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长宫如此说明,表示其中不知经过多少转折才落到翔琳手上。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秀丽因此感叹不已,一定是平时努儿工作、无愧于心的缘故。
摆上刘辉赠送的樱花树枝,秀丽在娘亲的墓前双手合十。
秀丽的心情从未比现在更为平静。
(……回想起来,以前在娘的墓前好像总是差点哭出来。)娘时常笑脸迎人,也强逼别人要摆出笑脸(通常是静兰变成牺牲品),或许到现在还一直在墓上漂浮,生着我的气也说不定——因为女儿来到自己的墓前,却总是一脸抑郁寡欢。能有多余的心思想到这些事情,真是不可思议。
秀丽思及此,不自觉笑了。
(娘,孩儿已经做好决定了。)
昨晚,绛攸告诉秀丽。
「目前正在推动开放女子参加国试的草案,虽然尚未确定。但或许今年内可以通过草案,至少陛下和我如此希望,下过要得到全面的认同仍是比登天还难。假如这次通过的话,应该会采取限定高官推荐制度,而且阁于实验性质,我打算推磨你,那你呢?想参加国试吗?」
绛攸的眼神严肃到令人害怕。
秀丽震慑于他的目光,一时无法作答。
「就当做我是在利用你以方便将来铺路吧。你首先要与众多男性考生竞争,通过国试的排名必须在前几名才行,最少一定要在二十名以内,当然要以实力取胜,不然隔年就不可能再开放女子参与国试。坦白说,除了你以外大概没有其他女子可以考取。」
二十名——这个排名等于是入朝为官的保证。
「即使顺利考取,你接下来还要面临更为严苛的挑战,你要事先做好心理准备。单凭你女人的身分就会理所当然受到岐视,就职以后做的都不是人做的工作,你的意见不会被采纳,还得忍受嘲笑与护骂,无论何时你郡必须独自奋战,即使以前几名的成绩金榜题名,你要从最底层往上爬还是相当困难的。——现在你知道等在你前方是这样一条道路,你还愿意参加国试吗?」
秀丽脸色刷白,说真的,她很不喜欢这样,不过她仍然……
「——我愿意!」
以颤抖的声音答道。
——为什么女孩子不能参加国试?
孩提时代自己的哭声回响在耳际。
她觉得很没道理,因为她一直想参加国试,想入朝为官。
得知不能参加国试之际,她真的感到非常非常非常伤心,甚至哭到脸颊都红肿不已。
——为什么女孩子不能参加国试——……?
这是在埋首苦读之前的问题,也是秀丽无力改变的事宜。
「请让我参加。」
选择平凡的路,会有平凡的幸福等著,也不用吃那么多苦。
然而秀丽的口中仍然编制出这句话。
她的胸襟还没行伟大到自愿成为后世众多女性的踏脚石。
也不认为有志者事竞成,她明白事情没有这么乐观。
她害伯得手脚发冷,做下这个决定实在称不上毅然决然。
她笔直抬望绛攸。
她只有一句话想说,只行这句话可以抬头挺胸说出口。
「我想、入朝为官——」
确定自己的想法便能全力冲刺。
倏地,绛攸的表情缓和下来,他轻柔地拍抚秀丽的头。
「说得好,你一定可以成为一位好宫,因为你是我的得意门生。」
秀丽紧䱷著红唇,否则泪腺一放松,恐怕会丑态百出。
「——请大人多方指导。」
秀丽努力堆起笑容。
(娘,女儿会努力的,您等著哦。)
秀丽小手紧紧握拳。忽地瞥见供在墓前的樱花树枝,不由得露出微笑。
樱花树苗在中午送达,当这株樱花树苗长成大树,每年樱花盛开之际——到时候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希望至少成为一个能够挺直腰杆、仰望樱花的成熟大人。
静兰与爹看起来似乎很开心。
单凭如此秀丽就觉得勇气百倍,至少这两人会永远支持她。
(啊、还有绛攸大人也是,楸瑛大人应该也是,还有刘辉——也是?不过不太牢靠,谁叫他这个人老是少根筋,居然选在盛夏赠送向来在秋冬之际栽种的樱花树,还有……」
「小姐,咱们一起加油吧——」
燕青爽朗笑道,秀丽则一脸狐疑地盯著他。
「……你真的是燕青吗?不是哪里找来顶替的吧?」
「怎么可能嘛——声音跟刀疤部一样对吧?」
「可是你说你只有二十六岁……我到昨天为止,还一直以为你一定超过四十岁耶!」
「哪有那么老——」
燕青垂头丧气地摩挲著光洁的下巴。
胡髭理得乾乾净净,并剪掉过长的浏海之后,一身清爽的燕青宛若变了一个人似的。秀丽初见他还正色询问:「您是哪位?」可见给人的印象有多么截然不同。
坦白说,燕青是个「美男子」。
骠悍粗犷的轮廓上,总是泛著开朗目光的双眸以及勾勒著笑意的薄唇缓和了整体的感觉,散发出大而化之却充满魅力的风采。如果说静兰与刘辉是工艺师傅的艺术品,燕青就是大自然的豪迈离刻。左颊毫不遮掩的十字刀疤,更是将阳刚的脸庞衬托得格外醒目。在男性魅力这一点完全不逊于任何人。
