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饶鼎臣复与故陈友谅将刘平章恣肆剽掠。元帅王国宝闻之,出兵邀击,杀贼众二百余人,鼎臣中弩死。自是,余党皆溃散。
乙未,上以李济据濠州,名为张氏守而观望未决,命右相国李善长以书招之曰:“近闻阁下退兵自泰州,回守濠梁。予与阁下本同乡里,又忝同宗,深惟阁下所以成败祸福之计,不可不告,以此启闻于主上,奉命致书阁下。主上之意若曰:‘曩因元乱起兵,我与李济皆致身甲胄,彼此间隔。后因扬州事变,济乃来归,为我攻常州,岂意扬州两张浮言摇撼,彼此猜疑,遂使郑同佥弃妻子,率济走常州。盖反间生。变事在谋首,于济何预?’此主上之意也。窃尝闻之:‘顺逆者,成败之势也;去就者,祸福之机也。’审成败之势,察祸福之机,惟豪杰之士能之。盖豪杰之士,乘乱起兵,相为雄长,及遇真主,则委身归之。若窦融之于汉,李勣之于唐是也。阁下诚能识成败之形,烛安危之理,察祸福之原,因败为功,转凶为吉,则身荣当时,泽流子孙,名垂于简册。况濠梁吾主上祖宗生长之地,陵墓亲戚皆在于是,谒陵之心,无时或忘。今左相国统率大兵东克泰州、攻高邮、取淮安,徇未下之地。惟是父母之邦不忍以兵相加,故遣使者杜三献计左右。愿阁下精虑深计,观天时,察人事,因时立功,献纳濠城,使吾主上得以上奉祖宗之陵,下慰乡里父母之望,则阁下之功,不在二子下矣。况我主上宽仁神武,录人之功,忘人之过,纤芥小衅,不足为阁下累也。若必欲拒义固守,他日交猎长淮,一决胜负,或身为俘虏,或膏涂草野,妻子为僇,贻天下笑,岂不深可惜哉?窃又为阁下筹之,阁下所为,不知果为元欤,为张欤?如为元也,则元君昏弱,奸孽擅政,强将跋扈,百姓荼毒,天绝其命久矣;如为张也,则彼骄淫悖道,亡在旦夕。阁下于此时以弹丸孤绝之地归元,不足恃;归张,不足成。吾甚为阁下忧之。夫不权事势之宜,昧于成败祸福之几,非智也;使人民苦于锋镝,非仁也;不仁不智,亦阁下所恶闻也。惟阁下效古人之明哲,去众人之昏蔽,舍逆就顺,举城来归,岂不伟然大丈夫哉!若或迁延疑贰,大军已下淮安,纵欲乞降,已在人后。或有图富贵者谋阁下,以献阁下,又将何以待之?乡里之故,待阁下不薄,故反复及此,阁下其重思之。”济得书不报。
己酉,命中书省掾刘大昕往湖广、荆州分省参赞机务,徵行省都事陈显达还朝,且赐大昕衣袄衾靴,月给禄米四石。
以张昶、傅瓛为中书省参政。
是月,张士诚兵寇宜兴。上遣使敕徐达,令冯国胜围高邮,常遇春守海安,遣别将守泰州,而自以精兵援宜兴,达遂率兵渡江,击士诚,败其兵宜兴城下,获三千余人。
十二月甲寅朔,置安陆卫,调飞熊卫亲军指挥王志为指挥使。
乙卯,命兴安卫指挥王克恭将兵屯杭之於潜,为桐庐、昌化诸军声援。
张士诚兵寇安吉,守将费子贤击却之。先是,戊戌岁,上以子贤为元帅、张德为总管守吉安。子贤因筑城守之,士诚连岁出兵来攻,皆为子贤所败。至是,士诚复遣其将张左丞帅兵八万来攻,子贤所部仅三千人,坚壁拒守,城上设划车弓弩以御之,因射杀其枭将二人,敌惊溃遁去。
癸亥,以起居注滕毅为湖广提刑按察使。
徐达自宜兴还兵,攻高邮,其守将俞同佥坚守不下。时张士诚遣其左丞徐义由海道入淮,援高邮,义怨士诚,以为陷己死地,屯昆山之太仓三月,不进。
是月,秦从龙卒。从龙字元之,其先洛阳人,初以才推荐,仕元,为校官,累官至和林行省左丞,改江南行台侍御史。会兵乱,从龙以老避居镇江。岁丙申,王师下金陵,遣徐达、汤和取镇江。师行,上谓达曰:“尔往下镇江,有秦元之者,才学老成,入城当为吾询访其人,致吾欲见之意。”达等至镇江,果得之。从龙有从孙礼,时在达军,达因遣其还报。上喜甚,即命兄子文正及朱文忠以白金文绮往聘之,从龙遂与其妻陈氏偕来,上亲至龙湾迎之以入。时上居富民王彩帛家,因邀从龙与同处,朝夕访以时事,从龙皆尽言无隐。既而上即元故御史台为府,居从龙于西华门外,事无大小,皆与之谋。每以笔书漆板问答甚密,左右皆不能知,尝称为“先生”而不名。每岁从龙生日,上与世子俱有赠遗,或亲至其家,与之宴饮,礼待之者甚厚。是岁冬,从龙子泽死,请告还镇江,上出郊握手送之。至是,从龙亦病卒,年七十余,上闻惊悼,时方督军至镇江,亲至其家哭之,命有司为营葬事,厚赙恤其家。
置襄阳卫。
大明太祖高皇帝实录卷之十九
丙午春正月癸未朔,张士诚以舟师驻君山,又出兵自马驮沙,溯流窥江阴,守将以闻。上亲督水军及马步兵往救之,比至镇江,寇已焚瓜洲,掠西津而遁,乃命康茂才等出大江追之,别命一军伏于江阴之山麓。翌日,茂才追至浮子门,遇寇舟五百余艘,遮海口,乘潮来薄我师。茂才督诸军力战,大败之,获楼船三十余艘,斩虏甚众,有弃舟登岸者,伏兵又掩击之,乘胜逐北,覆其巨舰无算,又获其斗船十八艘,杀溺死者过半,凡虏将校四百人,卒五千余人。
