救楚而有稷之败?要之杀宠姬之事,亦司马迁好奇之论也。至其十三篇,恐非自作抑,亦有所授也。”
甲戌,调黄州知府陶安知饶州府。
平章常遇春进师南安,遣麾下危止踰岭南,招谕韶州诸郡未下者。于是韶州守将同佥张秉彝、院判郭容、参政李如章、佥事张鹏飞、总管钱旭及南雄守将孙荣祖等各籍其兵粮来降,遇春令指挥王玙守南雄,令秉彝仍守韶州。
大都督朱文正遣参政何文辉、指挥薛显等讨新淦邓仲谦,斩之,命平章汤和率兵讨江西永新诸山寨。
参政邓愈还军至吉安,遣兵讨饶鼎臣于安福,军皆肆掠,虏其男女千余人。安福州判官潘景岳在吉安,闻之告于邓愈曰:“将军奉扬天威,以除祸乱。渠魁未歼,而良民先被系累,非吊民伐叛之义也。”愈闻而大惊,即下令曰:“敢有掠民者斩。”且令骑士大索。于是民争归景岳,景岳悉置之空舍中,日煮糜食之,仍度道路远近次第,遣还其家。愈还至富州,复遣兵讨山砦蒋鬼头,获斩之。捷闻,进愈为江西行省右丞。
甲申,大都督朱文正有罪免官,安置桐庐县。文正,上兄南昌王子也,少孤,母王氏守节依上居止,上事之甚谨,抚文正爱逾己子。文正既长,涉猎传记,勇敢有才略,然深狡强戾,人莫敢触。上尝语曰:“汝欲何官?”文正即曰:“爵赏不先众人,而急私亲,无以服众。且叔父既成大业,侄何忧不富贵?”上善其言,益爱之,使守江西。遂骄淫暴横,夺民妇女,所用床榻,僭以龙凤为餙,又怨上不先封己,前所对上者皆诡辞。上遣人责之,文正惭惧,谋叛降张士诚,江西按察使李饮冰奏之。上曰:“此子不才如此,非吾自行,无以定之。”即日往南昌,舣舟城下,遣人召之。文正不意上遽至,仓卒出迎。上泣谓曰:“汝何为若是?”遂载与俱归,至建康,群臣交章劾之,请寘于法。上曰:“文正固有罪,然吾兄止有是子,若寘之法,则伤恩矣。”乃免文正官,安置桐城,召其子铁柱,语之曰:“尔父不率教,忘昔日之艰难,恣肆凶恶,以贻吾忧。尔他日长大,吾封爵尔,不以尔父废也。尔宜修德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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