奇妙的是,长相给人的感觉不同,连体格看起来也显得匀称柔软。应该说,秀丽直到现在才发觉他的体格跟静兰不相上下,几乎一摸一样。
(我被骗了……)
之后秀丽每次看见燕青的脸就有这种感觉。;燕青接下来又留在户部帮忙了数天,离开时却是相当洒脱。
「那么,我该走了,再见了,小姐。」
某个晴朗的早晨,燕青带著一贯的笑容梳乱秀丽的头发。
「这么久的时间赖著不走真不好意思,非常感谢,小姐的菜真是太好吃了。」
「真的要走了吗?可是爹今天有事不在家……要不要等明天……」「不行!这样我会依依不舍。啊、而且我昨天捎信给黄尚书大人了,我想户部宫员已经陆续回到岗位,应该已经没问题才对、小姐也差不多要卸下差事了不是吗?对了对了、据说有发津贴给我,那些钱就给小姐吧,当做是伙食费好了。来不及跟邵可老爷道别是有点可惜,麻烦小姐替我转达一声了。」
燕青仍然是一派稀松平常到让人生气的态度,满不住乎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任何依依不舍的成份。不过想想也下是没有道理,也许还有机会再见面——秀丽不自觉产生这种毫无根据的想法。
不过秀丽不会凭空相信毫妩根据的事情,所以仍然会感到落寞。毕竟在这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与燕青相处下来,感觉真的很快乐。
「……下次你要是再昏倒路边,记得选在我家门前哦。虽然我们家家境不怎么富裕、但是多你个人吃饭应该还撑得过主,况且你又是静兰的朋友,随时欢迎你回来。」
「朋友」这句话让静兰露出难以言喻的微妙表情,不过随仍然保持沉默,燕青破颜一笑,开心地拍拍秀丽的头。
「小姐真是一位好姑娘,活泼、温柔、厨艺高明又努力不懈。……假如小姐成了我的长官,那一定很有趣。」
最后的喃喃自语出于音量太低,并未传进秀丽耳里。
「那我走了,小姐根静兰你们也多多保重。再会了。」
于是燕青仍旧以一派轻松自在的模样信步离去。
「这次幸好遇见邵可叔跟珠翠姨,你说对吧……头目。」
同一时刻,有两人结伴步出贵阳城门。
「其实我们这次来到此地的目的,就是想见见他们两位。」
「是啊,原本以为在这个人多到不像话的地方,要找人恐怕就像人海捞针一样。」
「不过搞了半天,我们好像打从一开始就弄错方向的样子——」
「这真是天大的失误!那个传话的人竟然随便敷衍我们,实在太不像话了!」
「这次一定要每天好好努力,专心致力成为义贼「茶州秃鹰」!」
「是!等回到山里再来从长计议!」
今天的暑气已经消褪不少,酷热的气候也即将结束了。
蓦地,曜春依依不舍地回首。
「邵可叔、哭了耶……」
「……是啊、要是爹亲大人也能一起前来该有多好。」
回想起昨晚前来假面怪人住处造访的那两人,心情不禁感到些许黯然。
「……你们就是、北斗的义子吗?翔琳还有曜舂!!」
那个面容和蔼的人有些悲伤却又欣喜地笑著。
啊啊、原来这个人就是爹亲大人时常提起的邵可叔,翔琳立刻会意过来,而站在身后几乎要哭出来的美丽女子大概就是珠翠姨了。
不由得想起爹亲大人的口头禅,老是说等春天一到就三个人一起去贵阳找那两人。可是到了春天却又说一些:「还是很不好意思!」「看到现在的我一定会觉得很好笑!」诸如此类的理由,到头来往往又改成等明年再土好了。……早知道就应该硬把他拖去才对。
以后,再也听不到那句口头禅了。
当初真应该把躺在被褥里的爹亲大人,连人带被就算刚滚的也要把他带下山才对。
爹亲大人明明就很期待,无论嘴上怎么说,其实心里早就已经决定去探望好朋友。三个人一起爹亲大人约好的「明年春天」再也不会来临了。「其实,你们两个并不是因为接下那个工作才会来到这里的吧?」邵可的话让两名少年面面相觎。他为什么会知道?——两人心想。爹亲大人常常跟他们提起周游全国各地的故事,最后也不断告诉他们——以后有机会要出外旅行。
等你们两个再长大一些,到时你们也有这个意愿的话。
前往贵阳——这次探望爹亲大人的朋友成了他们第一次的旅行:因此当工作上门之际,一听日的地是紫州州城贵阳,他们便立刻准备出发。
虽然少了一个人,但他们想去看看爹亲大人看过的、体验过的一切,以及希望让他们了解的世界。他们想去搜集属于爹亲大人的重要回忆,亲眼看看爹亲大人告诉过他们的种种事物。即使爹亲大人不在了,爹亲大人经历的世界仍然在那里。
每个故事他们部记得一清二楚,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希望亲眼去确认。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