辛卯,上谓中书省臣曰:“为国之道,以足食为本。大乱未平,民多转徙,失其本业,而军国之费,所资不少,皆出于民。若使之不得尽力田亩,则国家资用何所赖焉?今春时和,宜令有司劝民农事,勿夺其时,一岁之中,观其收获多寡,立为劝惩。若年谷丰登,衣食给足,则国富而民安,此为治之先务、立国之根本。卿等其行之。”
是月,改宣城府为宣州府,维扬府为扬州府。
命按察司佥事周浈等定议按察事宜,条其宪纲所当务者以进,谕之曰:“风宪纪纲之司,惟在得人,则法清弊革。人言:‘神明能行威福,鬼魅能为妖祸。’尔等若能兴利除害,辅国裕民,此即神明;若阴私诡诈,蠹国害民,此即鬼魅也。凡事当存大体,有可言者,勿缄默不言;有不可言者,勿沽名卖直。苟察察以为明,苛刻以为能,下必有不堪之患,非吾所望于风宪矣。“命中书省录用诸司劾退官员。省臣傅瓛等曰:“今天下更化,庶事方殷,诸司官吏,非精勤明敏者不足以集事。此辈皆以迂缓不称职,为法司劾退,岂宜复用?”上曰:“人之才能,各有长短,故治效亦有迟速。夫质朴者多迂缓,狡猾者多便给,便给者虽善办事,或伤于急促,不能无损于民,迂缓者虽于是,或有不逮,而于民则无所损也。”
二月癸丑朔,湖广行省参政张彬率指挥胡海洋等讨辰州周文贵,师次大阳江,遣兵攻破其垒,杀贼甚众。文贵党益阳紫良厓寨首刘七复率众来援,彬复击败之,文贵等不支,乃乘暮风雨,相率遁去。
丁卯,容美洞宣抚使田光宝遣弟光受及宣慰同知彭建思等以元所授宣敕印章来上,命以光宝为四川行省参政、行容美洞等处军民宣抚司事,仍为置安抚元帅以治之。
以彭世雄为保靖军民安抚使,田升玉为镇南军民宣慰使,田光俊为太平、台宜、靖安等处安抚使,墨色什用为幸直、荒溪等处宣抚使,田思胜为守镇边境大屯等处军民元帅府元帅,杨妙兴为守镇边境等处元帅府元帅,其余副使、万户、千户等凡数百人,皆以其初来归附故也。
处州青田县山贼夏清四与福建伪参政范昌大攻围庆元县,时官军出戍浦城,庆元城中兵少。浙东按察佥事章溢闻之,召其旧所部义兵,令元帅郭兴、叶德善等率以讨贼,贼败,遂溃去。
己巳,置两淮都转盐使司,设运使、同知、判官、经历、知事、照磨,并置所属富安、何垛、丁溪、草堰、小海、角斜、拼茶、安丰、梁垛、东台、白驹、刘庄、伍祐、新兴、庙湾、西亭、右港、余西、余中、金沙、丰利、马塘、板浦、掘港、吕四、临洪、徐渎、余东、莞渎二十九场。盐课司岁办盐三十五万二千五百九十引,每引重四百斤,官给工本米一石。其法:灶户自置灶房,官给铁角,或一二角,或三四角,搘甃成盘,以青灰、石灰泥饰,贮卤煎烧,纳官有余,听其货卖。
庚午,以刘承直为国子博士,李晔、张济、潘时英为助教,完誓为学正,郑贯、杜环为学录,张以诚为典膳。
癸酉,徐达遣使请以指挥孙兴祖守海安,平章常遇春督水军以为高邮声援,上皆可之。复敕达曰:“尔所请策皆善。前报彼军事势轻重不一,及俞平章请军甚急,盖因其未尝独将,料度未至,是以如此。安丰竹昌粮尽将遁,此不足虑。张士诚兵多有渡江者,宜且收兵驻泰州。彼若来攻海安,则击之。”
湖广潭州卫指挥同知严广率兵至茶陵江口,击故陈友谅万户何寿一等寨,平之。复击破鸦渚等寨,擒其寨首许、吴二万户,枭其首于茶陵江口。
乙亥,遣使谕徐达曰:江阴送至张士诚降将秦德等二十人言:“‘士诚之志,无日不在泰州、高邮,已六遣兵渡江,其骁将单庄亦从徐义趋淮安矣。’高邮、海安宜慎方略,勿堕其计。”
庚辰,上以张士诚将徐义自海道入淮援高邮,又闻王保保欲南攻两淮,复遣使谕徐达曰:“张士诚由高邮啸聚,以有吴越,高邮盖其巢穴也,大军攻之,彼必来救。今闻徐义兵已入海来援,王保保亦将兵南来,吾料王保保马步必假道天长,徐义舟师或由射阳湖、或出瓠子角、或出宝应以趋高邮,二兵苟合,不可不备。通州有士诚从子火眼张,乃疑兵,必不敢出。然军之胜败在主将,言者:王保保虽拥重兵,然千里远来,其势必弊;徐义狠愎自用,军无纪律,以我节制之师当之,可以必胜。尔但秣马厉兵,谨俟其至。已而王保保知有备,竟不至。”
是月,下令禁种糯,其略曰:“余自创业江左,十有二年,德薄才菲,惧弗胜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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